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阙指尖轻叩桌面,“宁一侍卫他,从未背叛。”
“什么?”
“先帝临终前给了他两道密旨。”云景深接过话头,“明面上效忠‘云相’,实则在等真正的女帝归来。”
宁繁星脑中闪过宁一教原主习武的画面,还有他今日在繁星殿说的那句“臣效忠的是陛下”。
原来如此!
“第二个问题。”
她突然逼近玄阙,“昨夜扶桑人夜闯皇宫,云相竟然不在,你们可是去了青峰山?那观星台下到底藏着什么?”
空气骤然凝固。
“先帝的尸身。”玄阙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就封在观星台下的寒玉棺中。”
宁繁星如遭雷击,指尖死死扣住案几边缘,指节泛白。
“父皇的遗体......为何会在观星台下?”她声音发紧,“不是应该安葬在皇陵吗?”
玄阙银面具下的眸子幽深如墨,没有立即回答。
云景深轻叹一声:“因为海神祭。”
“海神祭?”宁繁星蹙眉,“那是什么?”
玄阙终于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传说以鲛人皇族之血,辅以鲛珠、鲛人肉献祭海神,可令亡者重生。”
宁繁星瞳孔骤缩:“父皇竟想......重生?”
这个念头让她胃部一阵翻涌跌坐在椅子上。先帝在原主记忆里明明是仁德之君,怎会......
“陛下误会了。”云景深突然单膝跪地,”先帝并非自愿。”
他抬眸,眼中闪过一丝痛色:“当年先帝病重,并非自然驾崩,而是......被人下毒。”
“什么?!”
宁繁星猛地站起,案几被掀翻,棋子哗啦啦滚落一地。
“谁做的?”她声音冷得像冰。
玄阙缓缓摇头:“此毒来自西部大荒,连我都未曾见过。”
云景深补充:“我们追查多年,始终找不到下毒之人。”
宁繁星胸口剧烈起伏。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先帝遗体被秘密封存——他们在等一个复活的机会?
她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既然要海神祭,那鲛人......”
“海烬翎。”云景深沉声道,“南海鲛人皇族最后的血脉。”
宁繁星脑中闪过银发少年张扬的笑脸,心头莫名一紧。
“最后一个问题。”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们说朕体内的异世魂会引发天象异变,可朕不是已经魂魄归位了吗?”
玄阙抬手,空中浮现出一幅星图:“陛下请看。”
星图中,代表她的命星被一团黑气缠绕,而旁边一颗赤红星芒大盛。
“虽然陛下魂魄已归,但因在异世停留太久,沾染了那个世界的气息。”
玄阙指尖轻点,星图变幻,“昨夜您为救云舒公主全力催动内力,加上刚回归魂体本就不稳,遭到身体排斥后,此界天道察觉到了异世波动。”
宁繁星嘴角抽搐:“所以......明天祭天大典会有雷劫?”
这什么离谱发展?别人穿越顶多宅斗宫斗,她穿越还得挨雷劈?
“正是。”云景深神色凝重,“天道不容异世之魂。”
“那朕要如何应对?”宁繁星眯起眼睛,“你们既然提前告知,想必已有对策。”
玄阙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玉瓶:“只需再饮一次锁魂汤,让魂魄彻底融合,天道便无从察觉。”
宁繁星盯着那个瓶子,没有立即接过。
她在权衡。
这两人今日所言太过匪夷所思,但种种线索又确实吻合——从她穿越的时机,到身体的异常,再到各地频发的天灾......
“陛下不信?”云景深突然划破指尖,一滴血落入瓶中,“我可立血誓。”
血珠入瓶的瞬间,瓶中药液泛起金光。
宁繁星知道,这是此界最高等级的誓言,若有违背,立誓者将魂飞魄散。
她终于接过玉瓶,一饮而尽。
药液入喉,如岩浆般滚烫,又似寒冰般刺骨。她眼前一黑,险些栽倒,被云景深及时扶住。
恍惚间,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
十岁的小公主因母妃生云舒难产而亡,趴在床沿上大哭......
先帝抱着她轻声安慰:“繁星不哭,以后由父皇爱护你......”
病榻前,十五岁的宁繁星偷偷拔了一根先帝的白发放入亲手秀的锦囊中:“父皇......这是长命缕,繁星只愿您长命百岁。”
最后是她被迫坠楼那一刻,她看到银色光芒中伸出的手......
“陛下?”
云景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宁繁星这才发现,自己竟泪流满面。
那些......都是原主深藏的记忆?
她抬手擦去泪水,声音沙哑:“你们说朕明日有血光之灾,现在可解了?”
“陛下且看。”玄阙走到窗边,指向夜空中那颗赤红星辰:“贪狼现,兵戈起。明日祭坛,必有人行刺。”
“谁?”
“不确定。”云景深玉箫轻转,“但星象显示,与西部大荒有关。”
西部大荒......
他从怀中取出一枚血色玉佩,玉佩在烛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明日大典,请陛下务必佩戴此物。”
宁繁星垂眸看去,只见那枚玉佩通体赤红如血,表面刻着繁复的星月纹路,中心一点金光流转,宛如活物般在玉中游动。
她伸手触碰的瞬间,那点金光突然加速游走,玉佩竟微微发烫。
“这是?”她猛地缩回手指,警惕地看向两人。
“先帝留下的最后一件法器。”
玄阙的声音忽然变得飘渺,银色面具在烛火映照下泛着冷光,“名为‘血月’,可挡一次致命攻击。”
云景深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表面:“此物以先帝心头血炼制,内含龙气,与陛下血脉相连。”
宁繁星盯着玉佩,发现那点金光竟随着她的呼吸忽明忽暗。
她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抬头:“等等,若这玉佩能挡致命攻击,那父皇他......”
“正因将龙气注入此玉,先帝才会......”云景深的声音戛然而止。
殿内陷入死寂,只有窗外雨声淅沥。
宁繁星胸口发闷,她盯着玉佩中心那点金光,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那是先帝最后的身影,将毕生修为凝于一方玉佩。
“你们是不是还瞒了我什么?”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玄阙与云景深对视一眼,两人同时沉默。银面具下的眸子深不见底,玉箫上的星纹忽明忽暗。
良久,宁繁星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算了。”
她一把抓过玉佩,指尖传来的温度烫得惊人,“明日过后,再跟你们算账。”
她转身走向窗边,夜风夹杂着雨丝扑面而来,吹散了她未尽的话语。
远处天边,那颗赤红的贪狼星愈发妖艳,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明日,注定不会平静。
玉佩在她掌心发烫,像是在回应她心中翻涌的情绪。
宁繁星低头看去,发现那点金光竟化作一条小龙的形状,在她掌心游走。
她忽然明白,这不仅是护身法器,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托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