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眉毛一扬，这要人有人，要粮草有粮草的，他还愁什么啊。因此露出笑容，问道：“骜侄儿啊，若是谏儿率兵去了丹阳郡，那你说，谁去守着雁翎关比较合适？”
慕容骜忙躬身道：“臣以为，不如依旧交给裴将军。”
皇帝顿时沉了脸，盯着慕容骜看了良久，才不悦道：“这裴恒之才回来没几天吧，就让他回去了。骜侄儿以为朕是一个反复无常的人，说过的话，也是可以朝令夕改的么？”
慕容骜不慌不忙地笑了一下：“皇上金口玉言，自然不能朝令夕改。只是臣想着，皇后娘娘能出坤乐宫，那裴将军怎么说也是国舅。都是一家人，总要多几分信任的。何况裴将军在雁翎关多年，那西番人的伎俩，肯定是瞒不过他的。”
这是帮自己想好台阶了？皇帝瞟了慕容骜一眼，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就因为是一家人，所以更不能纵容了。这样吧，裴恒之可以去雁翎关，但是要罚俸一年，以儆效尤！”
“陛下果然明察秋毫、奖罚分明。”慕容骜赶紧拍马屁。
皇帝板着脸说道：“那你呢？对了，楚家的三船粮食，大概什么时候能到？朕打算一船给裴家军，一船让谏儿带去丹阳郡，剩下的就让兵部处置。骜侄儿，你以为如何？”
兵部尚书正缩在角落里发抖，想着自己离开御书房以后的遭遇。越想越觉得没好事，思绪已经飞到万山郡去了。没想到皇帝一句话将他的魂魄拉了回来，再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事。要知道楚家的海船大得很，一船粮食不得上千石啊。
因此他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紧连滚带爬跑出来，叩头谢恩。随即抬起头来，目光热切地看向慕容骜。现在京城中，稍微有点身份的人，差不多都知道慕容骜的身世了。既然皇上没有刻意回避，他们自然也没必要疏离。
慕容骜笑了笑道：“船从元江顺流过来，大约还需要二三天的功夫。陛下放心，大军开拔丹阳郡之前，臣一定让粮食都到位，”说着，他转向了兵部尚书，“粮食一到京中，在下马上就让人通知大人。”
“多谢多谢！”兵部尚书喜不自禁。
皇帝皱了皱眉头，呵斥道：“滚吧，给朕好好去找找，还有什么信件战报漏下的。别被人堵了门口，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你这个兵部尚书，也不用做了。”
兵部尚书一边告罪，一边起身退了出去。
皇帝看也不看他，只管问慕容骜：“这次你就跟着谏儿去丹阳郡，你拿出来的那些车子什么的，虽然没法用于海上作战，但是传递一下消息还是很不错的。你们到了那边，有什么情况，就赶紧上报，别让朕在这里等得心急。”
两人答应着，正要答应，有小太监匆匆进来，站在门口道：“回陛下，裴将……门军裴恒之在殿门外求见。”
慕容骜和大皇子互相看了一眼，没有说话。皇帝神态自然，还有饶有兴致地调侃了一句：“真是昼不说人夜不说鬼啊，朕正好提到他，他就来了，宣他进来吧。”
小太监躬身退下，皇帝笑着看着慕容骜：“骜侄儿不妨猜猜，裴恒之是干什么来了？”
“裴将军一向忠君爱国，听闻丹阳郡战事将起，应该是来请战的。”慕容骜倒也不避讳，坦然说道，“不过臣猜测，他应该会请求前往镇海关。”
“镇海关？他又不懂水战，去镇海关做什么？给朕丢脸吗？”
听这话，应该是把裴恒之当成一家人了。慕容骜笑了笑：“这不是怕陛下不放心吗？”
“朕有什么好不放心的？”皇帝没好气道，随即叹息，“你说得没错儿，好歹是朕的大舅子，还真能把他怎么样了？”
说话间，裴恒之已经站在御书房门口。想着一个月前，自己就是在这里被皇帝训斥了一顿，然后被贬往城门值守，心里就有些五味杂陈了。
当时若不是云驸马提醒他，皇帝没有在金銮殿，而是在御书房贬斥他，那就是在给他留面子，给裴家留了后路了。既然有留面子的想法，那么这次贬黜，也不过是个教训。让他千万要稳住，不要冲动之下，毁了裴家，更是毁了两位皇子。
他这才收起满腔的怨怼，没有让裴家军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这个时候，他哪里还能站在这里，更大的可能是在流放的路上了吧？
想着，听到常福一声中气十足的“宣”，他赶紧拉了拉袍角，一步跨进书房，随即就跪了下去：“门军裴恒之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皇帝摆弄着手中的折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求见朕，是有什么事吗？”
“臣听闻大泽人陈兵千渚国，威胁丹阳郡，侵犯我大宁国土，所以特来请战。臣愿往丹阳郡抗击宵小，将功折罪，保我大宁江山永固。”
皇帝嫌弃道：“你去丹阳郡？你会凫水么？要不要朕告诉孟福海，多派几个水性好点的亲兵，专门保护你？”
这句话让裴恒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搞不懂皇帝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细细想着自己回京后的事情。自己不是已经很听话地去守城门，家眷也都被约束在府中。裴蕴之的婚事因此受阻，老太太催促着他想个办法，他都不敢问一声，这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而且皇帝这口吻，不像是出了事的斥责，更像是嫌弃。也不对啊，皇帝为何要嫌弃他？是因为前些日子柳淑妃的事情吗？他听说的是，四皇子在御花园嘲笑欺负六皇子，被皇后知道了，直接去了柳妃殿中，让人将她打了一顿。
母亲裴老太太当时就急了，想要递帖子进宫，还是他拦下了呢。不过这事儿最后挨处罚的不是柳妃母子吗？怎么皇上这时候想起来要各打五十大板了？
裴恒之正在那里胡思乱想，惴惴不安，就听见大皇子“嗤”的一笑：“舅舅你在想什么？父皇就是担心你怕水，到了船上站都站不稳，没了大将军的气势，平白让人看笑话。”
“这……那……”裴恒之张口结舌了，心中暗暗叫苦。
慕容谏你个兔崽子，说话不能给老子留点面子吗？老子自请前去镇海关，不也是怕你老子猜忌，不得已而为之的吗？你还好意思嘲笑老子。要不是为了你们兄弟俩，老子守着城门晒太阳有什么不好，谁要去战场喊打喊杀的，老子又不是亡命之徒。
“行了，你也不用担心这个发愁那个了。丹阳郡那边自有谏儿带三万裴家军前往，你呢，带二万人马回雁翎关，给朕看好了西番人，别让他们出尔反尔的。剩下的裴家军，就暂时留在京郊，看战事如何，再行分派。”
“陛下？！”裴恒之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仅让他回去雁翎关，还能再带二万人回去。这是不是说明……
而且皇帝还把大皇子留在雁翎关的烟花和车子也都留给自己，裴恒之更是喜不自禁。裴家军中会用烟花和会开车子的人可不少，因此他保证道：“臣谢主隆恩，若有大殿下留下的东西，那臣更不能辜负陛下厚望了！”
慕容骜却并不看好，烟花就算了，吓唬一二次已经很不错了，再来一次西番人也没那么傻，不会上当的。所以他想的是，乔家兄弟重新配置的炸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