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阖家团圆
书名:吃赏人 作者:陋巷书生 本章字数:3142字 发布时间:2025-06-17

“你们这几个小辈,倒是有些脑子,只不过这脚上的功夫还欠些火候。”话音刚落,一个身形消瘦的老者从密林中缓步走出。岳照星和林惊风循声看去,正是几天前,在陕州遇到的老者——路旌。

岳照星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路旌”,想找根绳索将其绑起来。“放心,有老夫在,他跑不了。”路旌似乎看出了岳照星的想法,开口说道。林惊风见人已经被抓,又没有逃脱之虞,就先一步离开,去找祁蓉回来。

“路……路前辈。”这时,趴在地上的“路旌”终于开口,语气中既有惊慌,又带有几分歉意。“呵呵,老夫终于见到你了,孙永兴。”路旌从地上捡起自己的竹杖,“你冒名顶替老夫的事,老夫稍后再与你细细分说。”说完,转而对岳照星道:“你们要找的那人,叫尤列是吧,他现在应该快到大同府了。快去吧,再晚,可就真跑到北元了。”

岳照星指着还趴在地上的孙永兴道:“那他……”还没说完,路旌便打住了他的话头:“他今天从孟家偷出来的东西,老夫稍后便会还回去。至于剩下的事,那是老夫与他的私人恩怨,就不劳岳少侠费心了。”

话已至此,岳照星也就不再多说什么,而且路旌也依约告知了尤列行踪,林惊风和祁蓉也恰在此时返回,岳照星便将尤列行踪告知了二人:“眼下咱们是连夜起身,还是先回客栈休息一晚?”

“我觉得先休息一晚吧。”林惊风思索了片刻,“咱们连日奔波,早已人困马乏。如今既然有了明确的目标,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说完,又问了祁蓉一句:“小蓉,你觉得呢?”祁蓉也点了点头,三人便辞别路旌,一起返回客栈。

从曲沃一路向北而行三四日,经平阳、霍州、灵石、平遥等地,便可到达太原府,这里即是山西布政使司的治所所在,同时也是岳照星和林惊风二人的桑梓之地。

还在平遥时,林惊风曾想回家看望父母,但又因身负要事,怕耽搁时间,故而纠结不已。岳照星看出好友的心事,便劝道:“我很少回家,是因为家中有长兄长嫂代我在双亲膝前尽孝。你是家中独子,如今又恰好有此良机,正该回家看看。”

岳照星笑着继续说道,“我也正好回去一趟,省得老两口总念叨我不顾家。”一旁的祁蓉也道:“岳大哥说得不错,你们二人时常行走江湖,很少回家。如今既然已到家门口,若不回去一趟,伯父伯母怕是会责怪你们。”

于是,三人便一路向着太原府而来。只不过,到太原后,岳照星和林惊风自是各自回家,但祁蓉的安顿,却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呃~要不……要不你和我去我家吧。”林惊风犹豫许久,才开口道。祁蓉掩嘴一笑:“我以什么身份去见令尊令堂?”这句话一出口,林惊风一阵赧然,万分懊悔自己的唐突。祁蓉却笑道:“没事的,你们快回家去吧,我自己找个客栈就好。正好这段时间在城内逛逛,买些材料,我的‘万相’也该补充一些机关了。”

“万相”是祁蓉身后机关匣的名称,自汝州开始,一路至此,其中的机关确实有所损耗。于是,岳照星便道:“既如此,你安顿好后就传信告知我们。我们看看家里若没有其他杂事的话,咱们就继续北上。”

三人分开之后,岳照星沿着花市街向城内的锦绣坊而去。坊内有家名为颐元堂的医馆,正是岳照星的长兄岳照魁为其妻所开设。

其妻何雪怡早年间曾随名医段承志学习医术。成亲之后,想靠自己的一身医术为周边百姓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但囿于男女之防,又不能当堂坐诊。岳照魁感念爱妻心意,便舍了先前的营生,转而开了这家医馆。由妻子在医馆后堂坐诊,接待一些妇科和儿科患者,而前堂男患者则另外由医生负责诊治。

因其仁心妙手、医术精湛,这不大的颐元堂竟成了太原府城中颇有名气的医馆。

站在医馆外的岳照星看着进进出出,或是就诊或是求药的人,恍如隔世,只因自己已想不起上次回来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又有多久没有见到父母和兄嫂了。

“二弟?你……你回来了?”正在出神的岳照星被一个声音拉回,眼前站着一个而立之年的男子,怔怔地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既惊又喜。

“大哥!”岳照星快步迎上,便要跪地行礼。岳照魁赶忙上前相扶:“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爹娘想你想得紧,快跟我去见他们。”说着,就拉着岳照星从一旁的侧门进院,向内宅跑去。

“爹!娘!二弟回来啦!二弟回来啦!”岳照魁拉着岳照星一边跑向内宅,一边连声高喊。喊声未落,内宅正屋的房门被拉开,从房内走出两人,左边是一名头戴东坡巾,身着一袭太师青色道袍,外罩一件菘蓝色鹤氅,年逾五旬的男子,乃是岳照星之父岳为峰。

此时,他右手拿着一卷书,左手扶着一名头戴朱钗,身着菡萏色交领短袄,下穿一条柔蓝色马面裙的妇人,乃是岳照星之母杜蕊。

“爹!娘!”甫一见到两人,岳照星当即双膝跪倒,以额触地,“不肖子回来了。”

当夫妇二人见到许久不见的二儿子时,长久的牵挂化为眼泪,夺眶而出。只不过岳为峰身为父亲,虽心潮翻涌,但自矜身份,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

而杜蕊则快步走上前,将跪在地上的二儿子扶起。一双婆娑泪眼细细打量,双手抚着二儿子的脸颊:“瘦了,我儿瘦了。这几年我儿在外面受的什么苦啊。”说到这里,刚刚稳住的情绪,再次翻涌,又掩面而泣。

此时的岳照星也早已泪如泉涌:“孩……孩儿……孩儿不孝,让母亲担心了。”说着又欲下跪,却被杜蕊一把揽入怀中。“亏你还记得这个家。”努力稳住情绪的岳为峰也走上前来,“这么多年在外面,除了偶尔寄回来的宝钞,却连封书信也少有。难道家里真缺你那几张宝钞不成?”

岳为峰这几句话虽有责备之意,但身为人子的岳照星却知道父亲实是在关心自己。尤其当他看到父亲那一双因强忍泪水而憋得通红的眼眶和双眼之中掩盖不住的眼神中有思念,有关切,甚至还有几分赞许之意时,更是心潮翻涌。

岳照星当即再次下跪:“让父亲母亲悬心挂胆,是孩儿不孝,孩儿再拜请罪。”岳为峰和杜蕊赶忙再将二儿子扶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旁的岳照魁也擦了擦眼泪:“我去找雪怡,今日早些收诊,咱们一家团聚团聚。”说完,就向着医馆跑去。而岳照星则陪着岳为峰和杜蕊回到了正屋。

回到屋内,岳照星将二老扶上正座后,行稽首礼,再次躬身拜倒。刚刚起身,就从外面走进一而立之年的女子,虽是荆钗布裙,身系攀膊,但难掩端庄之气。岳照星当即躬身一礼:“见过嫂嫂。”来人便是岳照魁之妻何雪怡。

当年,岳照魁与何雪怡刚刚成亲时,岳照星尚未成年。何雪怡不仅与公婆相处融洽,对这个小叔子可谓是照拂有加,拿他当亲弟看待。而岳照星也视嫂嫂如同长姐,待之甚是恭敬。

直至岳照星学武有成,离家闯荡,成了江湖上有名的“吃赏人”。虽极少回家,但“斫浪客”的名头却时常传进家人耳中。但越是如此,家中亲人就越是日日心惊,朝朝胆战。直至如今,看到岳照星完好无损地站在眼前,家中亲人才放下心来。

“二叔难得回来,我去备饭,今晚你们父子三人好好喝几杯。”何雪怡一边说,一边向门外走。

一旁的岳照魁急忙拦住,顺势解下妻子身上的攀膊:“我已经吩咐周嫂她们去做了。你在医馆操劳一天,赶紧歇歇吧。正好,咱们也听听照星给咱们讲讲江湖奇闻。”

饭桌上,岳照星向父母敬酒之后,又斟满一杯:“大哥,嫂嫂,这几年我一直在外,辛苦你们二人在父亲和母亲膝前尽孝了。这杯酒我敬你们。”

岳照魁和何雪怡也举杯起身,何雪怡道:“公婆待我犹如亲生,若无他们支持,咱家这医馆也不会是今日这番光景。与之相比,我们只是尽了晚辈的应尽之责。”

“倒是二叔,你日日刀头舔血,最该小心才是。时常往家里寄信,莫要让公婆和我们担心。”何雪怡说完,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岳照魁接着道:“你嫂嫂说得对,时常给家里报个平安,也好让我们安心。”说完,兄弟二人同时饮尽杯中酒。

“对了,大哥,我今日在医馆门口站了许久,看到进进出出的病患中,有不少受了外伤和断手断脚的病患。可是太原府附近有剪径的强人?”坐回座位之后,岳照星突然开口问道。

他久历江湖,对这些伤筋动骨、伤身见血的外伤本就极为敏感。更何况,一家医馆短时间内有多名负伤之人进出,很难不让人起疑。

岳照魁叹了口气:“说起这个,我还真就有件事要找你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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