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子突然发难,右腿如闪电般扫向我的膝盖,同时肩部猛地发力,试图施展背负投。我早有预判,重心下沉,借势将身体贴紧对方,双臂如锁链般缠住她的腰部。我们在榻榻米上展开角力,肌肉紧绷的声响混着粗重的喘息,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感。
智子开始用小碎步不断绕圈,樱花发饰晃得我眼晕。她突然佯攻左侧,我条件反射地防御,却被她用“扫腰技”勾住右腿。失重的瞬间,我反手抓住她的腰带,在空中翻滚半圈,将她垫在身下。她的膝盖狠狠顶在我胃部,疼得我眼前发黑。但我死死压住她的肩膀,直到裁判的警告声响起——再这样纠缠下去,我会因消极比赛扣分。
突然,那个裁判用扶桑语说了一句话,我意识到是冲我来的,但我没有放松。裁判又用华夏语说了一句:“你犯规了。”
犯规?我感觉我没有啊,只这一分神,智子的攻击便愈发凌厉,连续三次“内股落”差点将我掀翻。第三次摔倒时,我的后脑重重磕在垫子上,耳鸣声嗡嗡作响。“不能再被动挨打!”我抹了把嘴角的血,在她再次近身时突然下潜,抱住她的双腿使出生平最大力气。她的重心比我想象中更稳,我们在榻榻米上踉跄着撞翻防护垫。观众的惊呼声中,我趁机将她按在围栏边,却被她用肘击逼退。
“哈!”智子突然暴喝,使出一记内股落,我的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后倾倒。我心想,稳住,我要稳住!我拼命用力,在空中扭转身体,顺势将智子带倒,我们重重地摔在榻榻米上。我占回上风,跨坐在她腰间,双手死死压制住她的肩膀。
智子还年轻,而我已人到中年,体力的透支让我的动作开始变形,智子的眼神却依旧冷静。她抓住我的破绽,使出成名技“袖钓进腰投”。华夏武术,好像在这次比赛中一点也没使上。那这么多年,我学了点什么?我屏住呼吸,猛地后仰,用全身重量将她拖倒,同时翻身压住她。如果是平时,我早就用脚踩到她身上了,可这是柔道比赛。
这时候我已经全然不顾裁判说的话了,无论扶桑语还是华夏语,哪怕吹哨我也装没听见,只要能把比赛进行下去,他爱说我赢就说我赢,爱说我输就说我输。
智子不甘示弱,奋力挣扎,双腿不断蹬踹,试图摆脱压制。我咬紧牙关,将全身力量集中在双臂,任凭她如何反抗,都稳如泰山。裁判的目光紧紧盯着我们,口中默数:“一、二、三……”
她疯狂挣扎,指甲在我手臂上抓出五道血痕。裁判读秒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九——”我闭上眼,将全部重量压在她肩头。
十秒过去,智子终于耗尽最后一丝力气,瘫软在榻榻米上。裁判高举我的手臂,没有先用扶桑语,而是直接用华夏语大声宣布:“一本!”场馆内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大约是观众席中能听懂华夏语的带的头吧。我缓缓起身,向对手鞠躬致意,智子也报以尊重的微笑。
大木上前来祝贺我,并邀请我加入俱乐部。我礼貌地谢绝了,买了回辛国的机票。
师祖,我没有给洪武门丢脸。
比赛是沸腾的热血终归要平静下来,生活还是要继续。
暂时没找到新的卦馆门面,但扶桑之行打开了我的思路。何不开一家武术馆?孩子们对我这个想法很支持,尤其是大丫,她说:“妈,这回,你最像洪武门的传人了。”长赓和悠年也说:“是啊,这下总算是专业对口,可以振兴洪武门了。”
“可惜不是在华夏。”我说。
惹得孩子们一阵唏嘘。
经过一番考证、咨询,我租了场馆,办了相关证件,开了一家散打馆。我觉得这个项目禁区最少。华夏武术,最重要的目的是生存,说直白点,就是消灭敌人。现代武术,讲究的却是竞技。毕竟,这是一个文明的时代,所以,可以用来杀人的武术,自然要被套上重重束缚。如果师祖活着,看到洪武门的功夫变成了四不像,大概要把我逐出师门吧?但是,我却一点儿别的办法也没有了。时代,总是要进步的。
散打馆如期开业了。一开始,没什么学生,后面,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多了起来。悠年说,是大丫在网上帮我做了宣传。
但说实话,我虽然养大了三个孩子,却对带小孩儿一点儿也不擅长。这里是华人区,把孩子送到这里来的家长,有相当一部是因为家里没人带小孩,把小孩送这儿来有人看着的,比请保姆便宜。
来这儿的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十几岁的,几岁的,都有。
当然,也有真心学的。
时间长了,我就力不从心了。自己习武,跟教人习武,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我想起我父亲教我也没那么费事啊。不听话时,揍一顿就好了。
可我却不能动他们一个指头。
练散打当然免不了磕磕碰碰,可就是有那么一些家长,自己的孩子打人可以,别人打自己的孩子就不行。
我让大点的孩子教小点的孩子,可大点的孩子,却总有人趁机欺负这些小孩子,惹得成天有家长来找我麻烦,到了后来,我简直成了断案官,根本就没时间教散打了。
看来,得有个帮手。
我叫大丫回来帮忙。大丫很高兴。
不过,她能帮忙的前提是,我得先把她教出来。
大丫资质不如长赓和悠年。我以为,我教一点规则和动作,让她看住这些孩子们就行。
没想到,大丫能力不行,却自以为是。她学习态度很差,因为她小的时候,我教过他们三个一点功夫,她就自以为有功夫傍身。我现在稍微指正一点点,她就很不耐烦。
有一次我火了,说,你行了,你来跟我比比!
才一招,我就把她打趴在地上。二十多岁的人,居然哇哇大哭,大叫着我欺负她。
我心烦意乱。教她还不如教那些小孩子。
她却腆着脸跟我要工资。我甩给她三千块钱,说:“行了,你以后还是做你想做的事去吧。”
“妈!你这是开除我了?我就是想做这个!”
“我不用你做,我自己也要关门了。”
她却完全没当回事。
第二天,我发现她还混在散打馆。
我警告学员,她只是个管理员,散打不要听她的。
其实,大丫压根儿也没教学员一点功夫。她拉着几个大点儿的学员,成天喝酒,抽烟,还做美甲。没几天,这几个小孩儿的家长就把状告到了我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