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雨过后,世间灰尘如随水流尽般,阴云却依旧笼罩在城市上方。
元惜找到反叛组织头目,向他提出合作。
“你有什么目的。”奥克托警惕地盯着她。
“我要褚昭死。既然褚昭这么喜欢控制别人在意的事物,那我就要让他亲眼见证权力更替。”
“如果我不同意呢。”
有备而来的元同学反手甩出一份厚厚的名单。
“褚昭所有的势力。只要是褚昭自己知道的,全都在这。”
奥克托刚一伸手,名单就又回到了元惜手中。“你以为我白给啊。”
她十分随意地敲着桌子,四周笼罩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气场。
“你想干什么?”
“不知道你们听没听过一句话,“一切恐惧都来源于武力值不足。我刚好可以补上这个空缺。审议的制度是少数服从多数对吧?我没理解错吧。那只要对方人的少,你们不就赢了吗?”
“阁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奥克托冷笑,“我们是文明人,说活办事都要讲道理。”
元惜想起了忆酒骂严警官时说的:迂腐的老头子。
她这么想着,也真这么骂了出来。
“不听我的你倒是想别的法子啊?你倒是能赢啊!你讲道理那褚昭讲吗?胜者谱史的道理都不懂吗?艾博的死还没给你打醒是吧?那我直接跟你明说了,再不拼一把就全死了。”
“要真这么做,我们与褚昭就没有区别了!”
“该进不进,是为懦夫。”
“小姑娘,你还太年轻了。”
刀刃闪着寒光,尖端直指脖颈。元惜直达眼底的凉意将他吓出一身冷汗。
“奥克托。把你无处安放的道德扔一边去吧,动动你这颗呆瓜脑,一味的服从保不住你的小命。你是我见到的唯一一个因贪生怕死而被控制的傻叉。真想不明白你是怎么坐到这位置上的。”
这番话是元惜为其量身定做的话术。
在绝对的武力压制和独家资料的诱惑下,奥克托妥协了。
“咳咳,那个,请问你们打完了吗?东城的面馆快关门了……”门外响起一道女声。
元惜松开手,刀消失在半空。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是桐?
见无人应答,桐清直接开门,从门缝处探头。
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后,又在二人注视下轻轻退出去。
“好吧,我加个条件。”元惜露出一个拽拽的笑,“刚才那个人,分给我。”
“你这孩子怎么出尔反尔!”
“我乐意。”又是一记眼刀。
正在撮面的桐清打了个喷嚏,手机震动两声,正是“升职”的消息。
好嘛,不仅要干以前的,还要再帮新上司干活。
欲哭无泪的她习惯性打开与“有钱但穷”的聊天框,吐槽起这位新上司。
桐:她不把我当人看啊!!这简直就是把我当工作机器!!!
桐: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呜呜呜……
有钱但穷:每天准时准点打12个小时的游戏,工作量还大?
桐:你不懂!这是占用我宝贵的休息时间!这是奴役!!!
有钱但穷:好好好,奴役。
桐:啊啊啊!!不说了,加上司好友谈淡去。我要使出我浑身懈数打动她坚硬的内心!
有钱但穷:用什么打动?你词穷的中二语录吗?
对方没再回了,元惜也不急,悠闲地吃着点心。
而桐清搜索完新上司的号码,却提示已成为好友。
她朋友确实多,也就没有起疑。重新在好友栏里搜索,还想着是哪个倒到霉蛋这么倒霉。哪成想啊,这刚吐槽完的网友就是自己的新老板。
宾勾~隐藏款~可是中奖者好像没多么开心呢。
桐清:栓Q啊!!!这是什么爸爸娶了妹妹的狗血剧情!!
再三确认后,她认命了。
跟自己玩了一年多,关系好的没话说的大佬,身高还没她高只有160的大佬,是刚被自己骂过一圈的新老板。这真是,爸爸要了妹妹妈妈还是小三于是嫁给了姐夫的离谱狗血大剧场!
终于,弱小无助的桐清哭着给“有钱但穷”发语言。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呜呜呜,尴尬死了,你个坏人……呜呜……”
元惜在屏幕外笑出了声,贱兮兮地回复,“你也没问~我~呀~”
是的,她故意的。
从此,她们几乎干什么都在一起。桐清所以为的奴役并没有发生,元惜的办事效率比她高了太多。除非元惜太懒,把些简单的活计扔给她,否则桐清简直比之前还闲。
桐清一口一个老大叫的欢快,不过元惜一点不在意称呼问题。
虽然元惜不太聪明,但也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比不上本地人奥克托。
她把自己的位置定的很准,奥克托让除掉谁就除谁,说什么时候除就什么时候除。
主要是,动脑很累。那有人帮你判断岂不更好?而且元惜认为自己的计算还不一定比别人的精细。
在桐清看来,她亲爱的老大懒过头了。
出手又快又狠,只攻不防,有伤硬抗。躲?笑死,没见过。
“你躲一下啊!怎么游戏玩那么六,人就这么木啊!”
“懒。”
“有这么懒的吗!又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怎么非要往枪口上撞!”
“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你你你……”桐清气炸了,搬出杀手锏。“你阿姐就这么教你的啊!”
元惜向她投去意味深长的目光,嘴角微微上扬。
“不会,真这么教的吧……”
看她这惊掉下巴的神情,元惜摇头。“当然不是。她教我防御,但自己用速攻。然后我就跟阿姐学喽。”
一句话,相清的杀手铜失效了。
“而且,”元惜补充道,“我家阿姐比我历害,别人根本打不到她。她学防守没用,教我也是半路子。”
“可是老大,你没忆酒那么历害啊。”
“可是小清清,我懒啊~”
很快桐清就发现,元惜从来不处理伤口。
她这位懒到极致的老大,只会带着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缩在冰冷的墙角睡觉。
难道是忆酒没教好她怎么照顾自己吗?当然不是。
元惜啊,她只是失去这么做的意义了而已。
“药物对我没什么用。”睡的迷糊的元惜回答。“抗药性。”
“法术呢?法术总有用吧?”血一直止不住,把桐清急的要命。
元惜勉强睁开眼睛,看着她忙活,突然抓住桐清的手腕。
“死不了。睡一觉就好了。这样没用。”抬手,安抚性拍拍她的头,“不疼。真的。”
“你别这样,我害怕。”琥珀色的眼睛里浮起一层水雾,她哪见过这种场面。
昨天还生龙活虎跟她开玩笑的人,现在如濒死般缩在这里。像只被全世界抛弃的猫。
“说了不让你硬抗你非不听,脸都白了还说不疼,你就知道逞强!被捅这么大个洞还跟没事人一样。你阿姐知道会心疼死的!”
“噗。”被说成不自量力的元同学直接笑了出来。
“还笑!都这样了你是怎么笑的出来的!”桐清感觉自己被嘲笑了。
“阿姐在的时候我是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她会难过。那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吓人。就算只是破了点皮,也跟要了她命一样。嗷嗷哭。能给我,”
元惜笑的说不出话,“能给我写出来,三大张纸的,检讨哈哈哈……”
她疼的眼泪直掉,却还是在笑。
“噗嗤。”桐清也被逗笑了,“你别转移活题你,有这么严重吗……”
“然后我就笑话她,写了23个错别字,她说,那你写啊,我看你情绪激动的时候还管不管什么错别字。”
笑过后,翻涌上来的是沉重的思念。
阿姐,好累啊。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阿姐唱的歌。那声音是如此温柔,暖暖的,很慢很慢。
[如果,时间改变,一点一点,洗去我容颜。
如果,一切不变,一片一片,留在我心底。
记得,那个夏天,蓝天白云,是我的思念。
记得,那年冬季,漫天飞雪,是我的,挂念
悠悠,岁月漫长,还有谁能,记起我,遗愿……]
她就这样睡着了,一直睡到晨光初现。
自此,桐清再也不肯让元惜一个人呆着了。
理由也是十分的合理:怕元惜死了没人收尸。
可不管她怎么说,怎么做,一向对她有求必应的元惜却坚决拒绝了桐清跟她住一起的请求。
“为什么啊,你都去过我家了。”
“我换地方住了,那之前别人可以进我家的历史也别想重演。”
“那你去我家住?”
“不要。”
到最后,一个不小心给人惹毛了。
“别烦我,总得给我点私人空间吧。”
“万一你下次……”
元惜直接打断了她,“不是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不相信我没事!这是我自找的也不值得你们担心。我也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你,没事的话我想自己呆会。”
桐清从来不知道元惜这么有边界感。细细想来,认识这么久,她连元惜的好恶都不清楚。倒是元惜,对她的喜好一清二楚。
她大大咧咧的,什么都不怎么在意。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惯着她,元惜也是。
结果就是,道歉都不知道要拿什么。
好不容易打起十二分勇气摸到元惜家,刚要敲个门,发现……
TM哪个正常人会在自己家里设结界啊!不安门铃就算了门也敲不了啊!
有种凭一己之力孤立世界的错觉。
但其实,元惜本就性格孤僻,不在别人搭话的时候瞬移走已经很不容易了。
桐清已经在风中凌乱了。
信息发了电话打了连家都找了,一个爱作死的朋友被自己气到失联是种什么体验?这就是了。
她已经开始胡思乱想,脑补元惜的各种遭遇了。
直到第二天,还是没有任何消息。
于是桐清扛起了工作的大旗,不能让这个家就这么散了!要用行动来表达我求和的诚意!
可惜明枪易躲,暗剑难防。
金属之间相互磨擦的声音异常刺耳,就在命悬一线之际,她下意识紧闭双眼,大喊一声:
“老大!!!”
风自耳边呼啸而过,一道轻柔的声音传入耳中。
“我在。”
剑上的压力撤去,桐清睁眼,白袍少女的背影映入眼帘。
元惜逆着光,宛若救世主般出现。
她的救世主转过身,从斗篷里摸出一杯奶昔,塞到桐清手里。
“昨天凶你了,抱歉。”
“你不生气了?”
“啊?生气的不是你吗?”元惜打出问号。
“我没生气啊,是你在生气。”桐清纠正。
“我没生气。”
两人渐行渐远,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桐清突然发现,她好像得仰视元惜了。于是也就把要问的话忘了个干净。
“老大,你是不是长高了。”
“是吗……好像确实。”
“那我不就处处低你一头了。
“哈,那太棒了。”
“啊——你是怎么从160窜到172的!”桐清发疯,桐清不信,桐清不得不信。
元惜摆起架子,优雅喝茶。翘起的兰花指表达着她的骄傲。
缓缓放下茶杯(天知道她是从哪翻出这么套茶具的),笑意盈盈。
“哎呀我这不是为了压褚昭一头嘛~”
“再怎么长都长不过一米八啊老大!”
“开个玩笑嘛~可能是叛逆期到了,所以长个了吧。”
“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吧!”
坏心眼的元同学找出手机,准备把这只信念崩塌的猫猫拍下来。
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关机了。
哦,好像是昨天就没电了。哎~可惜喽~
等它开机,元惜被满屏的消息炸木了。
“桐清,你给我发消息了。”
“啊,对啊。刚才就想问了,你没生气为什么不回我消息。”桐清一个垂死病中惊坐起。
“手机关机了,没看到。”自知理亏,她认认真真一条条挨着看。
“没关系,现在回还来的及。”桐清坐直,投去期待的目光。
元惜再次露出屑屑的笑,“没错,这个家没我不行。我就没有爱过你。不是在外面养野男人了,我女同,要养也是养女人。淋雨了冷不冷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昨天没有下雨……”(说是女同是在开玩笑)
桐清出声制止,“停停停,别说了,可以了。太伤人心了,受不鸟了。”
“哼,就这?话术该更新了啊小清清。”
虽说再长也长不过一米八,但身高真的有利于提升气质。
该死的都没活,能策反的工作也都做到位了(至少奥克托这么认为),议会成员大多也成了自己人(咱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做到的),奥克托便决定一举弄死褚昭。
当初制定这些计划时,元惜思考过忆酒会怎么做。她大概会……
骗他们说自己可以在褚昭死时,借机解开他们的束缚,在目的达成后却毫不做为,任由事态发展。所以,她决定用类似的方法。
这才有了一切开始之初,对反叛组织的利用。
不过她可没有骗人哦,她确实有能力让褚昭在动手之前死透。
审议院——旁观室
元惜推门而入,四目相对,褚昭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近来安好?”
“还行吧,今天挺高兴的。”元惜面无表情,似乎对一切满不在乎。
“坐。”他十分绅士地摆出个请的动作。
气氛和谐到诡异的程度,他们就像老友见面那样寒喧着。
“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你。”
“客套话就免了吧,你早就想到过。”
褚昭轻哼一声,“不愧是尔利斯的新神。”
“可别这么说,我不过是一场可笑实验的失败品。”(却也是唯一一个,最成功的作品。)
短暂停顿后,元惜问道,“有没有想过,不用这种方式你可能活的更久。”
“我想比起这个,你更想知道我是如何得知你的身份。
元惜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你还真是不客气。”褚昭笑容更甚。
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元惜转而看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下方,正是审议现场。
褚昭看上去胜权在握,而元惜心里其实是没底的。
这一切都太顺利了不是吗?她不相信褚昭会注意不到她的小动作,况且她做的这么明显,丝毫没有掩饰。
但她不会表现出来,再者说,就算奥克托输了,她也可以直接杀了褚昭。
“死于权力更替”与“发现权力无法保护自己”,她不挑。
“你不来看看吗?见证自己的落败?”
局势已然明了,这场游戏,褚昭必输。
可他依旧稳如泰山,等待最终的结果。
一切如元惜预料的那般,她赢了。在结果公布后,褚昭的时间进入倒计时。
“你多次侵入我的意识,难道没发现什么吗?”他突然说道。
看到元惜疑惑的目光,褚昭便明白了。
“看来她在我这里也动了手脚啊……”竟然没能发觉,师傅真是越来越历害了。
“什么?”
“师傅她老人家很爱你。虽然她本人并不承认罢了。”
不会是……元惜心中有了个不太可能的念头。
“忆酒有时会唤一个名字。阿昭,指的是你?”
这倒是使褚昭有些惊讶了,“师傅她,居然记得吗?”
感受到生命的消逝,他有些急切的问道,“那在我意识中,我对你如此的原因是?”
“为了权力。”
褚昭一怔,随后露出释然神情。下一秒他停止了呼吸, 没能来得及说出那个秘密。
元惜在脑中梳理着信息,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
[想报仇就去吧,别再回来了。放不下就在那边呆一段时间。]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找我,所以留了一手,正式跟你道别。]
[看来她在我这里也动了手脚啊……]
[师傅她老人家很爱你]
[可是阿苑啊,我算不上爱你]
…………
我会不会,一直都在阿姐的棋局里,沿着阿姐写好的路走。
或是,阿姐算到了我的每一步。再给我,铺好路。
“所以说,你阿姐在算计你?”桐清陷入头脑风暴。
“阿姐不会害我。”哪怕有再多证据,她都会选择相信阿姐。
至此,前尘往事告一段落。但元惜的生活反而更热闹了。
她再一次出现在圣廷的走廊,不过这次,是被桐清拉来的。
暖白的阳光被窗框裁成一段一段,游过地砖爬上墙角。
两个女孩轻轻低语,渡过延绵漫长的长廊。
“为什么我也要来……你去跟他们谈不就行了吗……”从没早起过的娃子困的要死。
“我跟他们说过了啊老大,他们非要你到场。实在不行你就直接趴桌上睡吧……”
转角处,某个身影的出现打断了两人的闲聊。
“真巧啊,元惜小姐。”卜乌笑着推了推眼镜,“早上好,桐清小姐。”
“早上好啊。”桐清乐呵呵,率先回礼。
“巧什么啊,到场名单里有我的名字。”
元惜:不领情ing.
卜乌保持着友善的眯眯眼笑容,“我以为你不会来。”
元惜指指桐清,“如你所见。”
于是两人行成了三人行。
“老大,原来你们认识啊。”
“艾博死了以后就没再见过了。”这是元惜,依旧困倦。
“那件事,抱歉。”这是卜乌,真心实意的道歉。
“……你没有理由帮我。”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元惜主动疏远了与卜乌的关系。
接下来是个小小的番外。
这本是个无关紧要的会议,虽说利尔维亚与斯卡姆听命于圣米瑞厄,但又保持着一个国家应有的自治权。
所以对卜乌和瑞恩(利尔维亚掌权者)来说,只是露个脸而已。
类似于附属国的地位又使他们无法干涉其内政,所以实际上他们也只能来露个脸,啥也干不了。
至于元惜,那就是连露个脸的必要都木得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愣是恭恭敬敬给人请来了。
便造成了以下画面:
卜乌坐着睡,元惜趴着睡,中间夹了只打游戏的桐清。
瑞恩坐在卜乌对面,看着这离谱的三小只,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