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撕裂《船歌》阴郁氛围的强力和弦余音,如同实质的冲击波,在奢华的房间里嗡嗡震荡,最终不甘地消散在厚重的窗帘和昂贵的地毯中。空气凝固了,只剩下黑胶唱机空转的沙沙声,像毒蛇吐信。
宫长志雄脸上那掌控一切的微笑,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镜片后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而冰冷,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精准地钉在苏棠身上。那眼神里没有暴怒,只有被冒犯权威的、深不见底的寒意和重新评估猎物的审视。
“哦?”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平稳,却像裹着天鹅绒的冰块,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凉意,“看来,平静的海面下,果然藏着不甘寂寞的暗流。”他踱步回到苏棠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膝上那把装着廉价琴弦的吉他,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用这种…‘耐用品’发出的噪音,就是你选择的‘起航号角’?勇气可嘉,可惜…方向错了。”
苏棠没有抬头看他。她的指尖依旧按在琴弦上,指腹能清晰地感受到琴弦的震动逐渐平息后留下的细微麻感。刚才那个和弦,耗尽了她在宫长志雄面前强撑的爆发力,带来一阵虚脱般的疲惫。但她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根绷紧的弦,无声地对抗着那沉重的威压。
宫长志雄俯身,伸出戴着昂贵腕表的手,轻轻拿起矮几上那杯苏棠碰都没碰的橙汁。水晶杯在他手中折射着冰冷的光。他没有喝,只是慢条斯理地晃动着杯中澄黄的液体,看着它在杯壁上留下粘稠的痕迹。
“《船歌》的旋律,是钥匙。”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蛊惑,“它指向‘音叉号’,指向那艘沉睡在伊比利亚海沟深处的幽灵船。它的声源舱里,据说封存着超越时代的音律技术,甚至是…‘声音’本身的某种原始秘密。”他顿了顿,观察着苏棠的反应,“修复它,不是为我,棠棠。是为了解开一个时代的谜团,是为了让那些被深海埋葬的音符重见天日。这难道不是音乐人最高的追求吗?”
他试图用“艺术追求”和“时代秘密”来包装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任务,企图唤醒苏棠作为音乐人的本能好奇。
苏棠依旧沉默。她的指尖在琴弦上无意识地滑动,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感受那冰冷的触感。超越时代的音律技术?声音的原始秘密?宫长志雄描绘的图景越是宏大诱人,背后的陷阱就越是深不可测。她想起了《浸雨提线》的拍摄过程,那些所谓的“艺术追求”,不过是操控她情感的精密工具。她不会再上当了。
宫长志雄似乎也意识到艺术诱惑的失效。他放下橙汁,杯底再次撞击桌面,发出更清脆的声响,如同警告。
“当然,”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一丝冰冷的现实,“大海航行,需要补给,需要灯塔。梨衣、绘绮、优灵,她们在早稻田的一切…包括你父亲对你‘回归正轨’的期待…都是你航行中不可或缺的‘支持’。”他刻意加重了“支持”二字,将其变成了赤裸裸的威胁筹码。“没有这些‘风平浪静’的保障,任何探索深海的雄心壮志,都不过是自取灭亡的狂想。”
他重新坐回扶手椅,恢复了那副从容掌控的姿态,仿佛刚才的威压只是错觉。“好好想想吧,棠棠。是选择用那廉价的琴弦,在平静的港湾里制造一些无谓的噪音,等待它锈蚀断裂?还是选择接受深海真正的挑战,在风浪中掌舵,去触碰那可能改变音乐历史的‘声源舱’?”他摊开手,做出一个看似给予选择的姿态,“‘音叉号’的坐标和初步探测数据,就在楼下书房。当你准备好成为一个‘真正的领导者’,而不是一个…任性的演奏者时,随时可以去看。”
他说完,不再看苏棠,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精心控制、毫无生机的庭院景观,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房间内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默和黑胶唱机空转的沙沙声。
苏棠低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指尖下的琴弦冰冷依旧,但慕梦送琴弦时那担忧的眼神、星尘伙伴们在篝火旁的笑脸、昨夜莫怡琴那温暖空灵的哼唱…… 这些画面如同微弱的火种,在她心底灼烧。
宫长志雄的陷阱已经张开,用艺术诱惑,用现实威胁,用虚假的“领导权”作为诱饵。她不能硬闯,那只会让梨衣、绘绮甚至父亲成为牺牲品。她也不能完全拒绝,那会激怒这头深海的巨兽。
沉默良久,久到宫长志雄似乎以为她再次被压制。
苏棠终于动了。她极其缓慢地抬起手,不是去拿那杯象征妥协的橙汁,也不是去触碰吉他,而是伸向——那台还在空转的黑胶唱机。
她的手指稳定地抬起唱臂,轻轻放回支架。令人烦躁的沙沙声戛然而止。房间里陷入一片更彻底的死寂。
然后,在宫长志雄探究的目光中,苏棠重新将手指放回吉他的琴弦上。这一次,她没有弹奏强力和弦,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精准,开始弹奏——
《船歌》。
那诡异、幽深、带着深海回响的旋律,再次流淌出来。每一个音符都清晰、准确,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感,如同最精密的机器在复刻程序。她弹得一丝不苟,甚至比唱片里的原版更加“完美”,完美得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提线木偶在演奏。
宫长志雄的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他以为这是屈服的前奏,是苏棠在重新熟悉这“钥匙”的旋律,为接受任务做准备。
然而,苏棠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清明。
她不是在屈服,她是在“调音”!宫长志雄以为这旋律是打开沉船宝藏的钥匙?很好。那她就要用这钥匙,弹奏出完全不同的信号!
她的指尖在琴弦上滑动、按压。在《船歌》原本阴郁缓慢的基调下,她极其隐秘地加入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某个长音被刻意缩短了半拍,某个低音区的音符被稍稍提高了微分音,某个滑音的起点和终点发生了极其精妙的偏移…… 这些变化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微小到几乎无法被察觉,却足以在特定的接收设备上,形成完全不同的声纹密码!
她在用宫长志雄给的“钥匙”,弹奏属于她自己的求救信号!她在用这冰冷的旋律,向星尘,向所有能解读这微妙变化的人,传递着被深海囚禁的信息!
宫长志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似乎很享受这“提线木偶”重新奏响的“归顺之音”。他完全沉浸在自己掌控一切的满足感中,丝毫没有察觉那冰冷旋律下,如同深海暗流般涌动的反抗密码。
苏棠面无表情地弹奏着,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按压琴弦而微微发白。每一个精确到毫厘的“错误”,都是她无声的呐喊,是她在这金丝牢笼里,用音乐发起的、最隐秘也是最致命的突围。深海巨兽以为猎物已经归顺,却不知猎物正用他递来的鱼叉,在黑暗中悄然刻下求救的印记。风暴的中心,无声的较量已然开始。
(电影场景:风暴之眼)
外景:伊比利亚外海 - 深海打捞船“寻音者号” - 狂暴之夜
时间:午夜
天气:毁灭性风暴
场景描述:
巨浪如同墨黑色的山脉,疯狂地撞击着“寻音者号”锈迹斑斑的钢铁船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狂风尖啸着撕扯一切,将冰冷的咸雨和海水抽打在甲板上,如同无数冰冷的鞭子。天空被翻滚的乌云吞噬,只有撕裂天幕的惨白闪电,短暂地照亮这炼狱般的景象。每一次闪电,都映照出船上扭曲摇晃的阴影,如同群魔乱舞。
人物:
- 苏棠:浑身湿透,潜水服上沾满深海淤泥和…暗红的血迹。脸上混杂着海水、雨水和未干的泪痕,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的执念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绝望。她刚从深海中返回。
- 余临秋:倒在主甲板通往船舱的入口处。雨水疯狂冲刷着他脖颈上那道深可见骨的恐怖伤口,鲜血如同开闸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涌出,在积水的甲板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猩红。闪电划过,那片血泊如同最残酷的镜子,清晰地映照出苏棠那张因震惊和剧痛而扭曲的脸庞。他双眼圆睁,瞳孔已然涣散,手指微微蜷曲,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只徒劳地浸在自己的血泊中。雨水打在他苍白的脸上,混着血水滑落。
- 井菜绘绮 & 梅川梨衣:在船尾起重机附近。她们背靠背被粗粝的绳索紧紧捆绑在一起,绳索在狂风巨浪中剧烈地摇摆、绷紧,将两人像破败的玩偶般甩来甩去。每一次船体剧烈的倾斜和巨浪的拍击,都让绳索勒得更深。她们脸上布满恐惧的泪水,嘴里塞着布团,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闪电亮起的瞬间,她们被甩向一侧,捆绑处摩擦渗出的鲜血,随着巨大的摆动,被离心力甩成细密的血珠,如同红色的雨点,溅落在冰冷湿滑的甲板上,瞬间又被雨水冲淡。
- 方优灵:站在苏棠与绘绮梨衣之间,背对着那对在风暴中挣扎的“祭品”。她同样浑身湿透,长发紧贴着脸颊,雨水顺着她冰冷而毫无表情的脸庞滑落。她的眼神空洞得可怕,仿佛灵魂已被风暴抽离,只剩下一个执行命令的空壳。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刀,刀身在闪电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
(风暴音效:震耳欲聋的浪涛声、狂风尖啸声、钢铁扭曲呻吟声、雨水猛烈拍打声、绳索紧绷的吱嘎声、绘绮梨衣的呜咽声)
苏棠艰难地爬上甲板,刚解开沉重的头盔,就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她踉跄着扑到余临秋身边,颤抖的手指徒劳地想捂住那致命的伤口,温热的血瞬间染红了她的手掌。她抬起头,血泊中映出她惨白绝望的脸。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被狂风瞬间吞噬。
她的目光猛地转向船尾,看到了在风暴中如同风中残烛般摇摆、不断被甩出血珠的绘绮和梨衣。巨大的痛苦和愤怒瞬间炸裂!
苏棠猛地站起身,在狂风中摇摇晃晃,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母兽,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风暴中如雕塑般矗立的方优灵,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悲痛而撕裂变调,穿透风雨:
苏棠:“方优灵!为什么?!你为什么要阻止一切?!为什么要毁了所有人?!”
方优灵缓缓转过身,面对苏棠。她的声音冰冷、平板,毫无起伏,如同来自深渊的回响,却清晰地传入苏棠耳中,带着一种诡异的哲学意味:
方优灵:“音乐的寂静之地…就是悲鸣弥漫的起始。” (The silent place of music... is where the lament begins.) 她的眼神空洞地掠过苏棠,望向那无尽的、咆哮的黑暗深海,仿佛在陈述一个早已注定的真理。
说完,她做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动作。她缓缓抬起握着短刀的手,手臂伸直,将刀柄稳稳地朝向苏棠。而闪烁着致命寒光的刀尖,则直直地、决绝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位置!
方优灵:(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来解决我。” 她的目光终于聚焦在苏棠脸上,那空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是解脱?是赎罪?是催促? “让这一切…回归平静。”
一个巨浪狠狠拍在船体侧面,船身发出痛苦的呻吟,剧烈倾斜!方优灵的身体也随之摇晃,但她持刀的手稳如磐石,刀尖始终对着自己的心脏。她的声音在风浪中飘荡,如同最后的箴言:
方优灵:“风浪…不会等待死亡…” (The storm... does not wait for death...) 船体在浪谷中下沉,短暂的失重感。她看着苏棠,眼中最后一点光亮熄灭,只剩下彻底的虚无。 “…它只会不断的永生。” (It only perpetuates... eternal life.)
这句话像最后的丧钟敲响。苏棠眼中所有的犹豫、痛苦、不解,在瞬间被一种冰冷的、为生存和终结而战的决绝所取代。她不再是为了修复声源舱,不再是为了解开谜团,甚至不再是为了拯救绘绮和梨衣(至少此刻不是)。她是为了结束!结束这场由宫长志雄导演、方优灵执行的疯狂献祭!结束这无休止的悲鸣!
在下一个闪电撕裂黑暗的刹那,苏棠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她的身影在惨白的光中拉出一道残影!没有一丝迟疑,她的右手精准地、狠厉地握住了方优灵递过来的刀柄!巨大的冲力带着她身体前倾!
噗嗤!
一声沉闷而清晰的利刃切割血肉的声音,在风浪的咆哮声中显得异常刺耳。
不是刺向心脏。而是——
苏棠借着前冲的力道和手腕的爆发力,握着刀,用尽全力,横向狠狠划过方优灵暴露在雨水中的脖颈!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方优灵的身体猛地一僵,瞳孔骤然放大,里面最后映照的是苏棠近在咫尺的、冰冷如铁的脸庞和燃烧着终结火焰的双眼。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一股滚烫的、带着泡沫的鲜血。
下一秒,鲜血如同喷泉般从她脖颈间那道深长的创口中狂涌而出!滚烫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她苍白的脖颈,浸透了她的衣襟,在狂风的吹拂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凄厉的血雾,如同一条猩红的飘带,瞬间又被冰冷的雨水冲刷、稀释。
方优灵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湿冷的甲板上,溅起一片血色的水花。她的眼睛依旧圆睁着,空洞地望着那永不停息的风暴和黑暗的天空。手中的短刀,“当啷”一声,脱手落在她身旁,被血水迅速覆盖。
(音效:利刃割喉的闷响、鲜血喷涌的汩汩声、身体倒地的沉重闷响、刀落甲板的金属撞击声、风暴的持续咆哮)
镜头:
- 特写:方优灵脖颈间狂涌的鲜血与冰冷的雨水混合。
- 特写:苏棠握着滴血短刀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剧烈颤抖。
- 全景:方优灵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背景是依然在风暴中摇摆哭泣的绘绮梨衣,以及远处余临秋无声的尸体。苏棠站在风暴和血腥的中心,浑身浴血(有余临秋的,更有方优灵的),如同从地狱归来的复仇女神,手中的刀尖滴落着象征终结的血珠。
- 仰角:一道巨大的闪电再次撕裂苍穹,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这艘漂浮在怒海上的、被鲜血和死亡浸透的钢铁坟墓,以及船上那个渺小、孤独、却刚刚亲手终结了风暴源头的女人。雷声滚滚而来,如同天穹为这场惨烈献祭奏响的悲怆终曲。
风暴依旧在咆哮,永不停息。但船上的悲鸣,似乎在这一刀之后,暂时陷入了死寂。只有雨声、浪声,和那宣告着“永生”的风暴,继续统治着这片被诅咒的海域。苏棠站在血与雨之中,手中的短刀冰冷刺骨,终结了方优灵,也斩断了她与过去的某种联系,前方等待她的,是更深的漩涡,还是…真正的平静?无人知晓。
(场景:电影《浸雨提线2:音叉挽歌》片场 - 风暴甲板布景)
时间: 深夜(拍摄结束)
氛围: 狂暴的“风暴”特效已停,巨大的鼓风机和造雨设备安静下来。刺眼的片场灯光取代了模拟闪电,将刚才充满血腥与绝望的甲板布景照得一片惨白明亮,显出几分不真实的荒诞感。道具血浆(一种粘稠的、甜菜根味的红色液体)在甲板上流淌,尚未清理。
人物:
- 苏棠: 还穿着浸透“雨水”和“血浆”的戏服,脸上带着未完全褪去的激烈情绪残留的疲惫。她直接坐在湿漉漉、沾满“血迹”的甲板布景上,背靠着冰冷的“船体”钢板。
- 方优灵: 就坐在她旁边,同样一身狼狈的戏服,脖颈上那道逼真的“致命伤口”化妆在强光下清晰可见。她正用湿巾小心地擦拭着脖子上粘稠的“血浆”,动作平静。
- 其他工作人员: 在远处忙碌地拆卸灯光、收拾道具,人声嘈杂。
(音效:片场收工的嘈杂人声、设备移动的碰撞声)
苏棠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刚才角色里那沉重的绝望和杀戮的窒息感都呼出去。她抬手抹了把脸,蹭掉一些假血浆,露出底下真实的、带着疲惫的皮肤。
方优灵擦脖子的动作没停,眼睛也没看苏棠,像是随口闲聊,声音却清晰地传过来,带着一丝探究:
方优灵: “喂,苏棠。”
苏棠侧过头看她。
方优灵: (依旧没看她,专注于擦掉锁骨窝里的一抹“血”) “刚才那场戏…如果,我是说如果,递给你那把刀…是真刀。” 她终于停下动作,转过头,目光平静却锐利地直视苏棠的眼睛,“你还会…杀了我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苏棠盯着方优灵脖颈上那道逼真的“伤口”,又看看她此刻平静无波的眼神。刚才拍摄时那种冰冷决绝的感觉似乎又涌上来一点,混合着一种被挑衅的烦躁。
苏棠的眼神陡然一厉!毫无预兆地,她猛地探身,手臂闪电般绕过方优灵的脖颈后方!
苏棠: (声音带着一丝未消的狠劲儿和恶作剧般的报复)“现在就杀了你!”
她用的是标准的裸绞姿势(Rear Naked Choke),手臂紧紧箍住方优灵的脖子,但力道控制得很好,并不会真的造成窒息,更像是一种“教训”。
方优灵在被锁住的瞬间,身体象征性地、极其轻微地挣扎了一下——真的就只有一下,幅度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然后,她就立刻停止了所有动作。
头一歪。
眼睛一闭。
身体彻底放松,软软地靠在苏棠的手臂上,仿佛瞬间失去了所有生命体征。连呼吸都屏住了。
苏棠愣住了。她只是开玩笑想“教训”一下她,根本没用力啊?这反应…也太逼真了吧?!
苏棠: (心里咯噔一下,声音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慌乱)“咦?…真死了?!”
她下意识地松开了手臂。方优灵的身体失去了支撑,软绵绵地就要往旁边倒去。苏棠吓得赶紧又扶住她肩膀,低头凑近去看她的脸,手指甚至想去探她的鼻息。
就在苏棠的脸凑近,手指即将碰到方优灵鼻尖的刹那,她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了——
方优灵那被戏服包裹的、看似毫无起伏的胸腔,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上浮动了一下!那是…一次被强行压抑住的吸气!
苏棠的动作瞬间僵住。下一秒,一股被戏弄的羞恼猛地冲上头顶!
苏棠: (咬牙切齿)“方优灵!你竟然在装死!!”
怒火中烧的苏棠,立刻发动了“攻击”!她不再去碰方优灵的脖子,而是双手齐出,目标精准地袭向方优灵腰腹两侧最怕痒的软肉!
苏棠: “我让你装死!让你装死!!”
她的手指如同灵活的小兽,疯狂地在方优灵的腰间、肋骨下缘挠着痒痒!
“噗…哈哈哈!住…住手!苏棠!!” 刚才还“死”得无比安详的方优灵瞬间破功!她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像离水的鱼一样剧烈扭动、蜷缩起来,爆发出无法抑制的大笑,一边笑一边试图抓住苏棠作乱的手,“哈哈哈!别…别挠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哈哈哈!!”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刚才戏里的冰冷空洞,只剩下狼狈的、真实的、属于方优灵自己的、罕见的失控笑意。两人在布满“血浆”的湿滑甲板布景上滚作一团,像两个恶作剧被抓包后打闹的孩子,刚才角色里的沉重和戏外的试探,在这一刻被这幼稚的“报复”冲得烟消云散。
(音效:苏棠的羞恼声、方优灵无法抑制的大笑声、两人在湿滑地面扭打的摩擦声、远处工作人员好奇的观望和低笑声)
镜头:
- 特写:苏棠识破伪装时羞恼的眼神。
- 中景:两人在“血泊”中滚作一团,苏棠疯狂挠痒,方优灵笑得花枝乱颤拼命躲闪。
- 全景:混乱打闹的两人与周围忙碌拆卸的严肃片场形成鲜明反差。
(场景转换:宫长宅邸 - 书房)
时间: 深夜(稍后)
氛围: 奢华的书房内只亮着一盏台灯,光线昏黄柔和,与片场的惨白刺眼形成强烈对比。空气中弥漫着雪茄和皮革的昂贵气味。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遥远的星河。
人物:
- 宫长志雄: 穿着丝质睡袍,坐在宽大的书桌后。台灯光线勾勒出他半边脸,镜片后的眼神在阴影中看不真切。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似乎是关于“音叉号”打捞项目的报告。书桌上,那台播放《船歌》的黑胶唱机静静地立着。
- 苏棠: 已经换下了戏服,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站在书桌前,脸上带着片场打闹后的微红尚未完全褪尽,但眼神已恢复了惯常的沉静,只是深处藏着一丝难以驱散的疲惫。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家居服袖口的布料。
(音效:古典挂钟的滴答声、雪茄燃烧的细微嘶嘶声)
宫长志雄放下文件,身体向后靠在真皮椅背里,目光透过镜片落在苏棠身上,嘴角带着一丝惯有的、掌控一切的微笑。他的声音温和,像在关心一个孩子的兴趣:
宫长志雄: “怎么样?” 他微微抬了抬下巴,意指刚结束的电影拍摄和那支被卷入其中的、由梨衣、绘绮、方优灵组成的“乐队”,“喜欢这个‘乐队’吗?” 他刻意加重了“乐队”二字,带着一种戏谑和审视。
苏棠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昏黄的灯光下,她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片场与方优灵的打闹仿佛一场短暂的幻梦,此刻书房里的空气再次变得粘稠而充满压力。梨衣刻意的亲近,绘绮怯懦的依赖,方优灵在戏里戏外那复杂难辨的扮演与试探,还有余临秋“死”在她怀里的冰冷触感(即使只是演戏)…… 所有的画面在脑中闪过。
她没有直接回答喜欢或不喜欢。沉默了几秒,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深深的疲惫,却又像一块投入深潭的石子,清晰无比:
苏棠: “又一次…”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那台沉默的黑胶唱机,仿佛看到了深海下那艘幽灵船的轮廓,“陷入抉择。”这简单的回答,包含了太多未言之意。是在抉择是否继续参与这疯狂的深海计划?是在抉择如何面对宫长志雄安排的这支充满监控与虚假的“乐队”?是在抉择自己未来的道路?还是在抉择…当真正的“刀”递到面前时,她该如何选择?书房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和雪茄燃烧的微响。宫长志雄脸上的笑容依旧,镜片后的眼神却变得更加幽深难测。苏棠站在那里,像一艘在平静海面下,正被暗流推向未知风暴中心的小船。抉择的时刻,从未真正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