向不北此时放下顾虑推门走了进去。
尺文斌与黄粱上在准备下棋,尺黛玲站在他爸后面替他捶背,尺文斌的爱人白素梅老师手里拿着擀面杖,站在厨房门口说话。
他们看见向不北门也不敲的就闯进来,都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向笔贴士长,有什么事吗?” 白素梅微微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疑惑地问道,“平日里也不见你踪影,这突然登门,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向不北虽然也在儒道知府衙门当差,但平日里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白素梅心里很是不满。刚开始碰到时,她还热情地跟这个青年点头打招呼,可谁知三四回下来都给晾在一边,热脸贴了冷屁股,心里对这个青年也就渐渐反感起来;再加上听闻这青年生活不检点,更是没了好感。大半年都没打过几次招呼,这时候见他突然推门进来,白素梅心里自然是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尺文斌也觉得奇怪,不过也只是侧过头淡淡地瞥了向不北一眼,随后又不慌不忙地将目光转回棋盘,手中的棋子稳稳地落下。
黄粱上可没有尺文斌这么淡定,他们刚才还在谈论陈铭德因病猝逝,以及向不北之前在儒道知府衙门官产火神星君道宫动手打葛永秋舅子的事情。这大概是这四五天来,东华府最惹人热议的事情了。
黄粱上神文夹里还留着向不北抄给他的风吹传音沙的诗号,不过他们也不清楚更详细的内情,但想到陈铭德因病猝逝,向不北从此没了靠山,要是不离开东华的话,在道儒知府衙门可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人不能孤零零的生存着,特别是做官,一定要有自己的圈子。
向不北不能坐等尺文斌、黄粱上他们来接受自己,知道他们对自己不会有什么好印象,要改变这个印象太难了,需要时间,所以他决定主动出击,闯进他们的圈子。
面对一屋子人的疑惑,向不北堆起一脸笑容,说道:“尺房长跟黄室长这是正兴致勃勃地下棋呢!” 说着便厚着脸皮凑到棋盘前,看了看棋局,接着说道,“哎呀,黄室长,您这棋势目前看来有些不太妙啊,依我看,您恐怕不是尺房长的对手。要不这样,让我来跟尺房长杀上一局如何?”
黄粱上对向不北本来还有点好印象,听他这么一说,那点好印象瞬间烟消云散。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棋力比尺文斌差很多。这整个儒道衙门里,也没有谁能在棋艺上胜过尺文斌。他刚才坐下来,不过是想让尺文斌指点指点,过过棋瘾罢了。可是向不北这么一个不速之客闯进来,突然说出这番话,实在是太突兀,太没有礼貌了。
不过黄粱上是个性子谦和的人,即使心里不爽,也不会过分地表现出来,见向不北要抢着跟尺文斌下棋,心想叫尺房长杀杀他的威风也好,便站起身来,微微拱手,说道:“向笔贴士既然有此雅兴,那好,您请上座,来会会尺房长的棋艺吧。”
尺黛玲没有见过向不北,也就刚刚听爸爸跟黄粱上说起这个事,心里对他的印象不好也不坏,见他这么没礼貌地将黄粱上赶下棋桌,不由得在心里冷哼一声,暗自想道:真是个目中无人的家伙。
尺黛玲懒得再看棋,轻哼一声,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进厨房帮她妈做饭去了。
向不北的表现很叫人奇怪,但尺文斌一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就重新摆棋吧。”
“接着下就行,” 向不北笑道,脸上带着自信的神情,“黄室长的棋虽然丢了一个炮,可双车、双马都还在呢,局势也并非毫无转机。”
“狂妄!太狂妄了。” 黄粱上心里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在心里嘀咕道,“这盘棋虽然刚开局,可我的阵脚已经给打乱了,就算向不北有沛帮那专业级的棋力,也很难扳回这劣势来。”
尺文斌依旧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棋盘,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期待。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这座略显陈旧的小院里,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院子里,几盆绿植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低声细语。向不北站在棋盘前,身影被夕阳拉得修长,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棋局,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一方棋盘。
须臾,他伸出手,拿起那枚过河的马,动作沉稳且果断,轻轻往回跳了两格。
就这看似随意的一步棋,却叫尺文斌心中暗暗震动。尺文斌坐在棋盘对面,身旁的老槐树在微风中沙沙作响,似在为这棋局喝彩。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赏,心中不禁感叹:这小子,虽说狂妄了些,不过倒真有几分狂妄的资格。此时,院角的一只猫慵懒地伸了个懒腰,窝在一处阳光里,静静看着这一切。
在这眨眼的工夫里,向不北不仅从错综复杂的棋势走向中判断出谁接下来先走棋,还能迅速构思出应对之策,巧妙地往回收缩调整处于下风的棋势。这一手漂亮的操作,无疑彰显出他棋力不凡,绝非泛泛之辈。
棋局渐入佳境,向不北与尺文斌落子如飞,车横马跳、卒行炮飞,棋盘上仿佛上演着一场激烈的战争。两人你来我往,转眼间,棋局便进入了残局阶段。此时,天边的晚霞愈发浓烈,像一幅绚丽的油彩画。
一旁观战的赵东,靠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石凳旁的花丛中,几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他看着向不北竟能将自己那堪称 “臭棋” 的开局,一路扭转至残局时仅比尺文斌少一个卒的局面,心中不禁暗感惊叹。他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心想:这向不北的棋力,看来还真未必弱于老尺,如此狂妄倒也情有可原。
黄梁上本就是个心服口服之人,见向不北展现出这般高超棋艺,即便他为人高傲,也丝毫不觉得难以接受。他兴致勃勃地拖了一把椅子,坐在边上,全神贯注地观起棋来,很快便沉浸其中,如痴如醉。院子里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为这棋局增添了几分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