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缝隙透进的雨丝带着咸腥味,陆晚柠猛地拔出插在箱壁裂缝里的弹簧匕首,铁皮发出放屁似的声响。“宫长的人封了出港的路。”她瘸着腿往黑暗里啐了一口,“那老东西的脚步声……”
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咔哒声突然被喇叭里炸开的噪音盖过——八音盒走调的《星尘低语》混着电流嘶吼,像生锈的锯子割着所有人的神经。林夏喉部痉挛了一下,没出声,沾着油污的笔记本摊在膝盖上,东京塔涂鸦被雨水晕染成一片猩红。
“操!”陈默突然骂出声,手套上的感应灯疯闪。施缪情不知什么时候扯断了渗血的绷带,血糊糊的手掌死死按在贝斯指板图上,绷带散开的棉线里露出炭笔画的一串蝌蚪状符号。
周小满扑过去扯她手腕:“你他妈烧糊涂了?”指尖碰到皮肤被烫得一缩。施缪情喘着气把绷带甩过去,炭笔符号混着血丝在昏暗里发亮:“老余……信号频率……”
铁皮突然传来敲击声。三短,一长。停顿。又重复一次。
陆晚柠的匕首“铛”地钉在声源处:“余临秋?”
梅川梨衣缩在集装箱最潮湿的角落,草莓糖罐攥得太紧,塑料盖子硌得掌心生疼。外面皮鞋声越来越近,宫长保镖的吼叫混在雨里:“油桶!搜那些油桶!”
绘绮的抽泣声像蚊子叫,被苏棠一把捂住嘴。黑暗中梨衣摸索到糖罐边缘,撕糖纸的嘶啦声吓得绘绮一抖。
“别怕。”梨衣声音轻得像吐气,染血的指尖把草莓糖纸折成歪扭的千纸鹤。排水口的铁网锈蚀了大半,她蜷成虾米钻过去,咸湿的海风灌进来。千纸鹤被雨水打湿翅膀,晃悠悠漂向港外渔船闪烁的灯火。
排水口铁网刮破了她手背,血珠滴在糖纸上。她没回头。
“按稳了!”陈默吼得破音。林夏左臂瘫在拆下来的集装箱铁皮上,皮肉翻开处能看见碎骨。陆晚柠整个人压住她肩膀,汗顺着下巴砸在林夏颈窝里。弹簧匕首被陈默用打火机烧得发蓝,刀刃压上伤口时发出滋啦声,焦糊味混着血腥气猛地炸开。
林夏身体弹了一下,喉咙里挤出嗬嗬的抽气声,像破风箱。苏棠突然把染血的笔记本拍在陈默眼前,铅笔写的数字狂草般涂在东京塔涂鸦旁——正是绷带上炭笔符号对应的频率数字。
“老余给坐标了!”苏棠扯过发烫的触感手套塞给沈知意,“连你的MP3,快!”
沈知意哆嗦着掏出手机。陈默趁机把烧红的匕首往林夏伤口里一摁,碎骨被烫得冒烟。林夏仰着头,脖颈青筋暴起,却只从撕裂的声带里挤出一丝微弱的气流。
集装箱外突然爆出强光,探照灯扫过铁皮缝隙。宫长的声音透过喇叭传来,带着笑:“弹琴的,你放的摇篮曲跑调了。”
沈知意猛地按下播放键。《星尘低语》器乐版旋律从陈默改造的发报器里冲出去,混着施缪情绷带上的血抹在电路板上发出的尖锐蜂鸣。刚靠近的缉私艇雷达屏瞬间雪花一片。
“妈的什么鬼干扰!”缉私艇上有人骂。
“继续搜!”宫长的声音冷下去,“集装箱,给我一个一个撬!”
渔船甲板,老渔民捏起黏在渔网上的湿透千纸鹤。糖纸被血染红了一角,翅膀上用口红写着“SOS 7 - 11”。他眯眼望向码头方向,宫长保镖的黑西装在探照灯下像移动的墓碑。转身把千纸鹤塞给船头煮泡面的女人:“琴姐,你乐迷搞行为艺术搞到老子网里了?”
莫怡琴捏开千纸鹤,草莓香混着血腥味冲进鼻腔。糖纸内侧是用眼线笔画的凌乱地图——码头集装箱区,第七排第十一号箱,旁边打了个叉。
她一脚踢翻泡面桶,滚烫的汤泼在甲板上滋滋响。“开巡演音响!”她吼得比汽笛还响,“最大音量!放那首!”
船员茫然:“哪首?”
“血茧!林夏的血茧!”莫怡琴已经冲进驾驶舱,快艇引擎轰然咆哮,“震聋那帮孙子!”
余临秋缩在龟吉工坊阁楼,监视者的影子在楼下橱窗晃动。他踹翻了堆报废吉他音箱的角落,扯出缠绕的铜线塞进微波炉变压器。按下开关的瞬间,整条乐器街的狗同时狂吠起来。
低频声波像无形的拳头砸出去,橱窗玻璃嗡嗡震颤。监视者捂着耳朵冲出门:“煤气漏了!快报警!”
余临秋顺着排水管滑下去,怀里揣着苏棠三天前塞给他的小铁盒——里面是半管凝固的口红。宫长事务所后巷的通风口积满雨水,他抠开保险柜时手指被生锈的金属边划得鲜血淋漓。林夏咳血的录音带被扔进污水沟,替换进去的纸片用血写着:“信莫怡琴”。
他爬出巷子时,听见码头方向传来爆炸般的鼓点。厚重的贝斯线像心跳,混着金属摩擦的噪音,撕裂雨幕。
是《血茧》。莫怡琴的快艇音响正把这首用绷带摩擦声和心跳声拼凑的歌,砸向整个横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