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骨刀在不锈钢冰箱表面磕出沉闷鼓点,施缪情握刀的虎口泛起青筋:“谁动我的老干妈了?”林夏的勺子在不锈钢盆边缘划出尖锐镲响,金属颤音在天花板折返时,陈默旋开燃气灶的瞬间,蓝色火焰“噗”地爆鸣。贝斯低频般的震颤从灶台窜上抽油烟机,风机叶片切割空气的嗡嗡声里,吊灯晃出流动的光带。
平底锅里的鸡排正在冒烟,施缪情用铲子将焦炭块砸向烤箱门的瞬间,“咚!咚!”的重鼓点震得调料瓶齐齐跳跃。林夏顺势把烤硬的菠萝当砂槌摇晃,干瘪的籽粒在果壳里沙沙作响。苏棠拉开易拉罐时,泄气声像踩镲轻击,冰咖啡注满杯子的流速恰是四四拍——金属液体撞击玻璃的清脆声,把林夏刚涂红的指甲都映得发亮。
陈默的充电线甩过吉他琴弦,电流杂音混进嗡鸣的滑音中。施缪情趁机扒拉贝斯,指板上的滑音模仿着抽油烟机的哀嚎。林夏光着脚丫在地板上跺出“动次打次!”的节奏,脚掌拍打声被苏棠的咖啡勺敲杯沿的“叮!叮!”声切分。三角铁般的清脆音符飘到窗外时,恰好有流浪猫在夜风里发出呜咽。
晾衣绳上,林夏的铆钉皮裤孔洞在夜风里呜咽出口琴音。施缪情拨动晾衣贝斯弦,月光下震颤的钢弦像游动的银蛇。楼下的流浪猫突然发出凄厉长嚎,林夏即兴配上破音:“饿啊饿”声控灯在对面楼爆亮如舞台追光,白炽光打在她涂了辣椒红的嘴唇上。
洗衣机滚筒轰隆转动时,陈默把抽油烟机的轰鸣声采样进手机。混音软件里,林夏的“饿”字破音被无限循环,成为工业金属的主唱;贝斯弦的风吟是间奏;晾衣绳的呜咽是尾奏。而洗衣机“嘀——”的提示音最终砸进这段生活流即兴曲,像休止符落在脏衣服堆里。
购物车碾过减速带时,“哐当!哐当!”的声响在超市穹顶震荡,施缪情飞起一脚把车尾踹向促销货架,膨化食品袋在车轮下炸开,土豆片飞溅。林夏捏爆一袋奶泡,塑料膜爆破声混入陈默扫码枪的“嘀嘀”声,条形码反射的光在苏棠刚涂好的指甲上跳动。
冷冻柜的嗡鸣低频穿透牛排包装,施缪情用肉块敲击柜门,金属冷气凝成白雾裹住她的手。罐头汁液在铁皮里晃荡,切分音节拍被林夏用沙锤搅乱。陈默突然推倒泡面箱金字塔,塑料托盘翻滚时,苏棠的哼唱尾音颤成超市广播的电流杂音:“收银台在——何方——”声控灯在天花板次第爆亮。
投币洗衣机滚筒轰鸣如底鼓,施缪情掰直金属衣架,在烘干机铁门上刮出刺耳滑音。林夏把帆布鞋塞进滚筒,“咚!咚!”闷响被弱音器闷成鼓皮振动。陈默的手机录下排水管的“咕噜”声,混音软件里拖出迷幻电子loop,洗衣机震动时,苏棠的珍珠耳环在脱水桶前闪烁。
电梯超载警报拉响时,四人突然和声:施缪情(怒音):“超你妹的重!”
林夏(破音):“减肥啊”
陈默(机械音):“荷载标准值。”
苏棠(美声花腔):“那就甩了施缪情”
电梯门开的瞬间,邻居老太的助听器爆出高频啸叫,声控灯在楼道次第熄灭,林夏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陈默的混音文件自动生成歌名:《荷载的灵魂》,鼓组采样标记着“滚筒洗衣机-第三乐章”。
排练室的空气还残留着刚才演奏的尾音,混合着松香、汗水和新换琴弦的金属味儿。林夏把吉他小心地靠墙放好,汗水浸湿了她额前的碎发。她没有立刻去擦,反而在鼓凳旁那个鼓鼓囊囊的旧背包里摸索起来。其他成员正各自放松——施缪情甩着手腕;周小满用鼓槌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镲片边缘;沈知意垂着眼,专注地擦拭着她那把宝贝吉他;陆晚柠则翘着腿坐在音箱上,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打节奏;陈默一如既往地沉默,蹲在调音台前检查线路接口;苏棠安静地合上键盘盖;慕梦在角落收拾散落的谱架。
“嘿,都过来一下!”林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她从背包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色彩鲜艳的宣传海报,“唰”地一下抖开。
海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上面是流光溢彩的舞台灯光,聚焦着一个模糊却充满力量感的乐队剪影,巨大的标题冲击着视觉——“第五届太同市音律联觉大赛:寻找灵魂的共振”。下方的小字清晰地罗列着诱人的信息:丰厚奖金、顶级录音室合作机会、全国巡演邀约……
“看这个!”林夏的声音拔高了些,眼睛亮得惊人,“太同市音律联觉,五年才一届!奖金、曝光、大舞台……我们去参加吧!”她捏着海报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施缪情第一个跳起来,凑到海报跟前。“哇靠!”她一巴掌拍在林夏背上,“这听着就带劲!奖金够咱换套好点的监听了吧?去!必须去!咱星尘怕过谁?”她环视众人。
沈知意也走了过来,她的目光扫过海报,最终停留在“上届冠军:音辰乐队”那行小字上。秀气的眉头轻轻蹙起,声音像羽毛一样轻:“音辰……是上届冠军。听说他们很强,尤其主音吉他范晋,还有那个电子提琴柳絮雪……”她的话没说完。
“嗤。”一声清晰的嗤笑打断了沈知意未尽的担忧。陆晚柠从音箱上跳下来,双手抱胸,嘴角勾起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强?强怎么了?咱们是去菜市场买菜比谁嗓门大吗?沈知意,你的吉他难道是摆设?周小满的鼓是棉花糖做的?怕他个鸟!正好,让那群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家伙看看,什么叫真正的‘音律联觉’。”
林夏的目光扫过伙伴们的脸。施缪情的跃跃欲试,沈知意眼底的迟疑,陆晚柠毫不掩饰的锋芒,周小满闻言咧嘴一笑,慕梦则紧张地攥紧了手里的抹布。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角落的陈默和安静站在键盘旁的苏棠身上。
陈默结束了线路检查,直起身,对上林夏询问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幅度很小但很明确地点了点头。
苏棠接收到林夏的视线,微微一笑。“试试吧,林夏。”她的声音不高,“是个机会。”
“好!”林夏深吸一口气。她用力将海报拍在旁边的谱架上。“那就这么说定了!不管对手是音辰还是谁,咱们一起上!”排练室里原本有些疲惫的空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提议彻底搅动。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林夏听着同伴们的声音,心脏在胸腔里有力地撞击着。兴奋是真的。但紧张也是真的。音辰乐队的名字沉甸甸的,她能感觉到沈知意那份对“极致”的追求带来的无形压力。星尘,真的准备好了吗?
八月的太同市,夜晚的空气黏稠而闷热。卡莱德竞技场巨大的轮廓在不远处蛰伏。星尘乐队一行人拖着乐器和行李,住进了竞技场附近一家经济型酒店。房间不大,两张床,外加一个勉强塞下所有人的小客厅。
晚上,众人挤在两张床和唯一一张旧沙发上,桌上堆满了从楼下便利店扫荡回来的薯片、汽水和速食面。空调发出低沉的嗡鸣。
施缪情盘腿坐在床上,抱着一包薯片嚼得咔嚓响,她灌了口冰可乐,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林夏:“喂,林夏,你说这比赛分组,不会那么背吧?第一轮就撞上音辰?那岂不是落地成盒,旅游一趟直接回家?”
林夏正对着小镜子试图把演出服上的一处小线头揪掉,闻言抬起头,笑了笑:“想什么呢!哪有那么倒霉。那么多乐队参赛呢,随机匹配。咱们好好准备,说不定……”她顿了顿,“说不定能一路苟进特级赛呢?那可是大场馆直播!”
沙发角落里,沈知意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盖上。“我今天……在酒店大堂好像看到音辰的人了,”她的声音闷闷的,“就那个范晋,背着琴盒,走路都带风的样子。还有柳絮雪,她的电子提琴箱……一看就很贵。”她无意识地用指甲抠着牛仔裤的破洞边缘,“听说柳絮雪练琴能连续拉很久不休息,范晋的速弹……快得根本看不清手指。他们的配合也……”她没再说下去。
哎哟我的沈大小姐,”周小满正盘腿坐在地毯上,用鼓槌轻轻敲打自己的小腿肌肉,闻言立刻停下,挪过去用鼓槌屁股轻轻怼了怼沈知意的腰,“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吧?范晋快?柳絮雪能拉那么久?那是机器!咱是人!是人就有状态起伏!”她拍拍自己结实的手臂,又指指沈知意,“你有你的味道,你的细节,你的极致!陆晚柠的节奏稳得一批,我的鼓……”她夸张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那可是暴风雨级别的!对吧晚柠?”
陆晚柠正仰头灌着矿泉水,闻言放下瓶子。她瞥了周小满一眼,习惯性地想怼回去,但看到沈知意低垂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哼”了一声:“能不能让他们大吃一惊我不知道,但你这自吹自擂的功夫肯定能让他们笑掉大牙。”
陈默坐在另一张床沿,手里拿着效果器,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上面的旋钮,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苏棠坐在沙发扶手上,手里剥着一个橘子。她掰开一瓣递给旁边有些紧张的慕梦,声音温和地插了进来:“小满说得对,做好我们自己就够了。音乐不是体育比赛。我们有自己的故事,有自己的表达,把它完整地、真诚地呈现给舞台和观众,就是胜利。”
林夏看着苏棠平静的侧脸,又看看伙伴们——施缪情还在咔嚓咔嚓吃薯片,但眼神认真了许多;沈知意抬起头,虽然眉宇间仍有忧色,但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些;周小满咧着嘴笑;陆晚柠别开脸,但没再反驳。她心里那股因沈知意的话而升起的忐忑,被苏棠的话语和周小满的乐观稍稍熨平。
卡莱德竞技场的后台,像一个巨大而混乱的蜂巢。空气里混杂着各种气味。人声鼎沸,各种乐器的调音声、试唱声、工作人员的呼喊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巨大的管道在头顶纵横交错,白炽灯管发出刺眼的光。
星尘乐队被分配到一个狭小的共用化妆间角落。时间紧迫。
林夏站在一面布满划痕的化妆镜前,镜中的她穿着准备好的演出服——一件缀有暗色亮片的黑色无袖上衣。她手里捏着一管暗红色的口红,小心翼翼地对着镜子涂抹。灯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有些过于苍白。
施缪情正把贝斯背带调整到最舒适的位置,扭头看到林夏,吹了声口哨:“啧啧,夏夏,认真捯饬起来就是不一样哈!这红唇,这小亮片儿,待会儿上台,聚光灯一打,保管把台下那些评委观众迷得七荤八素的!”她做了个夸张的倾倒动作。
林夏对着镜子扯出一个笑容。“借你吉言,”她轻声说,指尖无意识地捻着演出服的下摆,“就希望别紧张得跑调就好。”
旁边,陈默坐在一个效果器箱上,膝盖上放着他的效果器板。他低着头,眉头微锁,耳朵上挂着监听耳机,手指极其精准地拧动着一个个旋钮,偶尔拨一下连接线接口。调试设备的他,像进入了一个只有声音存在的独立世界。
苏棠则在角落里找到了一架供乐队使用的电钢琴。她没有坐下,只是站着,修长白皙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无声地起伏、跳跃,做着指法练习。她的动作流畅而优雅,眼神专注,仿佛在通过指尖与那些冰冷的琴键进行一场无声的、深入的对话。偶尔,她的指尖会微微加重。
另一边,沈知意和周小满挤在一张小小的塑料凳上,摊开一张舞台平面图。沈知意指着图上的标记,语速有点快:“小满,你看这里,主歌第二段结束进副歌前,我需要走到舞台右侧这个位置,有个solo段落。你那个时候的鼓点推进一定要给足力量,不能松,不然情绪顶不上去……”她的手指因为用力点着图纸而微微泛白。
周小满一边听一边点头,用笔在图上做着记号:“明白!放心,交给我。就是那个过门,踩镲加军鼓滚奏对吧?我会把劲儿憋足了再爆出来,保证把你那段solo烘托得贼拉风!”她拍拍胸脯,眼神明亮。
陆晚柠靠墙站着,把她那把节奏吉他的琴颈搁在膝盖上,正拿着调音器,一根弦一根弦地仔细校准。每拧动一次弦钮,她都侧耳倾听,直到音准指示灯稳稳地停在绿色。她的动作利落,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专注。偶尔抬眼,目光扫过忙碌的同伴。
慕梦蹲在地上,面前摊开着备用键盘的琴包。她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键盘支架的稳固性,连接线的插头是否牢靠,备用电池的电量是否充足。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抬手用手背擦掉。
林夏涂好口红,转过身,目光缓缓扫过这狭小空间里每一个专注的身影:施缪情大大咧咧地活动着肩膀;陈默沉浸在他的音色王国;苏棠与琴键进行着无声的交流;沈知意和周小满头碰头地讨论着细节;陆晚柠一丝不苟地调音;慕梦认真检查着她的“后备力量”。后台刺眼的灯光照在他们身上。
看着这一切,林夏胸口那股紧绷的弦,奇异地松弛了一点点。胃里的小鸟似乎也安静了片刻。输赢、对手、压力……这些念头还在,但被一种更坚实、更温暖的东西暂时压了下去。这是她的乐队,是她的伙伴。无论明天那聚光灯下等待他们的是什么,这一刻,他们在一起,为同一件事拼尽全力。这就够了。她深吸一口气,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种生猛的、属于舞台前奏的生命力。
卡莱德竞技场巨大的穹顶下,空气像是被数万人的呼吸和期待煮得沸腾。阳光透过玻璃顶棚切割成无数光柱,在舞台中央投下斑驳的、不断变幻的光影。观众席黑压压一片,嗡嗡的低语汇聚成一片低沉的海洋。舞台灯光骤然聚焦,主持人穿着亮片西装,声音通过顶级音响设备炸开:“欢迎来到太同市音律联觉大赛!四十支顶尖乐队,今夜,只有二十支能留下!谁将点燃你们的灵魂?让我们——拭目以待!”
后台的通道狭窄而混乱,挤满了等待上场的乐队、忙碌的工作人员和各种乐器箱。星尘乐队被挤在一个角落,空气里浓重的汗味、发胶味和金属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林夏死死攥着麦克风,指关节捏得发白,掌心一片湿滑的冰凉。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声音。她做了个深呼吸,试图把那股堵在嗓子眼的紧张压下去,但效果甚微。
陈默半蹲在地上,最后一次检查吉他连接线,手指稳定地拨弄琴弦,监听耳机里传出干净的音符。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微微蹙起的眉头泄露了一丝专注。苏棠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指尖在空气中无声地弹奏着,闭着眼,嘴唇无声开合。施缪情则像个困兽,在原地不停地小幅度踱步,贝斯背带被她无意识地攥紧又松开。
夏夏,”陆晚柠的声音带着惯有的沙哑,她伸手,不算温柔地拍了拍林夏绷紧的肩膀,“攥那么紧干嘛?麦又不会飞。该上的时候就上,唱你的,管台下是人是鬼。”
林夏扯出一个有点僵硬的弧度,算是回应:“知道。”声音有点发干。
“星尘乐队!准备上场!”工作人员的声音像一道鞭子抽过来。
沉重的脚步踏在通往舞台的金属阶梯上,发出空洞的回响。巨大的喧嚣声浪从舞台方向扑面而来。林夏第一个走上舞台,刺目的聚光灯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瞬间刺穿了她所有的感官。她下意识地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前是台下模糊晃动的人海和一片令人眩晕的光海。
沈知意在她左后方站定,手指搭上冰冷的琴弦。施缪情用力甩了下头。周小满深吸一口气,握紧了鼓槌。陆晚柠拨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短促的试音。苏棠在键盘前坐下,指尖轻触琴键。陈默站在音控箱旁。
没有多余的话。陈默对着控制台方向比了个手势。后台的音控师点头。
沈知意的指尖猛地划过琴弦,第一个饱满有力的和弦如同破晓的利刃,撕裂了短暂的寂静!紧接着,周小满的底鼓和军鼓如同密集的战鼓,带着不容置疑的节奏感轰然砸下!
林夏在强光中猛地睁开眼,所有的紧张、犹豫、眩晕感被那熟悉的、属于他们自己的音乐洪流瞬间冲散。她握紧麦克风,将所有的气息灌注进去,声音如同挣脱束缚的飞鸟,带着一丝初啼的微哑,却无比清晰地穿透了整个场馆:
> “在这无尽的黑夜——
> 我们寻找着光——”
她的声音高亢而富有穿透力。施缪情的贝斯稳如磐石。陆晚柠的节奏吉他精准地填补着和弦间的空隙。苏棠的键盘音色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时而清澈空灵,时而在间奏中流淌出晶莹剔透的旋律。而沈知意,当她的solo段落到来时,指尖在指板上飞速移动,音符是燃烧的火焰、是撕裂夜空的闪电!那技巧并非完美无缺,但其中倾注的极致情感和爆发力,足以点燃空气!
观众席的寂静被打破了。先是零星的掌声,接着,如同星火燎原,越来越多人站了起来,身体随着那充满生命力的鼓点、那激昂的吉他、那深情的歌声不由自主地摇摆。无人机群如同被惊醒的萤火虫,嗡嗡地升腾而起,在观众席上空穿梭,它们携带的灯光随着音乐的起伏和观众的情绪疯狂闪烁,在巨大的场馆穹顶下交织出一片流动的光之海洋。每一次代表支持的灯光闪烁,都在林夏眼中激起感动的涟漪。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流下,但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亮,歌声也越来越坚定。
然而,比赛的残酷才刚刚显现。后续登场的乐队,风格迥异,实力强劲。一支融合了电子核与民族元素的乐队,用狂暴的节奏和奇诡的音色将现场气氛推向另一个高潮。另一支以女主唱空灵嗓音和复杂编曲著称的乐队,则带来了令人屏息的唯美体验。星尘乐队的排名,在巨大的屏幕上,如同过山车般起伏,最终在十几支乐队表演后,跌跌撞撞地卡在了第19名。
最后一支乐队上场了。他们穿着统一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服装,音乐风格是时下最流行的赛博朋克电子摇滚。强烈的律动、炫目的舞台效果、主唱极具煽动性的表演瞬间引爆了全场。无人机灯光疯狂闪烁。他们的排名如同坐火箭般急速蹿升,瞬间挤掉了原本的第18名,然后是第17名……星尘的名字,被无情地挤到了第20名,那个岌岌可危的悬崖边缘!
后台,星尘乐队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林夏死死盯着屏幕。施缪情咬着下唇。沈知意紧抿着唇。周小满握着鼓槌的手背上青筋凸起。陆晚柠抱着胳膊。连一向沉静的苏棠,放在膝盖上的手也悄然握紧。慕梦紧张得几乎要躲到陈默身后。
“完了完了完了……”施缪情的声音带着哭腔,细若蚊蚋。
林夏的喉咙发紧,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强迫自己盯着舞台,声音低哑:“还没结束……相信我们的音乐。” 这句话说出来,她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
最后一支乐队在震耳欲聋的欢呼和密集如暴雨的无人机灯光中结束了表演。主持人再次走上舞台,脸上带着职业化的笑容,手中拿着那张决定命运的名单。
巨大的场馆内,数万人的喧嚣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空气凝固得如同实质。灯光聚焦在主持人身上。
“感谢所有四十支乐队带来的震撼与感动!”主持人的声音回荡,“现在,是揭晓答案的时刻——让我们共同见证,成功晋级下一轮比赛的二十支乐队!”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念名字。每一个被念出的乐队名字,都伴随着台下对应区域爆发的狂喜尖叫和掌声。每念出一个名字,就意味着“星尘”离悬崖更近一步。
“第十七名,破晓乐队!”
“第十八名,回声碎片!”
“第十九名,霓虹深渊!”
第十九个名字念出。
星尘的名字,依旧没有出现。
后台那个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彻底冻结了。施缪情捂住了嘴。沈知意闭上了眼睛。周小满像被抽干了力气。陆晚柠别开脸。苏棠轻轻叹了口气。慕梦的眼泪无声滑落。陈默依旧沉默。
林夏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头顶,又在瞬间退得干干净净。她下意识地抓住了旁边陈默的手,那手冰凉,指甲无意识地深深掐进了他的皮肉里。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
主持人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全场。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晰无比:
“第二十名,也是今晚最后一支晋级的乐队——”
时间仿佛被拉长成了粘稠的胶质。
“——星尘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