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小雾山,越廷川和姜微然把咖啡苗搬下来放在苗圃里。搬运两百棵咖啡苗本不是难事,可是姜微然连续做了几天的体力活,身体已经吃不消了。忙完后,她感到疲惫不已,似乎骨头都要散架了。下山时,越廷川见她在打瞌睡,不禁感到一阵心疼。他想到自己回去之后,很多事情,她就得独自承担了。尽管宋医生和烁然也在出力,可最累的始终是她。越廷川放不下她,却又没有办法。他最终还是得回去上班,很多事情由不得自己。
车子来到姜微然家的院外,她渐渐清醒过来。她解开安全带,问越廷川:“要不要下去喝茶呢?”
越廷川微微摇头,回道:“今天有点晚,就不去了。”
姜微然想了想,说道:“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之后早点休息哦。”
“你也早点休息。”越廷川道。
姜微然下了车,越廷川忽然想到了什么,又道:“等一下,我有东西要给你。”
“嗯?”姜微然有些疑惑。
越廷川下了车,打开后面的车门,从里面捧出一个礼盒。他来到姜微然面前,把礼盒递给她,说道:“这是一套茶具,希望你喜欢。”
姜微然呆呆地看着礼盒,感到又惊又喜。她不想把欢喜表现得太明显,可是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愣了片刻,她才道:“我好喜欢茶具的。”
“喜欢就好。”越廷川道。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的心里也感到很欢喜。
姜微然温柔一笑,小心翼翼地接过礼盒。礼盒有些沉,她稳稳地抱在怀里,生怕它掉了。她看了看礼盒,对越廷川道:“你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原本想送你一份礼物的,但是还没想好要送什么。没想到,反而是你先给我送了礼物。”
越廷川道:“来你这里做义工,我是自愿的。我什么都不缺,你不用给我送礼物。”
“那多不好意思啊。”姜微然道。
越廷川道:“不要跟我客气。”
“总之,谢谢你啦。”姜微然道,“你确定不进去坐一会儿?正好我们可以用这套茶具哦。”
越廷川道:“有个学生的论文还等着修改呢,我得回去了。”
姜微然的目光黯淡下来,内疚地说:“你还要改论文啊。你这么忙,还来帮我……”
“没事的,反正晚上没事。”越廷川微笑着说。
姜微然道:“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再改论文吧。只有两百棵咖啡苗了,明天我去种就可以,你别去地里了。”
“那可不行。”越廷川道,“明早八点,我会像平时一样,在路口等你。”
姜微然想了想,说道:“那好吧,明天过后就不那么忙了。”
“明天见。”越廷川道。
“明天见。”姜微然含着笑点点头。
越廷川走后,姜微然把茶具抱进院子,放在茶台上。她特意去洗了手才来拆包装。她把盒盖打开,一套汝窑的天青釉茶具呈现在眼前。茶壶、盖碗、茶海、茶杯……釉色纯净,胎质细腻,清雅脱俗。这套茶具,姜微然早已心仪已久。可是这价格上万的茶具,她是舍不得买的。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个茶杯,轻轻地抚摸着。茶杯是冰凉的,心里却是暖的。她忽然觉得,这么贵重的东西,自己就这么收下了,似乎有些不妥。自己和越廷川尚未确定关系,以后能否相恋还是一个问号。自己得想个理由,委婉地把茶具还给他。姜微然看着手里的茶杯,越看越喜欢,都有些舍不得放下了。然而,她最终把它放回了礼盒。
第二天,越廷川和姜微然一起种咖啡。越廷川挖了一个坑,姜微然把一棵瑰夏苗放进坑里,呆呆地蹲在原地。她思忖着,如果把茶具还给他,会不会让他产生误会,以为自己不喜欢他,所以不收他的礼物呢?
越廷川掘了一些土,把咖啡苗的根盖起来。见姜微然在发呆,他提醒道:“微然,该种下一棵了。”
姜微然回过神来,却没有继续种咖啡。她抬头看着越廷川,说道:“你送我的茶具,真的好漂亮。”
越廷川把锄头立在一边,在她对面蹲下,问道:“怎么突然想起茶具了呢?”
姜微然道:“我还想问呢,你怎么会突然送茶具给我呢?”
越廷川道:“上次去你家喝茶,我看你的茶杯有些旧了,就想给你换一套新的。”
姜微然道:“那些茶杯确实用了很多年。那是我初学茶艺的时候买的。”
越廷川道:“那正好,你可以用新的了。我想起在茗隐轩的时候,你经常用天青釉的茶杯。”
“你还记得啊……”
“印象很深刻。‘雨过天青云破处,这般颜色做将来。’天青釉淡雅脱俗,符合你的气质。”
姜微然低头看了看自己满是泥泞的裤子,傻笑着说:“现在,我觉得自己的气质比较像土陶。”
“土陶也有土陶的好啊。”越廷川道,“那下次我送你一套土陶茶具。”
“那倒不用。”姜微然笑了笑。她犹豫片刻,又道:“那套茶具很美,可是太贵重了。”
越廷川道:“贵重的礼物,送给最珍贵的人,正好。”
“可是……”姜微然正要说什么,一只蜜蜂突然飞过来,歇在了她的帽子上。
“别动,小心。”越廷川把她的帽子摘下来,轻轻地将蜜蜂抖落。蜜蜂离开帽子,很快就飞走了。越廷川温和一笑,把帽子戴回姜微然的头上。姜微然抬起眸子,呆呆地看着他。他的脸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这让她有些心疼。她忽然很想摸一摸他的脸,可是她满手泥土,又怎么能去触碰他呢。
越廷川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道:“你若是想要答谢我,改天带我去景迈山喝茶啊。”他往前凑了凑,看着她的眸子。
姜微然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地垂下眼眸。她腼腆一笑,回答说:“可以啊……正好咖啡种完了,我们明天就可以去。”
“不着急的。”越廷川道。
“我着急。”姜微然说,“家里的茶叶快喝完了,我们可以去带些回来。”
越廷川点点头,说道:“也行,那我们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