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厌站在厕所隔间里,盯着门板上用红漆喷的四个字——“杀人犯之子”。
漆还没干,顺着木板往下淌,像血。
门外传来沈昭的笑声,懒洋洋的,带着那种天生高人一等的腔调:“陈厌,喜欢你的新学期礼物吗?”
隔间门被拖把杆从外面抵死,陈厌没吭声。他伸手摸了摸左脸的疤——六岁那年,他爸喝醉酒掀翻火锅,滚烫的辣油泼上来时,他妈就站在旁边看着。
门外一阵哄笑,有人捏着鼻子学他爸上新闻时的狼狈样:“法官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砰!”
隔间门突然剧烈一震。
陈厌收回踹门的脚,声音平静:“沈昭,教导主任的皮鞋声,距离这里还有二十米。”
笑声戛然而止。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后,厕所恢复死寂。陈厌从兜里掏出那把捡废品的奶奶给的折叠刀,三下撬开锁,迎面撞上匆匆赶来的教导主任。
“又是你!”主任的目光在他脸上疤痕和刀之间来回扫视,“开学第一天就闹事?”
陈厌把刀递过去:“他们锁门,这是自卫。”
主任瞥见门上的红漆,嘴角抽了抽。
“擦干净。”他最终只扔下这句话,转身走了。
陈厌知道为什么——沈昭他爸刚给学校捐了栋实验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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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头哗哗冲着抹布时,沈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爸在监狱里还好吗?”
陈厌关掉水,水珠顺着他的指关节往下滴。
“他应该和你爸关一起。”他头也不回,“毕竟你爸行贿的法官,就是判我爸的那个。”
身后呼吸声一滞。
陈厌知道自己猜对了——上周捡废品时,他在旧报纸上看到过沈昭父亲和法官的合影。
沈昭突然一把拽过他衣领:“你找死?”
凑近了能闻到他身上昂贵的香水味,陈厌盯着他手上的蓝色贝壳头绳——和校长女儿头上的同款。
“你女朋友知道你去校长家补课吗?”陈厌轻声问。
沈昭瞳孔骤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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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下雨了。
陈厌蹲在废品站屋檐下修奶奶的老式收音机,听见巷子里传来呻吟。
一个穿校服的男生被沈昭的人按在墙上,眼镜碎了一半。
“徐晚,竞赛名额是我的。”沈昭把玩着一枚U盘,“你爸的医药费……啧,真可惜。”
男生突然挣扎起来,又被一拳揍在腹部。
陈厌低头继续拧螺丝。
直到一声金属脆响——U盘掉进了排水沟。
沈昭骂了句脏话,带人扬长而去。
陈厌等脚步声消失,从沟里捞出U盘。塑料壳裂了条缝,露出里面“实验楼招标备份”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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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呼噜声从里屋传来时,陈厌把U盘插进捡来的旧手机。
需要密码。
他输入沈昭生日——错误。
又输入校长女儿生日——错误。
第三次,他输入沈昭父亲上新闻的日期。
解锁成功。
第一个文件夹是沈昭和校长女儿的亲密照。
第二个文件夹让他手指僵住——实验楼建材检测报告。钢材强度全部不合格,但批文上盖着醒目的红章。
最后是一段音频。
“爸!那楼会塌的!”
“闭嘴!真塌了也是承建商坐牢,我们钱早洗到国外了……”
陈厌关上手机。
窗外雨停了,月光照在他左脸的疤上,像道冷笑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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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沈昭在储物柜里发现一张纸条:
“我知道U盘里有什么。——C”
他猛地转头,看见陈厌正低头啃馒头。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那道疤上,像把生锈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