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钰的指尖轻轻敲击着课桌边缘，教室里嘈杂的喧闹声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木板般模糊不清。他微微侧头，余光里那个熟悉的身影正暴躁地把课本摔进课桌——陈锦安今天似乎比往常更加焦躁。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沈言钰收回视线，唇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他想起昨天走廊里那个意外的触碰，陈锦安瞬间僵硬的腰线，还有那双瞪大的眼睛里闪过的慌乱与愤怒。
“反应真大……”他在心里默念，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肘处。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校服粗糙的触感，以及透过布料传来的、属于陈锦安的体温。
“找死。”
那个低沉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沈言钰轻轻眨了眨眼，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开一小片墨迹。他没想到陈锦安会这么激烈，更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这句话而心跳加速。
放学铃声响起时，沈言钰故意放慢了收拾书包的速度。他能感觉到后门处投来的灼热视线，像一团燃烧的火球，几乎要在他的后颈烙下印记。但他没有回头，只是将最后一本书仔细地放进包里，拉好拉链。
走廊上，三三两两的学生嬉笑着擦肩而过。沈言钰靠在窗边，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他在等，等那个总是横冲直撞的身影出现。
五分钟后，陈锦安大步流星地走来，在看到他的瞬间猛地刹住脚步。沈言钰注意到他的拳头攥紧了又松开，指节泛着不自然的白。
“借过”陈锦安的声音响起。
沈言钰直起身，目光落在对方紧绷的下颌线上。
“你最近很不对劲。”他轻声说，这是最直白的观察，也是最刻意的试探。
陈锦安的瞳孔骤然收缩，沈言钰几乎能看见他脖颈上跳动的青筋。
“关你什么事？”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句话。
沈言钰向前迈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他能闻到陈锦安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汗水的咸涩。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他能看清对方睫毛的颤动，近到他能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呼吸喷在自己颈侧的热度。
“我只是好奇。”沈言钰说着，手肘不经意地擦过陈锦安的腰侧。
那一瞬间的触感像电流般窜过全身。陈锦安猛地后退，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的眼睛瞪得极大，嘴唇微微发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
“你他妈的……”陈锦安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轻微的颤抖，“找死。”
沈言钰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对方。陈锦安的愤怒像一团实质的火焰，灼热而明亮。这种强烈的情绪波动让沈言钰感到一种奇异的满足感，就像在观察一只炸毛的猫。
“我会让你后悔的。”陈锦安丢下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开。
沈言钰看着他的背影，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他抬手按住胸口，那里传来的震动陌生又熟悉。
他想起上周体育课上，陈锦安打篮球时汗湿的额发，还有他仰头喝水时滚动的喉结；想起他在洗手间镜子前凶狠又脆弱的表情；想起他每次偷看自己时，那种灼热又混乱的眼神。
这些记忆碎片像拼图一样在脑海中重组，最终形成一个清晰的认知：他被陈锦安吸引了，不仅仅是出于好奇，更是一种本能的冲动。
回到家中，沈言钰将书包放在椅子上，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开始写作业。他站在窗前，看着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指尖无意识地在窗棂上轻叩，节奏杂乱无章。
“陈锦安……”
这个名字在唇齿间滚动，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沈言钰想起对方说“找死”时眼中闪烁的危险光芒，不仅没有感到恐惧，反而有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他会怎么做？直接来找自己打架？还是……
沈言钰转身走向书桌，摊开课本，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中全是陈锦安愤怒的眼神，紧绷的身体，还有那句充满威胁的低语。这种被一个人占据全部思绪的感觉很陌生，但并不令人讨厌。
夜色渐深，台灯的光晕在纸面上投下一圈暖黄。沈言钰的笔尖悬在习题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意识到自己正在期待明天的见面，期待看到陈锦安会有什么反应，期待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再次降临。
窗外，一片梧桐叶轻轻飘落。沈言钰合上书本，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摩挲。他知道有些事情已经开始改变，而自己正站在漩涡的中心，既是被吸引者，也是这场吸引的一部分。
“锦安。”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轻声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台灯熄灭的瞬间，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色的细线。沈言钰躺在床上，手肘处似乎还残留着那个触碰的记忆。他闭上眼睛，任由那些关于陈锦安的影像在脑海中闪回——愤怒的、慌乱的、充满生气的陈锦安。
在这个安静的夜晚，沈言钰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冷静自持出现了裂痕。而这道裂痕的源头，正是一个他本该保持距离的人。
月光像一层冰冷的银纱，铺洒在沈言钰的手上。
“我会让你后悔的。”陈锦安的声音再次在寂静中炸开，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劲。
沈言钰的嘴角在黑暗中无声地牵动了一下。恐惧？没有。反而是一种更危险的东西在血液里奔涌——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一种对即将到来风暴的期待。
他闭上眼睛，黑暗中陈锦安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眸子反而更加清晰，像两颗灼人的星辰。
寂静中，只有腕表秒针行走的滴答声，冰冷而规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对方校服粗糙的触感，以及透过薄薄布料传来的、属于陈锦安的体温。
他轻声开口：“陈锦安，明天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