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利的警笛声就像把生锈的剪刀,猛地划破了暮色。张心把咬了一半的韭菜盒子塞进李梦手里,油门踩到底时,后视镜里还能看见摊主追着警车喊 “没给钱” 的身影。老旧的居民楼在雨幕中摇晃,三楼窗户紧闭,玻璃上凝着的水珠正顺着裂纹往下淌,像极了某种无声的泪。
围观群众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张心举着警官证往前挤时,听见身后大妈的议论:“楼上那俩又打人了,上个月就把收废品的老头打得进了医院。” 李梦的皮鞋踩进一滩积水,溅起的泥点落在某个小女孩的公主裙上,哭声瞬间盖过了警笛声。
楼道里弥漫着酸菜缸和劣质香水混合的怪味,张心扶着墙往上跑时,手指触到墙皮剥落的地方 —— 那里用红笔画着个歪歪扭扭的 “拆” 字,和三年前他老家拆迁时墙上的标记一模一样。三楼拐角的声控灯忽明忽暗,每次熄灭的间隙,都能听见屋里传来棍棒击打肉体的闷响,夹杂着张文粗哑的骂声:“没爹妈管教的东西,不给你点教训不会说话!”
防盗门像被撞门锤砸过似的歪在门框上,张心推门时听见木屑碎裂的声音。屋里一片狼藉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张文举着根沾血的棒球棍,裤腿上溅满了泥点。他身后的张武正用脚狠踹地上的人,军靴底的花纹在那人后背留下清晰的血印。“警察!住手!” 张心的喊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回音。
“你们怎么才来啊?” 张武拎起棒子转身,棒尖滴落的血珠正好掉在张心的皮鞋上。他脸上的横肉抽搐着,后槽牙咬得咯吱响,“再晚点来,就不好解释清楚了!” 李梦举着证件的手在发抖。
“蹲下!抱头!” 李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音。张武突然笑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脯,“我他妈是受害人!”
张心拧住张武胳膊时,听见对方肩胛骨发出 “咔吧” 声响。那根棒球棍掉在地上,滚到周明远手边,他的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像是想抓住什么。张心的目光落在弟弟染血的衬衫上。
“警察同志,是我们报的警!” 张文突然喊道,他指着地上的周明远,“是这小子先动的手,我们是处于正当防卫!”
李梦踢掉另一个治安员手里的啤酒瓶。
周明远突然咳嗽起来,血沫从嘴角溢出。张心弯腰去扶他时,能明显地感受到周明远浑身都在颤抖。“别碰我……” 周明远的声音细若游丝,他的眼睛肿得只剩条缝,却努力看向张心。
审讯室的铁皮椅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周明远被铐住的手腕上,还留着被张武军靴踩出的淤青。墙上的电子钟显示晚上八点二十六分,他鼻尖的血痂掉在桌面上,砸在 “犯罪嫌疑人” 的表格上,把 “周明远” 三个字染成深褐色。
“说吧,到底怎么一回事?” 李梦猛地拍向桌面。
周明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发生了一些口角......” 周明远的声音沙哑,“于是就动手打了起来,警官我认罪,是我先动的手,是我先骂人的。
“事情的来龙去脉交代一下。” 张心的声音突然变冷,他看见周明远的头开始微微向上抬起。
“总归而言只是价格没谈拢而已,那个人要我的摊位,但是他只肯出四千块。” 周明远顿了顿,“我呢又说话比较直接,听完这个价格后我就随口说了句脏话,然后就吵起来了。再之后也是我先动的手,那个人没动手,全程一直是张武和张文在动手。”
张心的手指敲着桌面,“骂人加打人是在寻衅滋事!反观他们身上几乎没什么伤,而你这个主导者却要面临拘留,无论如何,今天你都要在这好好反省几天。”
周明远猛地抬头,他肿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