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小皇子的生辰,安王并没有到紫川来,上皇上后与安王各馈赠了礼物,除去种种珍宝外物,还有一个会讲神仙故事的道人。
那道人参见太渊帝时激动非常,但很快收敛自己,把才周岁的小皇子逗的很开心。
他见宫中摆着淑后画像,更是眼神颤动,“娘娘也在?”
太渊帝奇怪,又觉这道人既然真是能人异士,那能否……让他再见淑后一面?
“当然可以!”李緣道非常高兴能为领导做事,毕竟玉皇正常的时候根本用不到他。
“天机不可泄……你便不怕反噬?”
“不怕!”李緣道心说你就是天机,我为你干活有啥好怕?
“陛下,这算什么呀,小事小事。”
“自从上位天帝搅乱时空,这时空都破破烂烂的,没关系…”
太渊帝:“……”
便在燕宫干清宫的后殿,引汤泉入其中,再加以阵法,又请太常寺乐人奏古乐,宫娥侍女焚香祷告。
太渊帝将信将疑,还是容他做了,是夜,独坐干清宫,不忍去看了中庭水廊。
却不多时,水雾弥漫,果然有仙鹤天鹅引路,九重天上仙人驾临。
他见到了脉脉,不过是万年后的脉脉。
太渊帝想说些什么,但神仙在上,凡人偶然窥见是机缘,若开口说话,便要一触即散了。
他谨记着不能开口,怕惊散美梦。
“陛下哥哥,”脉脉还是如生前那般唤他,“一如既往,总有一日我们会真正相见。”
“那时,便是永恒。”
总有一日?
可到底哪一日?
他心口抽痛,又闻更鼓敲了一声。
风起转动屋檐挂的铃铛,声声急切。
脉脉在眼前消散,他慌忙伸手去抓,面前只有空荡的氤氲水汽的温泉。
手中,被留下一只白玉梳,梳子上的朱红穗子缠着他手腕。
“陛下,时辰到了。”
李緣道叹气,玉皇前几世就对娘娘这么情深了么?
做这样级别的大神,到底要受多少世的一模一样的折磨啊?到底要循环往复,死在轮回中几次,这命理才能罢休呢?
“她在天上,好么?”
太渊帝捧着玉梳放在心口,神色哀戚。
“现在好得很。”李緣道也是瞎说,他刚工作第一周就丢了神仙录重要数据来补救了,王母娘娘现在过得咋样他还真不是很清楚。
反正也和玉皇在一起嘛,还能离咋地?
“如此,朕心安了。”
后来史书记载:
“太渊四年夏,帝命术士于干清宫后殿招魂,闻知淑后成仙矣,引温泉,置乐工,焚香祝祷,迎仙片刻,清铃响,风亦起,烟消云散,空留白玉梳耳。”
太渊帝从未大修过宫殿,但招魂之后,将后殿依旧保持那夜原貌,命为,“瑶池”。
此后,那道人也消失不见了。
......
“新妇还好么?”邺太后展眼藏不住笑的元慕,自己也笑了。
要不说人生四大乐事,必有洞房花烛呢。
“好……挺好的。”元慕还有点扭捏,然后就说得自如了,“除了脾气暴躁,蛮不讲理,小气善妒,爱使小性子,都好!”
邺太后吃了一惊,“这说的…是惠王家的丫头?”
谁给元慕洞房的时候调包了新娘不成?
“是啊…”元慕笑容更大,显出些甜蜜的意味,“不过皇奶奶别担心,您孙女婿皮糙肉厚扛得住!”
“她再怎么无理取闹,殴打亲夫我也忍了,谁让我喜欢了她呢。”
邺柔听到这里笑了,伸手摸摸元慕的头:“你啊,怎么像起你岳父了?哈哈哈……”
真欠抽啊。
元慕扶着她到了正殿主座坐下,自去了偏席陪新妇。
阙罗微笑着把他拽得近了一点,小声问,“你去太后那儿告我了?”
元慕心痒痒,抓住阙罗的手藏在袖子里,“是啊。”
“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阙罗瞪他一眼。
元慕心情很好地捏捏她的手,“收拾我?收拾之后我正好再告。”
阙罗:“……”
长乐宫里齐聚一堂,邺太后说年纪大了就喜欢看一对对小夫妻在眼前,望他们都早日能有孩子。
又笑谈京中时闻,言及阙罗去猗楼把饮酒的慕王拎着耳朵拽回去的事,当场的人无不忍笑。
邺太后却笑了之后严肃道,“阙罗做得对,年轻男人就应该被妻子管束,这是为了他身体和名声着想。”
元慕笑呵呵说对对对。
阙罗头都快埋地里去,有胆子干没胆子认。
怎么每回这种事都能传回宫里?
一定是元慕不嫌丢人自己说的!
元慕看她低头更笑了,说,“她可不止这样呢,在家没少管我,什么都要管…”
然后被阙罗狠狠踩了一脚。
元慕忍痛还要说。
那绣鞋就在脚上反复碾,碾得元慕心痒。
“快拿走,要不晚上你可不要哭…”
“你…混蛋”
众人看得到他们情态,都各有心思。
宁王妃看得眼酸,却下一刻就被点了名。
“听说宁王最近总是流连勾栏听曲,饮酒作乐…清河,你得和你阙罗妹妹学,好好管束规劝他。”
“你是郡主,是他正妻,你有什么好怕他的?他若是恼了,只告诉哀家,看他还敢造次?”
邺太后心疼宁王这个外孙被舅舅骗着压着丢了自己国家,除了对乐昌,便更偏疼宁王,但宁王最近也是有些不像话了!
清河郡主有苦难言,从前在宁国她都被打入冷帐过,宁王能听她规劝?若不是她是睿王之女,与宁王还有一层亲缘,不知怎样对待呢!
这一切,她只无颜倾诉罢了。
这一堂欢乐里,对对都是鸾俦凤侣,琴瑟和鸣,而她呢?她是宁王妃,可宁王都不在这儿,甚至不是与她一起进宫的。
宁王在长乐宫外,碰见了乐昌。
“宁王哥哥难道不熟长乐宫么?就在眼前。”乐昌看他呆呆看自己,没懂什么意思,便豪气道,“我正也要去,你跟着我吧。”
“那就,多谢乐昌妹妹了。”
乐昌听这话怎么好像不情愿一样?略皱了皱眉,但也没放在心上。
“王妃呢?”
“已经去了。”宁王不在意,但见乐昌一个人,身后只有侍女成队。便问,“…那,驸马他”
“他在家呢,那人还是个孩子,昨夜吹了凉风,今早上头疼,倒是要陪我来,我叫他先歇着了,反正我们是常来的嘛,也不差这一回。”
“……”
他们进殿,乐昌懵然无知,如往常一样直去上首坐在太后身旁,亲昵地说着撒娇的话,宁王目光仍未改,明着看着乐昌。
清河难堪,宁王却是一见乐昌便迷了魂,放纵着自己沉湎。
太后,太后还得应付着毫无知觉乐昌,便也只能装作不知,粉饰太平,然后叹气了。
这一幕,自然也被阙罗看到,看得清楚。
......
阙罗听说过宁王爱慕乐昌公主的传闻,却不想传闻是如此之真!
但是……乐昌公主也太迟钝了吧?
人可以迟钝到那等地步么?
还是最喜欢搜罗俊美男子的乐昌公主?
“她的确就是这样迟钝。”元慕在家毫无顾忌点评他人,“别看她搜罗美男子,她居然真的只是看呐!”
元慕也是服了乐昌,一边吃着桃,一边道,“她喜欢看好看的容颜而已,却弄出那么大阵仗,言官也针对她,名声也被败坏,全靠上皇上后太后三人给她压着。”
“别看我们这些宫里长大的皇亲国戚富贵尊荣,其实很多傻子的。”
元慕觉得乐昌就算一个。
阙罗:“……”
她现在觉得驸马更惨了,操的心都白操了。
和家里吵的架也白吵了。
“那宁王妃怎么办?”阙罗觉得清河郡主比乐昌驸马要惨。
元慕笑笑,“就算宁王不喜欢乐昌,也有无数侧妃,献国之后,侧妃们倒是都遣散了,但是他在家养了一整个舞姬班子呢。”
“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能怎么办?”
“上皇倒是压着宁王只有宁王妃一个夫人,把他从前喜欢的小王妃赐给贺宴开了,但有用吗?”
阙罗,“确实无用。”
“别管他人家务事了。”元慕打个哈欠,过来抱新婚的妻子,“陪本王午睡去?”
“元慕,”阙罗问他,“你会有侧妃吗?”
元慕点点她的鼻头,“你忘了,本王是驸马,哪里敢有旁人?”
“那上皇上后便是为了面子,也会治死本王的!”
那两位要面子的程度,足够他喝一壶了……
“那如果上皇上后不治罪呢?你便如同安王那般么?”
阙罗说这话的时候声音轻轻地,叫元慕没来由有些心疼。
“那…你要是把本王伺候得很好,一直这样,那本王就不纳新人疼疼疼!你轻点!”
元慕捂着被阙罗拧青了手臂,眼泪悬在眼眶上,他声泪俱下控诉:“圣阙罗!没你这样的,你骗供!”
阙罗冷酷道,“就算你是安王那种身份,也别想有第二人。”
“疼…你还不给我吹吹呜呜呜”
元慕又被揪着手臂拖着走,“干什么去?轻点!把你老公疼死了!”
“陪慕王,睡午觉。”阙罗说得铿锵有力。
元慕:“……”
媳妇是很好,但也太容易发怒然后家暴他了……
还多疑,还试探他,还掐青了他胳膊,不对……这不是骗供,这是骗婚啊!
怎么圣阙罗成婚前后两面人呢?
文弱安静?娴雅端庄?贤淑柔和?
妥妥的骗婚!
“殿下怎么不抱我了?”阙罗蹙眉嗔他,“殿下生妾身的气?”
元慕那倒不至于,只是勉力抬了抬胳膊,略带哭腔,“媳妇儿,真的好痛,下回手轻点…”
阙罗:“……”
真不禁收拾。
算了,她也不计较了。
反正她会用一生盯着元慕的。
“那妾身抱着殿下就好。”
那下次就手轻点吧。
她给元慕吹了吹。
元慕趁机按住她,欺身而上,眼中尽是逗弄的笑意,哪还有什么怕疼怕痛的样子,他笑着亲她脖颈,“阙罗,你再敢掐本王…”
阙罗瞪他,“反了你了?”
“本王就晚上收拾你,”他挑眉,“以后你一掐本王,本王就知道你是晚上不想睡了。”
阙罗脸被说得烧红,拿被子蒙住脸,“不许说不许说…”
耳边尽是元慕的笑声。
他还治不了圣阙罗了?
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