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山和绮姿两个人冰释前嫌之后，绮姿就搬回到张俊山家里，两个人住在一起，成了名副其实的男女朋友了。

起初，张俊山还是有所顾忌的，毕竟他是大学老师，而绮姿是同一所大学的学生。但是当他把这个顾虑说给自己的好友时，唐博明却很不以为然。

“虽然说你们俩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又在同一所大学，但是你们并没有利益冲突，又不是直接的师生关系。你是机械系的，她是计算机系的，你又不给她上课，在工作和学习上，你们没有任何直接关系，不存在徇私，或者利益关系的。”唐博明以一个局外人的姿态辩解道。

“虽然事实上是你说的那样，但是架不住有人会嚼舌头。尤其是绮姿长得这么出众，走在校园里总会惹人注目的。那些有意要追她的人，听说她的男朋友是学校的老师，自然免不了会说些风凉话的。还有学校的老师听说了，也会有人不认可的……”张俊山不无忧虑地说。

“啊咦—— 听拉拉蛄叫，还不种庄稼啦？”唐博明义正言辞地说道。“再说了，你跟绮姿好，触犯了哪条法律法规了？大学里有哪条规定不允许老师跟学生谈恋爱了？中小学的学生还未成年，师生恋是要严格禁止的，但是大学就不一样了。大学生都是成年人了，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了。从法律层面上讲是没有问题的，道德层面嘛……有点儿压力也不奇怪，毕竟学生是弱势的一方，但是只要自己行的正，走的直，时间长了，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了。”

听好友这么一说，张俊山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就不那么担心了。说实话，如果学校不允许，我都准备辞职不干了，出去自己去开公司了。”

“哈哈，不至于那样吧？”唐博明笑着说道，“绮姿现在是大四了，还有不到一年就毕业了。等她一毕业，那些看不惯的人还能再说啥呢？”

跟好友聊过后，张俊山的底气就更足了。偶尔在楼道里外，再遇到赵教授等其他老师时，他一改以前那缩手缩脚的负罪感的模样，变成昂首挺胸、理直气壮的样子了。

绮姿这边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因为她从小就习惯了被周围的人的注视和议论，加上她性格上不拘小节，别人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风言风语，对她来说不会在心里掀起什么波澜的。

加上她已经上大四了，周围的同学都在忙着毕业设计、准备毕业答辩，还要找工作等等，也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再去八卦别人了。

然而她也有自己发愁的事情，那就是如何跟姥姥和姥爷说，自己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妈妈的初恋男友张俊山，而且他们俩已经决定了，等她一毕业，两个人就结婚。

为此，他们两个人还商量了很久。

对于这件事，张俊山心里也没有把握。他知道李阿姨已经不再看不起他了，如果雪婉还活着，而且与丈夫离了婚，她是会支持女儿与他终成眷属的。

可是现在他的对象是绮姿，两个人之间的年龄差，叠加上他与绮姿妈妈过去的恋情，他不知道李阿姨会怎么想，会怎么说。

当然他们也可以不去管李阿姨的想法，即使她不同意也可以执意结婚。但是他知道，那对绮姿来说却会是一个巨大的负担，因为她毕竟是姥姥姥爷一手抚养成人的，能得到他们的祝福是最好不过的了。

两个人聊天谈到雪婉时，张俊山曾拿出雪婉送给他的那张书签给绮姿看。

绮姿接过书签，看到上面的蝴蝶后，高兴地一拍手，道：“有了！如果姥姥和姥爷不同意，咱们就把妈妈化作蝴蝶来看咱们的事儿讲给姥姥和姥爷听，他们肯定会感动得同意咱们的婚事的。”

听她这么一说，张俊山这才意识到，如果他跟绮姿结了婚，那么雪婉其实就变成自己的丈母娘了！而自己原来的李阿姨和万叔叔，就变成自己的“姥姥和姥爷”了！

如果他们最终如愿结婚了，他肯定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自己的新身份的了。

想到这儿，他不禁感慨万分：真是世事无常啊！

转眼就来到了次年的元旦，晚上两个人吃完饭，绮姿便打电话给姥姥和姥爷，祝贺阳历新年。张俊山也想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于是按下了绮姿手机上的扬声器功能，坐在她身边听他们打电话。

“姥姥，姥爷，新年好！是我，绮姿。”听到另一边的姥姥接起了电话，绮姿如是说道。

“啊！是绮姿呀，新年好，新年好！”姥姥高兴地回道。接着又听到她在喊姥爷的声音，“老万，快过来，绮姿打电话来了。”

“绮姿呀，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今年过年一定要回来哟。”姥姥说道。虽然每年过年绮姿都会回去过年的，由于去年暑假她没有回去，显然姥姥要确认，外孙女今年过年会回去的。

“姥姥，姥爷，我会回去的。”绮姿明确地回答道。

“这回你是一个人来，还是两个人来呀？”姥姥突然不动声色地问起了这个敏感问题。

绮姿侧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张俊山，回道：“是——两个人。我带我的男朋友一起回去。”

“哦—— 很好，很好呀！”手机里传来了姥姥那兴奋的声音。“他是哪里人？家庭情况怎么样？”

绮姿一听这话，忍不住皱着眉头，咧了一下嘴，冲着手机做了个鬼脸儿。

“他……他是……东北人。”绮姿边想边回答道，“他……他可是个博士哟—— 还是个洋博士呢。”

一旁的张俊山听到这个回答，抿着嘴微笑着，冲着绮姿伸出了大拇指。

“博士好哇，博士好哇！”显然外孙女找了一个博士男朋友，对姥姥来说，他的家庭情况似乎就不那么重要了。“老万，你听到了吧，绮姿的男朋友是个洋博士！”手机里又传来姥姥的声音。

“咱们的绮姿这么出众，找个洋博士也是应该的。”手机里隐约听到姥爷的声音。

“咳—— 绮姿呀，你妈妈最初的男朋友也是东北人，也是在国外拿到的博士，他是学机械的。”姥姥的声音中参杂着一丝惋惜的意味儿。

绮姿听罢忍不住用手捂着嘴，偷偷地笑了起来，显然她在笑姥姥不知道她们说的是同一个人。一旁的张俊山却笑不起来，每当他想起与雪婉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就总是忍不住想哭。

“这是你新找的男朋友吗？”

“不是，他就是帮我付了学车费的那个男朋友，我们俩后来又和好了。”绮姿急忙回道。

“我就说你不能欺负人家嘛，人家替你付了学车费，你拿到驾照就不跟人家好了，那样不好。”姥姥唠叨着。“这回好了，过年你把他带回家来，让我跟你姥爷好好看看。”

“嗯—— 我把他带回去，你们可不要不喜欢呀。”绮姿故作撒娇状，对着手机说道。

“我们怎么能不喜欢呢？只要你喜欢，我们都会喜欢的。”姥姥信誓旦旦地回道。

时光流逝，很快就到了学校放寒假的时间了。学生们都纷纷离开学校，踏上各自返乡的路了。

临近春节时，校园里一反平日的熙熙攘攘，变得冷冷清清了。

张俊山和绮姿经过奔波来到了哈恩子豪。他们一出了高铁站，便坐上了一辆出租车。但是他们并没有直接开去姥姥家，而是去了临近郊区的一个墓地，绮姿说妈妈的墓碑就在那里。

整个墓地座落在一座山的一面山坡上，从山脚下的一片平地开始，向着山腰处延伸着。一排一排的墓碑有序地排列在一层一层的“梯田”上，在周围的松柏的笼罩下，显得庄严肃穆。

绮姿带着张俊山，很快就找到了雪婉的墓地。

那是座落在山坡上中间一排的墓碑中的一个。墓碑的主碑面是棕紫色的大理石，上面镶有雪婉的遗像，并刻有她的生日以及卒日，碑座则是由黑色大理石研磨而成的。

主碑的前面则是棕紫色大理石组成的地坪，上面的黑色大理石盖板，则被研磨成了一部巨大的书本的样子，似乎是表示墓的主人生前十分喜爱读书吧。地坪前的草地上，放着一盆已经开始枯萎的鲜花。

张俊山和绮姿来到墓前，把随身带来的两大盆鲜花摆在了碑前，并将原来放在那里的那盆花挪到一边。绮姿还把一只漂亮的装饰用的蝴蝶摆在了两盆花的中间。

两个人并排跪在墓前，双手合十，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望着墓碑上雪婉的遗像，张俊山的眼眶里瞬间就被泪水挤满了，并从眼眶里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他在心里默念着：“雪婉呐，对不起，到现在才来看望你，你不会怪我吧？你那边怎么样？你过得好吗？我跟绮姿到商店里买花，本来还买了一些蜡烛和纸钱，准备带到墓地前给你烧一些，但是墓地管理员不让在山里烧，担心会引起火灾，我们就在山下的指定地点给你烧了。

如果在那边还需要什么，你一定要托梦给我们呀，我们回去给你买回来，再烧给你。

雪婉呐，你知道我们有多么想你吗？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们，我们过得很好，你一定不要担心。

我知道是你，把绮姿送到了我的身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地爱护她，照顾她的，就像以前我对待你那样。

那天在公园里飞过来的那只蝴蝶，我们知道那就是你。如果你在那边想我们了，你可以托梦给我们，或者再化作蝴蝶飞过来，我们看到就知道是你来了。

雪婉呐，你知道我们有多么想你吗？你在那边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多多保重呀！”

从墓地里出来，张俊山感觉心情舒畅了很多。他现在知道雪婉住在哪里了，有机会他都会跑来看望她的。

在去姥姥家的出租车里，他一手搂着身旁的绮姿，两眼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走的人们，心里感到有一丝的不安。虽然他知道姥姥和姥爷应该不会反对他跟绮姿的婚事的，但是他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

随着他们距离姥姥和姥爷家的距离越来越近，他的焦虑也愈发的严重了。

如果姥姥和姥爷真的反对他们俩这门婚事，那他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