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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秀英看见赵德诚,有些恍惚,她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赵德诚了。
是呀,赵德诚去国外的分厂待了将近一年的时间,刚回来没多久。
他回来才知道曹秀英家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儿子结婚、离婚,丈夫意外身亡,这些打击对于曹秀英来说,太大了。
看着满头白发,一脸憔悴的曹秀英,赵德诚心狠狠抽了一下,眼睛红了,他将曹秀英轻轻搂进怀里,说:“苦了你了。”
王霄汉离婚后确诊为“阿斯伯格症”,曹秀英没有哭,王保国死了,曹秀英也没掉几滴眼泪,赵德诚的一句“苦了你了”,让她眼泪决堤。
这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在老情人的怀里呜呜哭个不停,仿佛要将这些年来受的委屈都要哭出来一般。
赵德诚轻轻拍着曹秀英的肩膀,说道:“哭吧,哭出来好受些。”
曹秀英哭了好大一会儿,渐渐平复了心情,她看着家里凌乱的一切,叹了口气:“以后怎么办呢?”
赵德诚说:“别担心,以后,有我在。”
曹秀英泪眼蒙眬看着赵德诚,她以为赵德诚的意思是,王保国终于死了,他俩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了。
曹秀英说:“他虽然不在了,咱俩还是没有可能在一起,我儿子有病,心理疾病,不能受刺激。”
赵德诚摇摇头说:“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会以朋友的身份,尽自己所能,照顾好你们。”
赵德诚离开曹秀英家后,第一时间找自己的朋友在网上发布了重金悬赏寻人的信息。
赵德诚想找到一些对王保国有利的线索,虽然水库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但是水库旁边就是一条国道,安装行车记录仪的过路车辆也许能拍到现场的情况。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不久之后,就有一个人联系到了赵德诚,说自己手上有一段视频,应该是赵德诚想要的。
那是一个外地的货车司机,王保国出事那天,他途经水库时,尿急,停车方便。行车记录仪正好拍到了王保国落水的整个过程,事实的真相就是王保国为了救人不幸溺亡。
赵德诚兑现了承诺,给予了提供线索的货车司机一大笔钱。这时候就有人跳出来指责司机,不该收钱。
很多人觉得,帮助一个见义勇为的人获得荣誉,是善事,既是做善事,就不应该让金钱玷污了善心。
这件事情在网络上还引起不小的争议,后来有人搬出来论语里面的故事,才平息了这场争论。
故事一:当年,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获得国家的补偿和奖励。
孔子的学生子贡,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孔子说:“子贡,你错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故事二:子路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谢他,送了一头牛,子路收下了。孔子高兴地说:“鲁国人从此一定会勇于救落水者了。”
很多人觉得为了钱去做某事,有辱自己的清白人格,其实钱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用不正当手段获得钱,错的是用钱干见不得人的勾当。
曹秀英如愿以偿帮王保国争取来了见义勇为的荣誉,她很感激赵德诚出手相助。
曹秀英一直以为赵德诚恨王保国,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赵德诚能抛开个人恩怨,成就他人,曹秀英觉得赵德诚的人格魅力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其实赵德诚没有多么伟大,他只是学会了尊重人而已,他尊重曹秀英对王保国的感情。
因为对曹秀英的爱极深,所以他愿意为她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这属于高级的爱了吧?
此后的几年里,曹秀英和赵德诚依然保持着朋友关系,没有越线。
后来,曹秀英的母亲去世,曹秀英对着儿子王霄汉说了一番话:“你姥姥走了,我没有妈妈了,挡在死亡面前的墙没有了,以后我就得直面死亡了,想想也挺可怕的。”
王霄汉还年轻,他自然无法体会母亲的感受,但是他知道,人之所以怕死,很可能是因为有遗憾。
王霄汉无意之中看到了曹秀英当年的日记本,他才知道,原来赵德诚和母亲本该是青梅竹马的一对,但是被王保国用龌龊手段横刀夺爱了。
作为儿子,自然不想母亲有遗憾,于是,王霄汉就主动联系了赵德诚,将曹秀英的日记本交给了他。
王霄汉说:“赵叔,以前我误会你和我妈了,我道歉,你能不能跟我妈在一起?我不想将来她有遗憾的离开这个世界。”
看完日记的赵德诚,只觉头顶一道霹雳击中天灵盖。
原来当年曹秀英是被王保国玷污了清白,原来当年一夜之欢后,曹秀英怀了自己的骨肉,原来曹秀英在这段婚姻里遭受了种种非人折磨。
而他,赵德诚,本可以有好多次机会伸出援手,将她拉出深渊,可是他没有。
他因为憎恨曹秀英的背叛,选择用一夜情的方式报复曹秀英,他因为父亲的过失自责内疚,选择用逃避的方式保护自己。
赵德诚第一次这么厌恶自己。
赵德诚赶到曹秀英家里,面对自己的爱人,他有千言万语想说,可是最后只问了一句:“你瞒了我这么多年,为什么呀?”
曹秀英看到赵德诚手里的日记本,便猜到是王霄汉给他的,因为她之前把贵重物品都搬到王霄汉住的新房子里了,这些日记本被她疏忽了。
曹秀英问:“你都知道了?”
赵德诚将曹秀英紧紧搂进怀里:“你傻不傻?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这一切?为什么不找我啊?”
曹秀英泪如雨下,说道:“我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了,我不想把你拉进来,我希望你过得比我好。”
赵德诚和曹秀英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就像他们的一生那么长。
曹秀英说:“以前,我特别怕死。”
赵德诚说:“怕什么呢?人总要死的,不是吗?”
曹秀英说:“我怕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赵德诚说:“现在不用怕了,有我在。”
曹秀英说:“嗯,不怕了,生命最后一刻,能躺在爱人怀里,是幸福的。”
赵德诚说:“我一定好好活,争取走在你后面。”
曹秀英轻轻靠在赵德诚身上,赵德诚顺势将她拥入怀中。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属于他们的生活才刚开始。(本篇完)
第二篇《北海路往北》即将开幕,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