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士荣办公室的落地窗正对着南山市局的后院,此刻玻璃上凝着,将窗外的法桐树扭曲成墨色的鬼影。他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张心,拇指摩挲着红木办公桌边缘的雕花。
"劳动节那天,你们刑警队的排班调一下,你和李梦去值班!"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却用钢笔尖在台历上 "五一" 二字划了三道横线,蓝黑墨水透过纸背,在桌面上洇出深色的印记。
"局长,您日理万机,这种小事也要管?" 他故意让声音带上泄气的尾音,畏畏缩缩地低着头。
曹士荣的钢笔突然折断,墨水溅在张心警服的第二颗纽扣上。"调个班而已,怎么?你的意见很大?" 他的瞳孔在镜片后骤然收缩。
走廊的挂钟敲了十一下,钟摆声里夹杂着李梦哼歌的调子。张心哭丧着脸,用袖口蹭着纽扣上的墨迹:"没事局长,我就赖在警局了。" 他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曹士荣拉开抽屉。
"小兔崽子。" 曹士荣的笑声追着张心的背影,在走廊里撞出回音。
第二天六点五十分,张心的皮鞋在跑道上踩出清脆的声响。市公安局的操场铺着崭新的塑胶,晨光穿过单杠时,在地面投下交错的阴影,像极了审讯室里的铁栅栏。林安副局长站在司令台阴影里,肩章上的金星在雾中若隐若现。
"正步走!" 他的口令突然炸响,惊飞了梧桐树上的麻雀。张心踢腿的动作顿了顿。
"立定!" 林安突然站到他面前,领口的风纪扣死死扣着,连一丝皮肤都看不见。张心注意到他左眉上方的疤痕,在晨光中泛着粉白色 —— 那是 2003 年缉毒行动中留下的,据说当时他为了保护线人,用身体挡住了毒贩的砍刀。
"稍息。你在部队操练了三年,你说说,队列操练的意义是什么?" 林安的目光像探照灯般扫过张心的肩线。
张心的后背瞬间绷直,"军人的步伐不是走出来的,是用骨头卡出来的!" 此刻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操场中回荡:"报告,首长同志,队列操练强迫人改变从小养成的行走习惯,将两条腿交出去,纳入军人的步伐。从在操场上迈出第一步开始,就必须面临之前所有生活习惯的下意识反抗。但军人必须压抑这种反抗,学会服从,学会融入。回答完毕,请指示。"
林安突然笑了,他的手指在张心肩章上轻轻敲击,节奏与曹士荣敲办公桌的频率一致。"你知道为什么阅兵式上,士兵的步伐必须分毫不差吗?" 他从裤兜里掏出枚生锈的子弹壳,弹底刻着 "037","因为当千万只脚踩出同一个声音时,没人听得见个体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