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春华走了以后，玉凤等人见了我就夸春华年轻漂亮，说我走了桃花运。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尽量回避与春花在一起，有事用电话联系，现在需要和春花商量什么事我们就大大方方地见面。

　　生产出来的砖和水泥在春花的努力下都销售了出去。由于发包方资金没有及时到位，建筑商也没有钱付给我们，我们的账户里只有支出，没有收入。砖厂和水泥厂招来的工人已经工作快一个月了，眼看就要到给他们发工资的时候了，可是账户里所剩的钱根本不够给工人发工资的。我和春花的想法一样，无论如何不能拖欠工人的工资，他们原来不是下岗职工就是待业青年，靠工资养家糊口。

　　春花说：“个人建房，买建材一般都会付现钱，要是能找几个这样的客户，也许能暂解燃眉之急。”我和春花在镇里转了一圈，又到附近的农村看了看，虽然有人盖房子，可是却没有人愿意买我们的产品。春花说：“这都怪在服务公司名下时砖厂和水泥厂产品口碑不好，所以人们不愿意买咱们的产品。”我和春花商量一下，想到市里的电视台作广告，一打听，收费太多，我们付不起。没别的办法，我们只好印刷一些小广告到处张贴，贴出去好几天，也没有一个客户上门。

　　正当我和春花一筹莫展的时候，我想起浑河煤矿陈卫东说过，他们为了推销空心砌块曾经建过样板楼。我们是不是也可以采用这个方法？我找到春花，说了我的想法。

　　春花吃惊地看看我，说：“咱们哪有实力盖楼房？”

　　我说：“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咱们不一定要盖六七层的大楼，找两个想盖两层或三层小楼的人，只要能够给现钱，咱们可以低价卖给他们砖和水泥。房子建起来以后，就是宣传咱们产品的实物广告。”

　　“这个办法不错。”春花说。“最好把房子盖得漂亮一点，引人注目，这样才能达到宣传效果。”

　　“想把房子盖得漂亮点儿，就得找人设计。”我说。“咱们这里的老百姓盖的房子几乎都是一个模样，盖这样的房子不能引起人们的注意，根本起不到宣传作用。邱月的嫂子在建筑设计院工作，咱们请她给设计两座小楼。”

　　“我看行。”春花说。“事不迟疑，你马上和邱月的嫂子联系，拿到设计图以后，我去找想盖房子的人。” 

　　我给邱月打了电话，说了我和春花的想法。四天之后，一个邮政快件寄到了我家，我拆开快件，里面有两份分别装订的图纸，每份十二张，别的我看不懂，但是两张彩色的效果图我看明白了，一张是外观效果图，一张是内部装修效果图。两张外观效果图里的建筑物都是两层别墅式民居。比我在江城时住过的小洋楼还漂亮。

　　我又给邱月打电话，问她应该给她嫂子多少设计费。邱月说，她嫂子对我和春花春节时送给她林蛙油感激不尽，这是她用业余时间搞的，就不要设计费了。

　　我把图纸带到办公室给春花看，春花看了外观效果图也喜欢得不得了，她拿出一张图纸对我说：“你看这座小楼，一楼的客厅特别大，我家要是有钱，就盖一座这样二楼住人，一楼开饭店的小楼。”

　　受春花感染，我拿起另外一张外观效果图纸，里面是一座西洋风格的别墅式小楼，我看了半天都舍不得放下。心想，将来有钱时，一定建一所这样的房子。最后我不得不把图纸交给春花，让她带着图纸去找准备自己建房的人。

　　几天过去了，春花也没有找到一个想建房的人。在蜂窝煤厂的办公室里，她垂头丧气地说：“再找不到想盖房子的人，咱们真的无法给工人发工资了。”

　　我拿起了那张西洋风格小楼的图纸，一边看一边说：“我家的房子很旧了，我弟弟说今年要买新房，可他说要买供热楼，不知道他愿不愿自己建。我把这份图纸带回家，试探一下，看看我弟弟愿不愿意盖一座这样的小楼。”

　　春花拿过另一套图纸，说：“我家饭店的房子也很旧了，早就应该翻修，可是钱都让咱俩用在了买砖厂和承包水泥厂上了。如果还能借到钱，我就盖一座这样的小楼。我把这份图纸带回去给梦玉看看，她要是喜欢，就会向她爸借钱盖楼，她爸在韩国打过工，家里有钱。”

　　“现在咱俩是什么招儿都用上了，但愿这招能管用。”我笑着说。然后我和春花各带一份图纸回家。

　　回到家，我对爸妈讲了砖厂和水泥厂的财务状况和准备建两个样板房的事，最后说道：“现在房子的设计图已经有了，可是一直也没有找到想建房的人。”我拿出图纸给爸妈看。

　　看了外观效果图之后，爸说：“房子盖完之后要真是这样，那可太好了！我和你妈要是能住上这样的房子，这辈子没白活。”

　　听了爸的话，我心里暗暗高兴，说道：“只要按照图纸施工，房子盖出来肯定是这样。不过，秋林要买供热楼。”

　　爸说：“住楼有什么好的！我就不愿意住楼。一会儿秋林回来我跟他说，咱家不买楼了，咱自己盖一个这样的小楼。” 

　　“爸，这事你可不能强迫秋林。就算秋林同意了，淑娟要是不同意，也不能盖，一会儿还是我对秋林说，他要是同意，再让他和淑娟商量一下。”

　　弟弟下班之后，趁淑娟在厨房里忙碌，我把他叫到爸妈的房间，我把我和春花准备建样板房的事对秋林说了一遍，然后拿出图纸给他看。

　　秋林接过图纸，看了一会儿，说：“太漂亮了！我们手里还有十一万，不知这些钱够不够盖这个小楼的，要是够的话，我们就不买供热楼了，咱们自己盖。”

　　我说：“砖厂是我和春花两个人的，和咱自家的差不多，水泥厂也是我们俩承包的，砖和水泥只要给个成本钱就行了，我估计十一万块钱差不多够了。”

　　“我和你妈还有点钱，要是钱不够，我也出一部分钱。”爸说。

　　“你们要是想盖的话，如果手里的钱不够，先用爸妈的钱，爸妈的钱以后由我来还。”我说。“不过，你得和淑娟商量好，她同意才行。”

　　“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说完秋林带着图纸回到了西屋，把淑娟也叫了回去。

　　不久秋林和淑娟一起带着图纸回来了，秋林对我说：“我们商量好了，不买房了，就盖一座这样的小洋楼。”

　　“你没意见？”我问淑娟。

　　“要是能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谁还有意见？”淑娟说。

　　“如果你们想盖，就把钱准备好，咱们马上开工。”我说。

　　“明天我就把钱交给你。”秋林说。

　　第二天，春花见到我，高兴地说：“我把图纸给梦玉和明俊看了，两个孩子连夜带着图纸去了梦玉的娘家。梦玉的爸爸答应借给我们十五万，一分利。不过那个老东西让我用房子做抵押，如果我还不上钱，房子就归他。”

　　“我弟弟也同意自己盖楼，不买房了。”我高兴地说。

　　“那可太好了，咱们可以按时给工人发工资了。”春花说。

　　两家的钱到位以后，我们先把工人的工资发了，剩下的钱盖房子。春花说：“房子不能一起盖，如果两家一起盖，咱俩都得忙活盖房子的事，就顾不上管理厂子了。我看还是你家先盖，你家盖完了我家再盖，这样咱俩就可以有一个人照管厂子。宝田当过瓦工，让他找几个人给咱们盖房子。”

　　“可以。”我说。“从明天开始晚上我到蜂窝煤厂当守卫，让宝田带领工人给咱们盖房子。”

　　“那你就要多辛苦一些。”春花说。“明天我到镇上去办土地使用证。”

　　第二天早晨我带着图纸去找宝田，宝田看看图纸说：“你让我找几个人盖老式房子可以，可是照图纸施工我不行，我看不懂图纸。我以前只是个工人，领导让我咋干我就咋干，从来也没有自己按照图纸施过工。”

　　“你是瓦工，盖个房子有什么难的？”我说。

　　“你这可不是一般的房子，是小洋楼。”宝田说。

　　“那怎么办呢？”我有些着急了。“现在就指望盖这个小楼宣传咱们的产品呢！”

　　“你别着急，我有办法。”宝田说。“矿上土木工程队有个女技术员前两年因为身体不好下岗了，我去找她，看她愿不愿来当指导。”

　　“那就拜托你了。”我说。“你和人家说清楚，她身体不好，不用她干活，只要能指导你们施工就行，工钱是每天五十块。这个数目在柞树沟是相当高的报酬，我估计她会同意。”

    “我和她只是认识，没有打过交道，连她家在哪儿都不知道。我回家吃完饭，就去找她。”宝田说。

    “哪就辛苦你跑一趟。”我说。

    “咱哥俩谁跟谁，你还说这个。”宝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