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铁门突然被撞开,锈蚀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尖啸,铁锈如暗红血痂簌簌剥落。穿碎花裙的女人跌跌撞撞冲进来,断裂的高跟鞋在地面拖出刺耳声响,鞋跟撞击水泥地的节奏,像极了绞刑架上晃动的锁链。她脸上的浓妆被泪水冲得斑驳,左脸颊残留着三道平行血痕,显然是被人用指甲狠狠抓挠过,睫毛膏混着血水在眼下晕染出诡异的墨痕,如同京剧脸谱里的恶鬼纹样。手腕上褪色的槐花刺青随着剧烈喘息起伏,青色纹路在昏暗光线下时隐时现,像条被斩断脖颈的青蛇在皮肉下挣扎。
"不好了!" 她的声音撕裂般尖锐,仿佛声带被砂纸反复打磨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丝,"王老三报了警,条子已经在排查火车站了!" 她扑向墙角时,裙摆扫过蛛网密布的铁架,震落的灰尘里竟夹杂着几缕婴儿头发,在 15 瓦灯泡下泛着微弱的金光。
迷彩男猛地起身,迷彩裤蹭过布满铁锈的铁架,布料与金属摩擦发出刺啦声响,像有人用刀片划开陈年皮革。他打翻了地上的安眠药瓶,两粒白色药丸滴溜溜滚到晓晨手边,潮湿的地面上立刻洇开一圈污水,药丸在光影中泛着珍珠般的光泽,却像两颗裹着糖衣的氰化物。地面的污水漫过药丸,倒映出头顶摇晃的灯泡,将地下室的阴影切割成破碎的蛛网,每一道裂痕都像极了晓晨手腕上被麻绳勒出的血口。
"慌什么!" 他抄起墙角的铁棍,金属棍身还沾着去年斗殴留下的暗红污渍,污渍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显然是陈年血痂。"大不了走水路,老子在码头有人!" 话虽强硬,额角却渗出细密汗珠,顺着刀疤滑进衣领,工装裤口袋里的铁链也随着颤抖发出细碎声响,那是他用来锁住不听话 "货物" 的专用刑具。
"舅舅" 弯腰捡起药丸,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刻痕。塑料外壳上印着的 "安定" 二字已被岁月磨平,只剩下两个凹陷的痕迹。
"不可能吧,哪有那么快!" 迷彩男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状,握着铁棍的手青筋暴起,手背的蛇形纹身随着肌肉颤动扭曲,仿佛随时会从皮肤下钻出来。"而且那一带连监控都没有,警察怎么可能那么快找过来。" 他来回踱步,军靴碾碎地面的蟑螂尸体,墨绿色的汁水混着灰尘溅在晓晨裤脚,形成一片片丑陋的污渍,如同他过往人生中无法洗刷的罪恶印记。
突然,他一脚踹翻身旁的铁桶,铁锈水如血般漫过晓晨脚踝。"是不是你这贱人走漏的风声?" 铁棍直指女人咽喉,后者踉跄后退,后背撞在布满霉斑的墙上,墙皮簌簌落在她碎花裙摆上,像撒了一把骨灰。女人突然咳出一口血沫,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时间来不及了,现在就走!" 迷彩男怒吼着拽起晓晨,孩子的卫衣被扯破,露出白白嫩嫩的后背。
警笛声突然变得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城市的警笛都聚集在头顶轰鸣,地下室的墙壁开始微微震颤,裂缝中渗出浑浊的地下水,带着下水道的腐臭味,混杂着远处垃圾场的酸馊气息,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瘴气。晓晨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污水顺着嘴角流进衣领,打湿了里面那件印着卡通图案的秋衣。
上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十几双军靴在地面跺踏,跺得地下室的灯泡疯狂摇晃,光线忽明忽暗,如同濒死者的心跳。迷彩男的脸瞬间煞白,铁棍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砸中了滚到脚边的安眠药瓶,发出空洞的回响。"舅舅" 下意识地将晓晨护在身后,鸭舌帽檐下的眼睛死死盯着天花板,那里的水泥预制板正在簌簌掉灰。
紧接着,震耳欲聋的踹门声响起,每一次撞击都像重锤砸在众人心脏上。晓晨吓得浑身抽搐,尿意瞬间袭来,温热的液体浸湿了裤裆,混着地面的污水向四周蔓延。女人突然瘫软在地,双手抱住头,指甲深深抠进头发里,将假发拽下一半,露出底下参差不齐的黑发 —— 原来她为了伪装,特意戴了顶与身份不符的卷发。
不到两分钟,地下室的铁门终于被撞开,首先露出来的是黑洞洞的枪管,枪口的红外激光在昏暗的地下室划出诡异的红线,像死神的手指在众人身上游走。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迷彩男脸上的刀疤、女人嘴角的血迹、"舅舅" 颤抖的肩膀,以及晓晨脸上混合着泪水、尿液和灰尘的狼狈模样。
"警察!不许动!" 扩音器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形成巨大回响,震得人耳膜发疼。迷彩男突然想捡起地上的铁棍,却被武警一记枪托砸在手腕上,骨头碎裂的声响清晰可闻。"舅舅" 缓缓举起双手,晓晨还在他一旁瑟瑟发抖。
武警们迅速控制住现场,给三人戴上手铐。当冰冷的金属扣住 "舅舅" 手腕时,他突然看向晓晨,嘴唇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流下两行清泪。晓晨被医护人员抱走时,回头望向地下室,只见迷彩男的军靴边,那两粒安眠药正躺在污水中,像两颗被遗弃的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