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婆婆刚一出去,剩下的两名婆子主动上前,一个说:“六姑娘,我是管裁缝房的,本家姓李。”
另一个则道:“六姑娘,我负责清洁房,姓花。”
郁楚瑶心知肚明,两位婆子态度恭敬,皆因被刚才她的表现震慑住,否则还不知会如何轻慢于她。
“有何事?一个一个禀报。”
李婆子率先开口:“六姑娘,裁缝房的布料短缺,急需补充,还请您拨些银两,我好配齐。”
刚管家第一日,就有人讨要银子,究竟给还是不给?
要是真的布料短缺自然是要给,可郁楚瑶根本不了解李婆子说的是实情,还是有意哄骗从而谋取私利,或是其他原因。
“每月花多少银子,裁缝房可有记录?”
李婆子忙道:“回六姑娘,每月开销均有明细,不仅卢账房的账本上记得清楚,裁缝房也记得明白,只是一时未能随身携带。”
“既如此,先将近三个月裁缝房记录的明细拿来,我看完后,再决定要不要拨银两。”
“可近期三姑娘、四姑娘和五姑娘都要做新衣裳,在您管家前,二姨娘和三姨娘都已吩咐,我不好不顾。”
眼前这位李婆子没有因二娘和三娘失势而有所懈怠,反而前来讨要银子,倒令郁楚瑶欣赏起来。
“李婆婆来府中多久?”
“夫人嫁到府中时我便跟着来了。”
“你是大娘从娘家带来的?”
“正是。我是夫人的奶娘,她离世后,被分到裁缝房,管着几个裁缝,六姑娘从小到大做了几身衣裳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郁楚瑶突然不想看那明细,她瞬间对这位李婆婆产生了难以言明的信任。
“明细不必拿来,按照二娘和三娘的吩咐给三位姐姐将衣裳做好,需要多少银两尽管去账房支取。”
“多谢六姑娘!”李婆子高兴道,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走上前放在六姑娘面前的桌上,“这是府中支取银两的凭据,上面已写好数额,六姑娘只需在上面盖上您的私印即可。”
郁楚瑶瞟一眼上面的数额共六十两,平均下来每人二十两一套衣裳,以丞相家千金的身份来衡量的确不贵,可她郁楚瑶从未做过超过五两银子的衣裳,要不是当了一回家,都不知自己身上的衣裳与三位姐姐相差如此悬殊。
此刻的她并未生起丝毫嫉妒,而是羡慕,羡慕三位姐姐有娘护着、疼着。
李婆子见六姑娘盯着那凭据出神,小声提醒道:“六姑娘,可以盖上私印。”
郁楚瑶回过神来:“哦,我刚当家,还未有私印,该当如何?”
李婆子迅速说:“签上姑娘的名字,再按上您的指印也是可以的。”
郁楚瑶点头,拿起笔在凭据上签下名字,轻轻按下指印。
李婆子小心翼翼地收好凭据,躬身告退。
剩下花婆子一人,她有些把握不住六姑娘,一会儿觉得她难以糊弄,一会儿又觉得她太好说话。到底该如何说才能达到目的?
还没想清楚时,六姑娘已问话:“花婆婆有何事?”
花婆子忙收敛心神,恭敬道:“六姑娘,我管的清洁房负责清扫府中各处,洒扫的工具一大半都已破旧,急需更换。可没有银两什么都办不成,还望六姑娘体恤,拨些银两,好更换洒扫的器具。”
洒扫的器具花不了几个钱,郁楚瑶觉得没有必要为难。可刚才花婆子说清洁房负责府中各处的清扫任务,为何清芷园从未有如此殊荣?
“各院都有下人,难道还需清洁房分派人手?”
六姑娘竟问别的,花婆子愣了一下,忙解释道:“各院是有自己的下人,主要负责打扫主人的屋子,可负责院子洒扫任务的还是清洁房的下人。再说郁府这么大,每条道都需有人负责,否则主人们哪有干净的道儿可走?故而,清洁房看着不起眼,实则责任重大。”
“可为何我长这么大,从未见清洁房派人来清扫过清芷园的院落?都是我那两个丫鬟元日和元月负责?”
花婆子被吓坏,跪在地上:“六姑娘不能怪罪老奴,开始清洁房需听二姨娘的,后来又得听三姨娘的,她们吩咐我不要管清芷园。我一个下人不得不听,才没敢给清芷园派洒扫院落之人。不过,我来之前已经安排下去,今日便会有人来打扫清芷园。”
花婆子的话听着没任何问题,仔细忖度,才觉出不对来。二娘三娘对她的确不好,可这话从花婆子口中说出,总觉有几分刻意,千万不能被她影响。
她迅速给清芷园派人前来洒扫,本应高兴,可郁楚瑶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对方刻意为之,反而令她反感。
郁楚瑶告诫自己管家人最应做到的便是管理好自己的情绪,不可被下人看穿。
她稳好心绪后用平静的口吻说:“花婆婆现在才派人来打扫清芷园会不会有些太晚?”
花婆子连连叩头,颤声道:“六姑娘不能怪老奴,老奴也是身不由己,要怪就怪两位姨娘。”
对方有意用二娘和三娘为自己开脱,郁楚瑶更是反感。她虽不喜欢二娘和三娘,却更不喜欢下人抓住她与二娘和三娘的矛盾大做文章。
“二娘和三娘对我如何,我心如明镜一般,无需你提醒。而你作为下人,竟敢编排主子的不是,我看你管清洁房的也该管到头了。”
花婆子闻言,脸色煞白:“六姑娘,我说的是实情,并非有意编排,大不了往后我不再说了,尽心做好自己的事。”
花婆子也算聪明,相信她往后不敢在自己面前挑拨主子之间的矛盾,也会将她郁楚瑶的喜好传扬开来,让其他下人都明白,往后这郁府里攀高踩低的事最好别做,否则没有好果子吃。
“你在别的主子面前犯过几次这类错误,我暂且不予追究。在我面前最好不要再有第二次,否则决不轻饶。”
花婆子不断地磕头:“多谢六姑娘!多谢六姑娘!”
“起来吧,将取银子的凭据拿过来。”
花婆子起身,将凭据呈上。
上面只有三两银子,数目的确少,她郁楚瑶都出得起,何况对整个郁府而言,于是大笔一挥,将名字签下。
花婆子恭敬地将印朱双手递到六姑娘面前,她用手沾了些,将指印按下。
“去吧,往后只管一门心思办好事,其他的千万不要多想。”
“是,老奴记下了。”花婆子拿了凭据,退出门去,不由长嘘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