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细雨在黑暗中时有时无,张心单膝跪在泥泞中,警服膝盖处迅速洇开深色污渍,泥水顺着裤管灌进作战靴,冰冷刺骨。腐臭的气息裹着雨水扑面而来,他强忍着喉间翻涌的腥甜,用取证钳的指尖微微发颤,轻轻拨开尸体撕裂的衣物。
一道狰狞的切口横陈在尸体小腹,深可见骨,边缘平滑得如同手术刀划过,显然是用锋利刀具一次性完成。张心的瞳孔猛地收缩,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尸体腹腔内的脏器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塞满的腐烂猪肉。肉块上密布着蠕动的蛆虫,它们受惊般拱动着,在尸体苍白的皮肤上留下湿黏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腐肉与福尔马林混合的气味。
“呕 ——” 身后传来李梦剧烈的干呕声,这个一米八五的壮汉脸色煞白,雨水混着胃液溅在胶鞋上。他手指颤抖着指向尸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惧:“这…… 这是人干的吗?”
张心没有回答,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为什么凶手要用腐肉加蛆虫填充尸体?直觉告诉他,这绝不仅仅是变态的行为,凶手无疑是在隐瞒作案时间。一般情况下,通过尸体腐烂程度、蛆虫生长周期等线索能大致推断死亡时间,但如今腹腔被这样处理,常规的判断方法将失去作用。他盯着那堆腐肉,注意到肉块间还夹杂着细小的蓝色纤维,像是某种工装布料,这又意味着什么?
“看够了没有?” 曹士荣的怒吼如炸雷般响起,他的皮鞋在泥地里碾出深坑,鳄鱼皮纹路沾满暗红泥浆。这位局长俯身查看伤口时,白手帕紧紧捂住口鼻,即便如此,腐臭味仍透过布料钻入鼻腔,让他忍不住蹙眉,“赶紧带回去尸检,此地不宜久留。”
“局长,” 张心故意提高音量,试图引起重视,“伤口切口很专业,不像是街头斗殴。而且腹腔内的器官……”
“我让你带回去尸检!” 曹士荣猛地打断他,雨水顺着警帽檐砸在张心手背上,生疼。他眼神凶狠,带着警告意味,“哪来那么多废话?就你最差什么都不懂,你能看懂什么啊!” 说罢,转身走向警戒线外,与几个警员低声交谈,不时朝张心这边投来阴冷的目光。
张心咬了咬牙,心中满是不甘与疑惑。曹士荣看不起人的态度,让他越发觉得无法尊重这位局长。他与李梦小心翼翼地将尸体装入尸袋,抬上警车。一路上,警灯的红蓝光线交替闪烁,映照着两人凝重的脸。
尸检室的无影灯惨白如昼,照亮了解剖台上的一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福尔马林气味,张心隔着解剖台与老法医对视。老法医戴着乳胶手套,动作娴熟地拿起镊子,夹起一块从尸体腹腔取出的腐肉:“胃内容物全被清空,”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专注而严肃,“这里面有高浓度福尔马林,还有……” 他突然停顿,将腐肉放在显微镜下仔细观察,眉头越皱越紧,“像是某种工业防腐剂?这种防腐剂一般用于化工原料保存,怎么会出现在尸体里?”
解剖刀划开肋骨的声音刺耳,如同指甲刮擦黑板。张心强忍着不适,目光突然被尸体左胸第二根肋骨处吸引 —— 那里有一道旧伤,虽然已经愈合,但仍能看出是枪伤留下的痕迹。
就在这时,解剖室的门 “砰” 的一声被撞开,曹士荣黑着脸走了进来:“尸检结果出来没有?别磨磨蹭蹭的!”
老法医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说:“初步判断,死者胃内容物被清空,腹腔填充腐肉并经过化学处理,死亡时间无法通过常规手段确定。另外,死者左胸有旧枪伤。”
曹士荣的眼神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恢复如常:“行了,知道了。赶紧出正式报告,别节外生枝。” 说罢,转身离开,关门时的力道之大,震得墙面的瓷砖都微微发颤。
张心望着曹士荣离去的背影,心中的疑惑与警惕更甚。他走到显微镜前,盯着那团腐肉里的工业防腐剂,即使他完全看不懂,但他此时仍在强行地不懂装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