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午饭，桌上摆满了菌子，有大红菌煮鸡、小米辣炒奶浆菌、腊肉炒牛肝菌、鸡枞汤、炒青头菌等等，各种各样的菌子摆满了饭桌，厨房里弥漫着浓郁的菌香味。姜烁然看着满桌的菌子，却迟迟没有下筷，只是慢慢地嚼着白米饭。姜微然见他这样，便问:“你怎么不吃啊？”
姜烁然尴尬一笑，吞吞吐吐地说:“姐……你们先吃……”
“为什么不一起吃呢？”越廷川疑惑地问。
姜微然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带回来的菌子有……”
“不可说破！”姜烁然打断姐姐的话。他把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她不要说话。
见他这样，姜微然又气又好笑。她白了弟弟一眼，对越廷川道:“我们把菌子吃完，别给他留。”
“那可不行！”姜烁然说着，赶紧舀了一勺菌子，放进碗里。
越廷川笑了笑，说道:“烁然这么谨慎啊。”
姜微然道:“他不是谨慎，是欠揍。”
“大姐，您消消气。我这不是吃了吗？”姜烁然嬉皮笑脸地说。
宋医生道:“这些都是常见的菌子，而且煮得很熟，应该没问题的。”
姜烁然道:“妈，‘应该’这个词，让我深感惶恐啊。您应该说‘绝对’没问题。”
宋医生道:“哪里有绝对的事呢？你不敢吃，就只好看着我们吃了。”
姜烁然道:“我当然敢吃，我这就吃。”
越廷川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心里感到有些落寞。在他的记忆里，家里吃饭时的气氛都是很严肃的，从来没有这样温馨过。姜微然对他道:“越老师，我们这边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不劝人吃野生菌。毕竟菌子虽然好吃，但是有风险。所以，你喜欢什么，自己搛哦，我就不给你搛了。”
越廷川回过神来，对她道:“不用，我自己会搛的。”说着，他搛了一朵青头菌，放在碗里。姜微然浅浅一笑，也搛菌子吃。
次日，他们四人来到咖啡园，在前几天开垦的那片地里种瑰夏苗。可是刚开始种植，姜微然和母亲就产生了分歧。宋医生认为，株与株之间留出80公分左右的距离即可，这样每亩可以种更多的咖啡苗，提高产量。姜微然认为，她们要种的是精品咖啡，产量是其次的，品质才是核心追求。为了保证咖啡的品质，株与株之间至少要留出1.5米的距离。她刚说了自己的想法，宋医生便摇了摇头，反驳说:“你这样的种法，一亩地最多能种两百棵咖啡苗。”
“一亩地种两百棵，已经足够了。”姜微然说。
宋医生道:“以前我和你爸爸种的咖啡，一亩地有500多棵呢，有的地方甚至有600棵。”
姜微然道:“妈，你没有发现吗？你们种的咖啡树密度太高了，采摘很困难。”
“你爸爸就是学农业种植的，难道他不懂吗？”宋医生的话里有一丝委屈。
姜微然看着周围的咖啡园，滔滔不绝地说:“妈，之前的租户之所以不愿意续租，不仅是因为这里山高路远，还因为咖啡不好摘。种植株距窄，刚开始这几年产量确实高，可是随着咖啡树的生长，弊端就会暴露出来，比如品质下降，病虫害爆发等等，到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她只顾着输出自己的观点，丝毫没有注意到母亲眼里的失落。
宋医生道:“我们家的咖啡园不是好好的吗？哪里有病虫害呢？”
“现在没有病虫害，不代表以后也没有……”姜微然继续反驳。
越廷川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劝道:“微然，我觉得阿姨的话有道理，要留多少株距，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姜微然道:“我已经深入研究过了，咖啡种植不能单纯地追求产量，还要考虑很多因素……”
宋医生并没有反驳，她只是默默看着自己和丈夫种下的咖啡园，眼里有一丝忧伤。
越廷川道:“阿姨想要多种一些咖啡，提高产量。而微然又更看重品质。其实你们的出发点都是好的。要不我们找专家咨询一下，再做决定？”
姜烁然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把这十亩地分成两半，一半按照妈妈说的种，一半按照姐姐说的种。你们觉得可行不？”
“不行！”姜微然说。
宋医生看了看儿子，不禁为他的想法感到好笑。她沉默片刻，对女儿道:“你们想怎么种，就怎么种吧。我累了，去休息一会儿。”说完，她转身往木屋的方向走去了。姜微然看着母亲的背影，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语有些强势，伤到了母亲的心。
越廷川道:“要不我们也去休息一会儿，喝口茶？”
姜微然点点头，尴尬地说:“可以啊。还真是有点口渴。”
回木屋的路上，姜微然看着母亲的背影，在心里反思自己的态度。她想，母亲年纪大了，对一些事情考虑不周，自己应该耐心和她解释的，而不是和她争论。尤其是她提起父亲的时候，她一定很委屈吧。想到这里，姜微然心里后悔无比。
回到木屋，宋医生和姜微然都不说话。宋医生坐在门口的凳子上，低着头看手机。姜微然坐在屋子里，时不时用余光看看母亲，思考着该怎么打破僵局。越廷川默默地烧水泡茶。泡好之后，他倒了一杯，对姜微然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端去给母亲。姜微然端起茶，走到宋医生身边，说道:“妈，您喝茶……我想了一下，就按照您说的，留80公分距离得了，多种点也好。”
宋医生接过茶水，说道:“还是听你的吧。我刚刚在网上查了资料，专家说，种植瑰夏咖啡，每亩控制在200至280株之间比较合适。”
姜烁然走到母亲身边，说道:“我也查了一下，瑰夏的树冠较大，如果种得太密集，枝叶会互相遮挡，不利于通风。而且根系之间距离太近，也会互相争夺养分，不利于生长。留出1.5米的株距，可以给咖啡树提供更好的发展空间。”
宋医生笑道:“烁然，你都快成专家了。”
姜微然见母亲的心情好了一些，又道:“妈，您这些天也累了。您在这里休息吧，我们三个去种就可以。”
“那可不行。”宋医生道，“你们没有经验，种错了怎么办？瑰夏苗挺贵的，种的时候可要小心一些。”
“这倒也是。在种咖啡这一点上，您是半个专家。”姜微然夸赞道。
宋医生露出慈爱的笑，对女儿道:“我算半个专家，你是一个专家。”
“哎呀，您别这么说。”姜微然撒娇道。她给母亲捶了捶背，乖巧地说:“刚才我不应该和您争论的，我错了还不行吗？”
宋医生拍了拍女儿的手，感慨道:“也怪我自己没有去研究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