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海每天都很忙,主任嘛,开会、接诊、手术,中午有少许的吃饭休息时间,他的助手小于凑过来:“主任,跟您商量个事,我后天能不能早点下班!”王东海一边吃饭一边抬眼看了看他:“怎么,班上这么多事你又要开小差!那要看你有啥事,要不要紧,你只要说出能说服我的理由就行!”两人关系很熟,小于人勤快,鞍前马后帮他忙活,是他的第三任得力助手,王东海也不遗余力地传授他技术,两人亲密到无话不谈的地步,小于在他面前也从不见外,谄媚地笑着说:“我现在不是正处个女朋友嘛!正打的火热,后天是情人节,怎么也不能冷落人家是吧!”“打住!”王东海打断他:“你不是刚分手吗?是旧情然了呢还是又换新的啦?”小于颇显不好意思地说:“那个都是过去时了,我也很伤心,所以治疗情伤最好的方法就是展开下一段恋情!我这也是疗伤,刚认识第一个情人节……”小于做出不好意思的神态,王东海心里其实已经答应了,玩笑地剜了他一眼,嘴上却说:“处朋友嘛应该鼎立支持,但是什么情人节,没听说过,你小子自己定的休息日吧!”小于做出一副冤枉的表情:“不是吧主任,连情人节你都不知道,现在别说年轻人,岁数大的都过,就你老土!”王东海多少也听过:“是洋节吧!”“不是,是七夕情人节,牛郎织女,中国的,主任你不会连传统文化都摒弃了吧!”王东海指了指他:“你小子想去就去,少在这挖苦我了。”得到允许的小于高兴地说道:“谢谢主任,我还给你带了份礼物。”递给王东海一大盒巧克力,“什么?”小于:“巧克力啊!情人节都送这个,我给我女朋友买礼物时给你也带了一份。”王东海摇摇头,把它推到一边:“你这不是刺激我嘛!”小于脱口而出:“你现在已经过了为这事受刺激的年龄了吧!”见主任若有所思又试探地问:“你是不是有意中人啦?”给人家当助理的就是要有肚里蛔虫的本领,对方犹豫就是肯定,王东海也不掩饰,说对方才二十三四岁,虽然未婚但是有固定的同居男朋友,小于更来了兴致:“主任你应该反过来想,她现在是虽然有男朋友但是未婚,你也说了你是‘老男人’就是资格老的单身男人。”王东海自嘲道:“我有什么条件,四十多岁了,有过婚史还带了孩子。”小于开启了拍马屁模式:“你有地位有钱,有房有车该有的都有了呀!心语一个女孩都成人了也不是累赘,关键是你有成熟男人的魅力,这是女孩都喜欢的,她又未婚,你也不算第三者,公平竞争嘛!行不行先试试嘛!不要单相思呀!等人家真结婚了你再插足就真上升到道德层面了,做手术的时候那么敢下手的人追个女孩子这么婆婆妈妈的,这方面呀我是你老师!”一语惊醒了王东海,对呀!等人家结婚再说就不道德了,原本觉得自己没有这个资格,经小于这么一说却觉得还可以,也有些松口:“以你这情场老手该怎么追呢?送这个巧克力,太小儿科了。”“嗨!就是从小儿科开始循序渐进嘛!突然跑到人家面前说喜欢不吓坏啦!而且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了解女孩子的喜好,投其所好,还有她男朋友有什么不如你的,要发挥优势,形成互补。”王东海微微点点头,心里已有了打算。
王东海在商场逛着,不知从何下手,自己不是自讨苦吃吗?以往那些女孩子都是绞尽脑汁贴向自己,而且跟她们相处也很简单,只要物质上满足,这点他能做到,那些女孩爱的就是他这点,这是他的优势,他不喜欢那些投怀送抱的,现在这个小丫头与以前接触过的女孩相比,论相貌算不上漂亮的,家境不算好,学历不是最高的,对自己也爱理不理,甚至见一面都要另寻充分的理由,却能轻易的俘获他的心,她的单纯,对家人的责任感,对恋人的忠贞,对学生的爱心,都无一不打动他的心,只是这复杂的世界该用什么东西配这么纯粹的女孩呢?到商场王东海才感觉真跟社会脱轨了,家里长时间没有成熟女人对这些女性用品都陌生了,逛了一会儿还是逛出去了,不知不觉走到了书店,买了一整套法布尔的《昆虫记》。
补课结束,王东海特地推掉应酬送玉竹回家,两人又聊到孩子,吴玉竹:“心语爸爸,心语这孩子确有学习的潜质,之所以以前成绩不太理想,不在智力而在心里,确切地说孩子在学校属于比较孤独的,能感觉到她有的时候像在若有所思,像有心事,跟在家完全判若两人。”“我知道,主要就是没有家人的关心,我工作忙是一方面,另外我一个大男人,孩子小的时候还好,大了女孩的事不便跟我讲,有心事也只有自己憋着,逐渐性格就内向了,这时间越久越感觉我们的隔阂就越多,父女都是互爱的,我们都心知肚明,但是不能遇到问题,一旦遇到问题纠结起来就会争吵,最后也解决不了,孩子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也尝试在组建一个家庭,为了孩子,可现在这物欲横流的社会,见过的女方都是冲物质来的,不会成为家里的贤内助,现在我又为了她不敢组建家庭,”吴玉竹惊讶:“哈,原来有钱人也有烦恼,是我们这些穷人理解不了的,我们一天天都为生计发愁,贫穷限制了愁的高度和广度。”王东海无奈却又说:“你现在不是也接了几个学生,赚的也不少,只是事业刚起步很快就不会为生计发愁了。”玉竹却感慨钱不那么容易好转的,用钱的地方太多,男朋友工资不高,房价还那么高,两方父亲身体都不好,妈妈有心脏病,弟弟娶媳妇还要彩礼钱,农村的彩礼特贵,能买城里一个房啦!这让王东海误以为农村的彩礼要上百万,他觉得她太有责任心了,一个女孩子照顾一大家子人,玉竹纠正说是四五十万,看来两个人的消费观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玉竹还解释道:“也不是啊!我上学弟弟没上,在老家照顾父母,现在跟我在这个城市打工也挣不多少钱还要租房,在我们农村的习惯都是女孩出嫁要的彩礼钱给男孩娶媳妇,我没有彩礼,我现在还挣的多一点儿,能者多劳嘛!”王东海问她现在是先准备自己买房结婚还是先给弟弟准备彩礼呢,玉竹不假思索:“先管我弟弟呀,也不全是,我挣的钱管我弟弟,我男朋友挣的钱准备买房。”王东海由衷地为她点赞:“你凡事先想到你弟弟就很难得!有担当!”这种担当本应该男孩子有的,这个女孩坚强的让人怜爱,玉竹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不好意思地说:“我们说跑题了,本来是要谈心语的学习的,怎么又说到我了?”“哦,不,这又不是办公室,没什么固定话题,我对你的家庭生活还挺感兴趣的。” “你对我的家庭生活感兴趣?”玉竹听着有点别扭,补课要了解家庭吗?怕我绑架你家孩子?王马上解释道:“因为孩子打算找你长期补课,你帮我这么多我作为回报也该帮你做点什么,比如你刚才说你妈心脏不好,正是我的专业,你可以把你妈的情况跟我说说能帮帮你。”“那太好了!”她早有此意,这么优势的资源可要好好利用,王东海从包里拿出书递给玉竹,开玩笑道:“人家家长都给老师送礼,我也送一份,这套书本想买了读,总没时间,不忍让它在我那放着吃灰,觉得比较适合你。”玉竹拿过来,欣喜地说:“法布尔的《昆虫记》耶,我在大学的时候读过一点儿,后来就没有时间读了,把昆虫的生活和对人类生活感悟融汇在一起,写的那么细致,以前很讨厌那些虫子,读了它让我改变对虫子的态度,它们也很不容易,跟人一样要顺应环境的改变,为了生存不停地努力,可这一套书很贵的!”“所以要给它找个好归宿,你这么一说我感觉终于给它找到家了,而且也不全是送给你,等我有时间想读了还可以向你借,‘书非借不能读也’”玉竹觉得有道理:“那好,太谢谢你了,你想读随时给我打电话。”王东海听到”随时打电话”很欣慰,玉竹一高兴不小心压到了旁边的盒子,慌忙说不是故意的,王东海像突然想起什么,紧接着不以为然地说:“也当作附赠品送你了,昨天一个是同事送的巧克力,据说挺好吃的,我一个大男人也不吃,从医生的角度也从不让孩子吃,怕缺钙,正好送给你。”已经压扁了,玉竹只好接受。
玉竹回家,为不引起男友的怀疑,她主动拿出礼物,半真半假地陈述:“学生送的巧克力,刚才家长给的书。”陈星羡慕:“当老师真好,能收到礼物,我工作的那些电脑什么也不会送给我,都是些小东西,那是因为你是正直的老师,我听说有的老师一到过年过节都能收跟多礼,小学最严重,说是不送老师会对欺负孩子,不提问孩子。”玉竹有些激动:“一派胡言,愚昧无知,那是家长自己想送,没有老师不希望自己教的学生不好的,也没有老师会刻意对哪个学生不好的,不排除有极少的个例,但绝对是少数,现在是法治社会,钱大不过法的,但如果是你家孩子真的犯错误,你还是希望给老师送礼不批评教育他,那不是害了孩子吗?从小养成凡事家长能给摆平的习惯,做错了就要负责任。”
“关键是现在的孩子都学习没有主动性,家长也希望老师能督促提问孩子。”
“那就更错了,孩子主不主动学习在于他自己,不是提问能督促来的,不想学习你把他圈在书桌前多长时间都没用,其实你不懂如果老师经常提问你家孩子,成绩一定好不了,因为他精神总高度紧张时刻准备被提问,无法正常学习思考。”
“你是老师,练的就是嘴皮子,说不过你。”
“又错了,老师恰恰教的不是嘴皮子而是脑力,你看那些讲课很干练的老师,他不是嘴皮子厉害是脑袋厉害,先想出来才能说出来。”
“好好好,脑袋厉害的老婆大人教育的都对,不过这书还真不错,«昆虫记»早有耳闻,终于可以拜读了,我先拿一本看看,还是精装本的,这书可不便宜,家长真有钱!”
陈星和玉竹都是单纯的人,陈星头脑简单,勤勤恳恳,想让他做什么只需要一声招,只要有时间随叫随到,且不求回报,她心知找这种男人事业上很难有大发展,过家庭生活却是再好不过的了,毕竟家庭稳定更重要,工作只要稳定有最基本的生活保障,钱嘛!挣多更好,挣不多拉倒,“我想要有个家 一个不需要华丽的地方,在我疲倦的时候,我会想到它,想要有个家,一个不需要多大的地方,在我受惊吓的时候,我才不会害怕”这首耳熟能详的歌诠释了玉竹对家的定义,而她在以后的生活中会发现在这个复杂的大城市,当她受惊吓需要帮助的时候,眼前这个男人却无能为力,还正巧有另一个能帮助她的男人。
吴玉竹在给心语补课的时候也出现过状况,比如家里有过人来敲门,给王东海送礼,因为他是外科手术的主任,来者肯定是患者家属,王东海都还没下班,保姆每次都以主人不在家为由拒绝。心语也跟她说过自己爸爸从来不收礼,是个医术精湛的好医生。“这些人真够执着的!心语爸爸还真算正直,现在医生收受贿赂都是家常便饭,而他确实出淤泥而不染,连家风都这么好,保姆能干细心,心语单纯可爱,只是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女主人。”每次玉竹都是这样想:“都说不补课的老师不算完整的老师,不收礼的医生不算完整的医生,现在连自己这个坚定的廉洁教师都实现了蜕变,心语爸爸身居高位,对于措手可得的财富却不为所动,真是难得,更何况是一个单亲爸爸养一个孩子。”心里对王东海不免更加敬重!
陈星告诉玉竹明天要出差,明天恰逢情人节,玉竹以为这个情人节要成泡影了,但是工作重要,陈星没有真的要出差,只是要给她一个惊喜,情人节必买玫瑰花和巧克力,巧克力半个月前就准备好了,那个能放的住,怕情人节贵,但是玫瑰花不能提前买,情人节当天卖的特贵,但是他也打算买一次,情人节一年一次,关键这是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情人节,他在心里劝自己一咬牙一跺脚就买了,就当买烟买酒了,或者就当出去旅行了,或者就当买葱姜蒜了,或者就当打了两次车……,陈星安慰着自己,正好听见办公室有人议论,玫瑰花身价暴涨,一朵要20元,他本来打算买九朵,寓意长长久久,一听价格,他倒吸一口冷气,20*9=180元,心里立刻折算成食物,能买十多斤新鲜猪肉,而且很快凋谢了,还是就买一朵吧!一朵玫瑰寓意“我爱你”,转念又一想,附近没有花店,要坐车去,为一朵花花时间等车坐车还搭车钱,太不值,要是不花钱怎么都值,他快速想到一个万全之策,从同事那要了几张红纸,折几只玫瑰,谁知上天自有安排,有个男士来给班上一个女同事过情人节,捧着一大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看似羡煞旁人,可是女同事并不领情,把花接过来扔到地上与男士大吵,同事都盯着这对情侣,只有陈星死死盯着玫瑰花,眼见事态越演愈烈,同事纷纷上前劝阻,有个人很快要踩到花上,陈星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了他,并且用自己的双腿护住了花,对方不明所以,以为自己差点摔倒,对他表示了感谢走了,他趁机脱下衣服盖在玫瑰花上,然后假装捡衣服,将其顺利收入囊中,得手后终于舒了一口气,顿时心花怒放。
玉竹从办公室出来一路上到处是情人节的气息,玉竹下班正在等公车,看着一对一对的情侣勾肩搭背地走过,她觉得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恢复理智,穷人生存更重要,“衣食足而知礼节”,要衣食住行都丰富了才有资格想着浪漫,现在自己没房住,衣服不敢买好的,出门公交车,买菜都是便宜的,算了吧!七夕情人节,想想人家董永和织女,虽然过着男耕女织不算富足自给自足的生活,但是人家有房有地有孩,自己一个无产阶级什么都没有,而且人家好歹也是神仙,危急关头人家甩甩袖子就什么都有了,本领就是底气,自己现在虽说可以补课,但是她总觉得不踏实,不是缺学员,是缺少合法性,搞不好工作就没了,所以自己现在还没有浪漫的底气,正想着突然听见有人问:“小姐,能共度良宵吗?”定睛一看是陈星来学校接她:“你咋来这?你不是出差嘛?”陈星得意地露出成功后的喜悦:“接你去过节呀?”他却说这也是他送她的礼物之一,玉竹方知是骗她的,心情确实好多了,她问他去哪,他说到了就知道了,到了一家游乐场,到处都是的纸折的风车随风转动,四处都是烟花,陈星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玫瑰花送给她,她感动地接过花,情人节她该有的都有了,更让她感动的是,在两人物质匮乏的时期,他居然舍得花高价买这奢侈品,意义明显跟别人大相径庭,两个人在这儿欣赏烟花、美景、品尝小吃,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可以暂时放下,美不胜收,浪漫过后坐公车回家,玉竹问他:“你这玫瑰花花了多少钱呀?”陈星没直接回答:“现在重要的不是钱,是你高兴。”还问玉竹今天高不高兴,玉竹亲了他一下说:“当然高兴,但是又觉得有点心疼,玫瑰花可以明天再买呀!价钱听说差十倍,不会过日子。”到了家里,玉竹忙着把贵重的鲜花拿出来,准备栽在水里,能多保鲜几天,正在她哼着歌操作时发现里面掉出一张卡片,她心想这一定是给自己的,看来惊喜还有后续,可她一看卡片上写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女人的名字,玉竹一下子蒙了,显然这花不是给自己的,难道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陈星还有别的女人,他立刻把他之前的行为做了重新解释,说是出差又突然出现,给自己的花写的别人的名字,玉竹只能想到一种解释就是他本想去给别人过节,人家没接受又回头想到自己,人就在厨房,根本不用浪费脑细胞,她气愤地拿起卡片走向他,重重地摔在他面前,陈星一脸懵:“什么?哪来的?”玉竹瞪他一眼:“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他捡起卡片才知道露馅了,只好交代事情的原委,玉竹感觉很无聊:“没人非让你买花,打肿脸充什么胖子?”他说他知道玉竹不是爱虚荣的人,但是这是两人第一个情人节,他想买花,但是今天实在太贵了,只好出此下策,玉竹想想也就算了,差点儿闹出大乌龙,告诉他最讨厌不诚实的人,钱不够可以一起挣,挣不来就省省,有多少钱办多大事儿,就是不要欺骗!陈星点头称是,但是生活有太多无奈,有时候有些人有些事有些话不好说,谎言在所难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