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像含着一口锈水。林夏盯着屏幕上那个卡在门缝里的粉色蝴蝶结发卡,手指死死抠住桌沿,指甲缝里全是木屑。井菜绘绮。那个总爱低着头、草莓糖不离手、说话像蚊子哼哼的女孩。照片背景里“港区3号”那几个字,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眼里。
“操!”施缪情一把扯掉震动得嗡嗡作响的手套,砸在地上,“还等什么!杀过去啊!”
陆晚柠一脚踩住差点蹦起来的施缪情:“杀?你他妈拿什么杀?用你缠着烂布条的手?”她弯腰捡起地上的手套,甩给陈默,“定位!港区仓库群大了去了,三号仓?鬼知道是哪个三号仓!”
陈默没接话,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地图网格不断放大,聚焦在东京港区密密麻麻的仓储区。无数标注着数字的仓库图标挤在一起。“公开信息查不到具体归属。”他声音平板,“需要内部结构图。”
“我有办法。”一直沉默的沈知意突然开口。她拿起手机,拨了个号码,打开免提。铃声只响了两下就被接通。
“知意?”电话那头传来莫怡琴温和平稳的声音,背景里隐约有乐器调音的叮咚声。
“怡琴姐,”沈知意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滚动乐队日本巡演批文,是不是卡在港区仓库的消防验收环节?”
电话那头顿了一秒。“是。我们租用的排练仓在港区三号库B段,消防管道老化,验收一直没通过。怎么了?”
排练仓!B段!林夏猛地抬头,和沈知意视线撞上。沈知意对着电话,语气依旧平静:“没什么,关心一下。先挂了。”她利落地切断通话,目光扫过众人,“港区三号库,B段。她们在排练仓附近。”
“走!”施缪情又要往外冲。
“慢着!”陆晚柠厉声喝止,她抓起桌上那管绿油油的声带按摩膏,拧开盖子,用棉签挖了一大坨,不由分说就杵到林夏嘴边,“抹了!现在!别他妈关键时刻给我掉链子哑火!”
刺鼻的辛辣味直冲脑门。林夏看着那坨像毒药似的膏体,又看看陆晚柠不容置疑的眼神,闭着眼,张嘴含住了棉签。冰凉粘稠的膏体瞬间糊满喉咙深处,强烈的刺激让她眼前发黑,胃里翻江倒海,眼泪不受控制地狂飙出来。她捂着嘴,弓着腰,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条濒死的鱼。
“忍着!”陆晚柠把剩下的膏体往她口袋里一塞,抓起车钥匙,“陈默开车!其他人,拿上能拿的家伙!走!”
港区仓库群的夜风带着咸腥的铁锈味。苏棠蹲在三号库B段顶棚的通风管道阴影里,下方狭窄的通道像一条冰冷的金属峡谷。余临秋改装的那个破收音机贴在耳边,沙沙的噪音像潮水,淹没了下方零星传来的脚步声。
突然,沙沙声里炸开一声模糊的、被扩音器放大的日语呵斥,带着电流的嘶啦声:“……无关人员!立刻离开!这里禁止……”
苏棠的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暴露了?她猛地探头向下望。
通道入口处,几个穿着制服的仓库保安正拦着一辆横冲直撞冲进来的破旧面包车。车灯刺眼地晃着。车门“哗啦”一声被粗暴地拉开,跳下来几个人影。逆着光,看不清脸,但那身影……
陆晚柠?!
苏棠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陆晚柠怎么会出现在东京的仓库?!她旁边那个捂着脖子、脸色惨白、被沈知意半架着的人……林夏?!
混乱就在下一秒爆发。施缪情像颗炮弹一样从车里撞出来,缠着绷带的手里居然挥舞着一根不知道从哪卸下来的金属桌腿,直接砸向一个保安的膝盖!惨叫声刺破夜空。
“跑!”陆晚柠的吼声像炸雷,她一脚踹开另一个扑上来的保安,反手把踉跄的林夏往仓库深处推,“找隔音室!”
仓库深处,一扇厚重的、标着“设备间”的灰色铁门猛地被拉开一条缝。梅川梨衣惨白的脸露出来,惊恐地看着外面爆发的混战。
“这边!”苏棠用尽力气朝下面喊,声音被淹没在打斗和警报的尖啸里。她猛地抽出余临秋塞给她的那个改造过的八音盒,狠狠砸向下方仓库通道顶棚悬挂的一盏大功率照明灯!
哐当!哗啦!
灯罩和灯泡碎片像冰雹一样砸落!通道瞬间陷入一片混乱的黑暗和刺耳的玻璃碎裂声!趁着这瞬间的混乱和保安捂头躲避的空档,梨衣像是被惊醒,猛地拉开铁门,朝陆晚柠她们的方向嘶喊:“这里!隔音室在里面!”
林夏被沈知意几乎是拖着冲过破碎的玻璃雨。她捂着火烧火燎的喉咙,刚才那管毒药似的药膏在剧痛和狂奔中似乎起了点作用,一股诡异的冰凉麻木感暂时压住了撕裂般的痛楚。她看见了梨衣,看见了那扇敞开的铁门,更看见了铁门后面阴影里,井菜绘绮那张惊恐到变形、挂满泪痕的脸,还有她头发上那个歪掉的粉色蝴蝶结发卡。
“绘绮!”林夏想喊,喉咙里却只冲出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灼热气流,像破风箱被撕裂。
就在这时,仓库深处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日语呵斥,更多保安的手电光柱像利剑一样刺破黑暗,朝着隔音室的方向扫射过来!
“关门!”苏棠在顶棚嘶喊。
梨衣用尽全身力气去拉那扇沉重的铁门。林夏眼睁睁看着绘绮惊恐的脸在门缝里迅速变窄。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沈知意,像头受伤的野兽一样扑了过去,在铁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瞬,把自己染着血丝的手掌,狠狠塞进了门缝里!
“呃啊——!”骨头被沉重铁门挤压的剧痛瞬间让她眼前一黑,喉咙深处炸开一声不成调的、嘶哑的惨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