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兵分三路罢!”江带鹤一听这话,心头咯噔一跳,暗叫不好!说话之人正是原带羖,他与陆带驹、谷带蜓站得笔直,满是期待地看向掌门大师兄。
江带鹤皱眉沉思,他本意是独自下山,劝住了西四衣,又杀出个朱鹮衣,兵分两路后,又横出北三带,他暗暗思忖:“四带十二衣中,只有南四衣会乖乖留在山上罢!”江带鹤目光悄悄一转,扫向夏荷衣,蜻蜓点水般地逗留后便一掠而过。荷衣目光却落在姐姐身上,眉眼含笑,眸光温柔如水。
江带鹤虽是大师兄,然待人宽和,与师弟师妹们关系和睦融洽,他问道:“你三人又有什么打算?”陆带驹素来憨实耿直,最先说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不愿躲在山上当缩头乌龟,愿追随大师兄提剑追敌,一雪师门之耻辱,方对得起师父多年来的养育教导之恩!”
原带羖颇是激动,道:“大师兄,你带上我们罢,我们三人与你一道儿!”谷带蜓趁热打铁,道:“大师兄,我们三人并未受伤,有的是精神力气,下山追敌,不在话下!”这句话方才鹮衣说过,他现学现卖倒是极快,跟着目光又往左一转,扫过湘水门东西诸衣,又道:“凤衣、凰衣、鹭衣师姐及西四衣镇守山门,绰绰有余,我们兄弟三人即便在山上,亦无用武之地了,不如一齐下山。况且……鹮衣师姐都下山追敌去了,我们堂堂男子汉却龟缩在山门之内,岂不连女子都不如?大师兄,我……我们也要下山!”最后一句,谷带蜓挺直了胸膛,严肃且认真。
将心比心,江带鹤最能体会那句“堂堂男子汉却龟缩在山门之内,岂不连女子都不如?”原带羖见掌门师兄脸色一松,已是动容之色,心下暗喜。
江带鹤先问向凤凰二衣,“两位师妹,意下如何?”他言下之意是镇守山门人手可足?凤衣听出话中之意,道:“我们七姐妹及一众师弟师妹镇守山门,足矣!三位师弟一心想为师门出力,就遂了他们心愿罢!兵分三路,未尝不可!”
驹羖蜓三人大喜过望,道:“谢大师兄,谢两位师姐成全!”谷带蜓道:“如此,我们便是第三路!”陆带驹道:“大师兄,你……你跟我们一路罢!”众人微微一惊,鹮衣暗道:“带驹师弟平日里最听大师兄的话,如今下山追敌,自然希望与大师兄一路,但大师兄已答应与小圣及鹿教主一路,倒也为难。”
众人亦好奇,江带鹤如何抉择,他的确为难,若三位师弟也一起下山,他自然希望湘水门四带同行。令狐峥看穿各人心思,便顺水推舟成人情,说道:“下山追敌皆是为追回铁马,铲除祸害,还江湖安宁,兵分三路便多一分胜算!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湘水门弟子哪有拆成两路,分而行之的道理?带鹤兄,你与三位师弟一路,我与嵘儿一路!”
有令狐峥开口,湘水门四带顺理成章成一路!江带鹤正要吩咐三个师弟收拾行囊,人群中又传来一女子声音,“大师兄,我……我也想下山。”江带鹤一怔,开口的女子身后跟着几只白蝶,不是罗蒲衣是谁!
江带鹤原以为南四衣不会添乱,却跳出个罗蒲衣,他轻声训斥道:“蒲衣,不许胡闹!”西四衣受伤,江带鹤不放心她们下山,南四衣武功弱,江带鹤自然也不放心!
蒲衣将手臂上的白蝶挥至身后,娓娓道来:“师门有凤衣、凰衣、鹭衣等有七位师姐镇守,必然无忧矣。蒲衣留在山上,亦是日日清闲,不如下山去,兴许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追上白茶老翁等人。蒲衣武功虽低微,剑法不精,却有一独门绝技,我一屋子的毒虫,可不是吃素的,此番下山,一并带上;贼人想伤我,绝非易事!大师兄不必担心我的安危!”
罗蒲衣屋子里养的蜥蜴、毒蜘蛛、毒蛇、毒蜂……,湘水门弟子皆不敢轻易触碰,昔日在伏牛山上,她曾用毒黄蜂伤了白茶老翁!原带羖与罗蒲衣师兄妹二人是“臭味相投”,他立即帮腔道:“蒲衣所言有理,这丫头带一身毒虫下山,不论谁遇见她,都合该倒霉!”
江带鹤依旧担忧师妹安全,道:“她独自一人,即便带一身毒虫,亦不安全!”罗蒲衣笑嘻嘻说道:“谁说我一个人啦!我一个人下山,即便带一身毒虫,也会孤单寂寞!”话音一落,一个小脑袋就探了出来,道:“大师兄,我跟蒲衣一道下山!”一双黑漆漆的眼珠一转,透着一股灵动气息,正是秋藕衣。
师弟师妹们平时日颇是乖顺听话,怎今日竟都闹腾起来,全都要下山追敌?江带鹤脑门突突抽疼,他还未开口,秋藕衣就抢先说道:“我剑法不精,但我心眼儿精,若遇危险,我跑得比猴子还快,叛徒沙带燕都奈何不了我,何况还有蒲衣的毒虫保护,万事无忧矣。”
藕衣伸手往旁边一扯,又拉出一个人来,道:“梨衣也与我们一齐下山。梨衣外号小寒鸦,她这张乌鸦嘴,不但在湘水门横着走,在江湖上也能横着走。梨衣,你说是不是?”
“是!”春梨衣一听到下山,漆黑灵动的眼睛里亮光闪闪,几欲雀跃而起,她目光一瞥,却看到夏荷衣孤零零地站在一旁,乖顺温柔的模样像极了屋檐下的小狸奴,然眼里秋波闪动,是孤寂,是落寞。
梨衣一把将人拉到身旁,道:“荷衣也与我们一道下山!”夏荷衣微微一怔,眸光骤亮,先闪过一抹诧异,继而化作惊喜,她嘴角轻轻上挑,是笑意,是欢喜!
梨衣与荷衣素来交好,知她性子腼腆,便先说道:“荷衣近来武功精进许多,在南四衣当中,她剑法最是厉害了,我们四人同行,有蒲衣的毒虫,藕衣的机灵,我的乌鸦嘴,都足矣护着荷衣!”
夏荷衣昨日肩膀受伤,江带鹤夜里去探望她伤势,却见梨衣一直在她房中,他在窗外站了半个时辰,见两人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才悄悄离去。没想到今日,春梨衣竟要带着受伤的荷衣一起下山,当真是晴天霹雳!
江带鹤皱眉问道:“荷衣,你身上有伤,如何了?”夏荷衣柔声答道:“小伤,不碍事!”眉宇之间却难掩欢喜。江带鹤却不甚放心,一来担忧荷衣伤势,二来担心南四衣安危,四人剑法武功皆不足以对付鱼子非等人,如若遇上,人为刀俎,四人则为鱼肉。江带鹤道:“你们几人纵有绝技,但行走江湖,靠侠义仁心,亦靠武功剑法,真遇上白茶老翁等人,还须在拳脚剑法上见真章、分胜负、定生死!”
朱鹮衣看出荷衣亦想下山的心思,说道:“荷衣与我……”话未说完,一个人影却迈步而出,站到蒲衣身边,道:“大师兄,我跟南四衣一道,我剑法尚可,又有一身暗器,我的暗器加上蒲衣的毒虫,可谓是珠联碧合!我们兵分四路,我和蒲衣师妹几人若追上了白茶老翁等贼人,绝不会轻举妄动,先给你们报信儿。”
原带羖、罗蒲衣相视一笑,眉宇舒朗间难掩的欢喜之意,梨荷藕三衣亦是欣喜。江带鹤心想,他已无法阻拦几人下山,但依旧担心荷衣伤势,不愿让她下山奔波,便问道:“荷衣,你意下如何?”
夏荷衣闻声抬头,眸光轻漾,与江带鹤的投来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真真切切地瞧见了他眼中的关切之意,知他担忧自己,便诺诺而道:“我……我听从安排罢!”
“听从谁的安排?”鹿骄嵘突然出声,她稍稍上前两步,正色说道,“听从江掌门的安排,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安排,亦或是你自己心中所想?”
众人微微惊诧,但转念一想,鹿骄嵘是荷衣亲姐姐,她最是疼爱妹妹,如此一问,亦是关切!荷衣疑惑问道:“姐姐有吩咐么?”鹿骄嵘道:“我吩咐的事,你就去做么?”荷衣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鹿骄嵘道:“江掌门说的不错,行走江湖,靠的是拳头武艺,武功高低可定生死安危!荷衣,你的六合天清剑虽略有长进,但远远不足!你是想当一辈子的檐下乳燕、笼中金丝雀,还是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挥剑自保,甚至击杀强敌?”
荷衣看着眼前的女子,两人是双胞胎,容貌一模一样,但姐姐却耀如春华,英气逼人,执掌荆州九山九堂,灿若九天凤凰,她却温柔腼腆,像池中小荷、檐下狸奴。荷衣心中豪情涌荡,道:“自然是挥剑自保、击杀强敌!”
鹿骄嵘盈盈一笑,道:“你下山与否,听从谁的安排?”夏荷衣转向江带鹤,言语坚定,道:“大师兄,我肩上是皮肉伤,不伤筋骨。我想下山历练一番,就与梨衣、藕衣、蒲衣一道!”她眸光灿灿,秋波轻漾,满是期待!
有鹿骄嵘这个亲姐撑腰,江带鹤不好再阻拦荷衣下山,便无奈答应,但仍叮嘱道:“既要下山,万事不可逞强,听带羖的话。”他转头又吩咐原带羖,“带羖,你多带些暗器,分与四位师妹,教她们用暗器防身。”“是!”原带羖与南四衣欢声应下,五人得偿所愿,喜不自禁!
鹿骄嵘又道:“如此便是兵分四路了!我与长庚往戴天山派的方向追去,荷衣,你往荆州去,顺便替我捎句话,可好?”听到往荆州去,江带鹤双眼一亮,悬着的心登时落回肚中,心道:“荆州是倚天教之地,荷衣与鹿教主是亲姐妹,她往荆州而去,有其庇护,安全无忧矣!”
荷衣听到姐姐吩咐,当即应下,道:“姐姐只管吩咐,荷衣一定带到!”鹿骄嵘道:“你一入荆州,任谁都知道你是我妹妹,没人敢为难你!你只说要见三鹰三雁,见到任何一人,替我传句话:豹子无用,杀了罢!”
“是,我记下了!”荷衣柔声答道,能为姐姐传话,她心中亦是欢喜!令狐峥打量着姐妹二人,微微一笑,心道:“嵘儿这算盘打得极好,一举多得,既能了了荷衣姑娘下山的心愿,再让她历练一番。白茶老翁得了铁马块,不论其兵分几路,也断然不敢经过荆州境内,如此,荷衣姑娘绝不会遇上青海门众人。荆州又是嵘儿的地盘,荷衣姑娘途径此地,有倚天教护着,必能安然无忧矣。”
鹿骄嵘又道:“荷衣,你入了荆州,若觉景致不错,可多留几日,你是我妹妹,几个姑娘是你师姐师妹,三鹰三雁必定好生招待。你想在哪个山头便在哪个山头,若想上青鹿崖,就让他们领路。梨衣、藕衣、蒲衣三位姑娘,到了荆州,不必拘束!”最后一句话,鹿骄嵘侧身向着梨藕蒲三衣,言语温和,嘴角含笑,叫三人受宠若惊。
欢喜如潮,溢满心头,三衣眉宇舒朗,全是笑意。藕衣当先说道:“多谢鹿教主款待。”鹿骄嵘继续说道:“倚天三雁各有一套弯刀刀法,金络弯刀、青眉弯刀、白月弯刀,略有不同。荷衣,你若看得上这几把弯刀,就跟她们学几招。技多不压身,武功厉害人才能胆大无畏!”
话已至此,令狐峥与江带鹤恍然大悟,才知晓鹿骄嵘最后一层良苦用心!“你若上了青鹿崖,便会见到飞儿!”谈及燕时飞,鹿骄嵘无奈一笑,才道:“这小子向来顽皮胡闹,他若惹恼了你,你就联合你的师兄师姐们,揍他一顿!揍完了,再让他教你几招拾水欢掌,以作赔罪!”
如此爱妹之心,一目了然,湘水门弟子好生羡慕,凤衣心道:“鹿教主为荷衣倒是谋划深远!”荷衣自然明白姐姐的良苦用心,心头暖意融融,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乖乖顺顺的一句话,“是!”梨衣打趣道:“荷衣,荆州一行,你学了弯刀刀法及拾水欢掌,武功一进千里啊!”
如今已定下四拨人下山,跟着便是商议方向,狐鹿二人南线,途径戴天山派,虎跃及鹮衣北线而行,原带羖及南四衣则途径荆州,江带鹤及陆带驹、谷带蜓三人中线而行。
万事已毕,趁着天色未暗,众人收拾行囊就要下山,一声春雷却轰然炸开,不过片刻,春雨哗然而下,断了众人下山之行。这场春雨一下就是一下午,入夜方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