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漫的个展海报贴满了校园。林夏站在布告栏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海报边缘——展览主题《蝉蜕》下方，策展人署名是许沉。
"林夏！"陆小雨从身后拍她肩膀，"今晚开幕式你一定要来，苏漫说有个惊喜环节需要你。"
咖啡渍在纸杯边缘洇开一圈褐痕。林夏盯着海报上那只半透明的蝉壳，阳光穿透它空荡荡的腹部，在地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什么惊喜？"
"好像是关于你《夏日蝉鸣》的跨界创作......"陆小雨突然压低声音，"不过许沉昨天跟苏漫吵架了，在画室摔门走的。"
林夏的呼吸凝滞了一秒。她想起三天前深夜，许沉发来的那条没头没尾的消息："你告诉苏漫了？"
她没回复。
2
画廊的白炽灯太亮了。林夏站在人群外围，看着苏漫一袭红裙被簇拥在展厅中央。许沉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站在策展人位置，却始终没往她的方向看。
"接下来是特别展区。"苏漫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有些失真，"感谢我的缪斯们。"
天鹅绒帷幕落下时，林夏的血液瞬间凝固。
墙上并排挂着三幅画：
左边是许沉在咖啡馆写作的剪影，钢笔尖滴落的墨迹在画布上形成"诚实"二字；
右边是林夏仰望梧桐树的背影，发丝间缠绕着银色的耳机线；
而中央最大的那幅——许沉俯身为苏漫系鞋带的瞬间，他后颈露出的刺青赫然是只振翅欲飞的蝉。
"这组叫《频率》。"苏漫的视线穿过人群直视林夏，"有些人永远在错频对话。"
展厅突然断电。黑暗中有玻璃碎裂的声音，接着是许沉压抑的怒喝："苏漫！"
3
安全通道的绿灯幽暗如鬼火。林夏攥着被香槟浸湿的裙摆，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她没经过我同意。"许沉拽住她手腕时，袖口还沾着颜料，"那幅刺青画是私人物品。"
林夏甩开他的手："你们到底在玩什么？"
许沉从内袋掏出个黑色物件——那本失踪的笔记本，此刻封皮上多了一道醒目的红色斜杠。
"今早出现在我信箱。"他翻开某页，"看这个。"
林夏认出自己的字迹。那是她两个月前在笔记本边缘随手写的批注："情感悬疑比凶杀案更残忍"，如今却被朱砂笔圈出，旁边添了行陌生字迹："猜猜谁在说谎？"
"不是你写的？"许沉目光如刀。
远处传来苏漫呼唤工作人员的声音。林夏突然笑了："你笔记本里那些情诗，苏漫其实早就看过了吧？"
许沉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这才是真正的炸弹。
4
凌晨三点的便利店，关东煮在格子里咕嘟冒泡。林夏把画展请柬按在桌上，致谢名单那栏现在被红笔圈出诡异细节——
"许沉（文学顾问）"的"文"字墨迹较深，像是覆盖了原来的字。强光下能辨认出被修改前的痕迹：
"暗恋对象"。
"苏漫是故意的。"周远把热可可推过来，"她发现许沉喜欢你。"
林夏呛住了："什么？"
"那本笔记。"周远压低声音，"苏漫上周找我破译过许沉的速记符号，有个反复出现的'S.L.'。"他蘸着水在桌面写下：Summer Lin.
冰柜的嗡鸣声中，林夏想起微型画背面的"诚实"，想起许沉问她"你告诉苏漫了？"，想起中央画作里那个刺青——现在她终于看清，蝉翼纹理其实是两个字母的变形。
S和L。
5
苏漫的邮件在清晨五点抵达。
主题：你欠我一个解释
附件：《错频》创作手记.pdf
林夏点开文档，最后几行字像刀锋划过视网膜：
"7月16日，许沉笔记本第43页。'想送你的不是雨云，是晒干所有阴郁的太阳'——这句被划掉了，改成给S君的酸涩比喻。
7月20日，林夏的《夏日蝉鸣》完稿。许沉连夜修改插画，把女主角发型从卷发改成直发。
8月3日，我终于明白自己才是他们故事里的反派。"
晨光爬上窗台时，林夏的回复只有一行字："刺青是什么时候的事？"
苏漫的回复来得飞快："三年前。他前女友名字里也有'S'。"
林夏把脸埋进掌心。所有线索突然重组——许沉注视苏漫银链坠子的眼神，他坚持用"S.L."缩写，甚至那本被故意遗落的笔记。原来她只是某个影子的容器。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许沉："今天放学后，梧桐公园老地方。我们需要谈谈。"
她按下关机键。窗外，一只真正的蝉从树上坠落，空壳在风中碎成粉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