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缪情那句“以后还有机会再搞乐队”像颗烧红的石子，狠狠砸进了林夏死水般的意识里。“乐队”两个字，带着尖锐的倒刺，瞬间钩住了她喉咙深处那片狰狞的疤痕！
“呃——！”一声短促到几乎碎裂的气音猛地从她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来！声音像被砂轮磨过，带着血腥味。
她的身体在嗡鸣压制下猛地向上弹起！像被无形的绳索勒住了脖子！那只完好的右手再次痉挛着抓向喉咙！灰败的脸上青紫色瞬间漫延！眼球惊恐地上翻！喉咙深处爆发出可怕的、如同破布被撕扯的“嗬——嗬——”声！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没顶！
“林夏！别出声！”苏棠魂飞魄散！她几乎是本能地，右手猛地捂住了林夏的嘴！掌心死死压住那片冰冷汗湿的皮肤，压住那试图撕裂声带的可怕气流！她能感觉到林夏的牙齿隔着薄薄的皮肉狠狠磕在她掌心，感觉到那濒死挣扎的力道！那“嗬嗬”声被强行闷在苏棠的手掌下，变成绝望的、沉闷的呜咽！林夏的身体在她臂弯里疯狂地扭动、抽搐，像一条被钉住的鱼！
施缪情脸色剧变！按着平板的右手瞬间爆发出全力，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微“咯”响！平板发出的低频嗡鸣强度骤然拔到最高！
“嗡——————！！！”
更强的声波如同实质的重锤，带着毁灭性的镇压力量，狠狠砸进林夏痉挛的身体！窗玻璃发出刺耳的、高频的呻吟！
林夏向上弹起的身体被这股力量狠狠掼回椅背！抓向喉咙的右手无力地垂落，指尖神经质地抽搐。翻起的眼白被强行拉回，瞳孔涣散失焦，只剩下巨大的、濒死的惊恐凝固在眼底。喉咙里那恐怖的“嗬嗬”声被彻底碾碎、压灭，只剩下死寂的、无声的痉挛。青紫色在脸上凝固了一瞬，如同死亡的阴影，然后才极其缓慢地、一点点褪去，留下一种被彻底抽干灵魂的惨白。冷汗像喷泉一样涌出，瞬间浸透了她的头发和衣领。身体在最高强度的嗡鸣中筛糠般剧烈颤抖，每一次细微的颤抖都牵动着喉咙和骨裂处的剧痛，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声的、剧烈的痉挛。
苏棠的手还死死捂着林夏的嘴，掌心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夏牙齿的磕碰和冰冷皮肤下肌肉的疯狂跳动，感受到那无声的、濒死的战栗。巨大的恐惧让她手臂僵硬，几乎无法呼吸。
“操！施缪情你他妈闭嘴！”陆晚柠看得心惊肉跳，猛地用左手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空饮料杯被震得跳了一下。“你他妈哪壶不开提哪壶？！乐队？！她现在这样能他妈搞个屁的乐队？！你是嫌她死得不够透是吧？！”她吼得声音劈叉，右腿的支具因为激动也跟着震动，牵扯到骨裂处，一阵钻心的疼让她脸色发白，左手下意识死死抓住了桌沿。
施缪情没理陆晚柠的咆哮。她右手死死按着平板，手背上的青筋狰狞地虬结凸起，汗水顺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大颗滚落，砸在林夏剧烈起伏的胸口。她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钉在林夏那张被苏棠捂住了下半张脸、只剩下布满惊恐和死气的眼睛上。刚才那句话脱口而出，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某种深藏的、尖锐的东西。此刻看着林夏无声的濒死挣扎，看着那涣散瞳孔里凝固的绝望，一股冰冷的懊悔和更深的烦躁猛地攫住了她。
“呵……”一声短促的、带着浓浓自嘲和疲惫的冷笑从施缪情喉咙里挤出来。她盯着林夏那双失焦的眼睛，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铁，“是啊，搞乐队？”她顿了顿，右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平板发出的最强嗡鸣声持续震荡着，“看看我们……”她的目光扫过陆晚柠那条被厚重支具禁锢、正因疼痛而微微发颤的右腿，扫过自己吊在胸前、纹丝不动的左臂，最后落回林夏那张被捂住嘴、只剩下无声恐惧的脸，和她那条无力垂落、被宽松裤子盖着的左腿上。
“一个腿断了，靠拐杖蹦跶，”她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个字一个字凿进死寂的空气里，“一个手废了，连他妈琴都调不准，”她的目光最后钉在林夏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清醒，“一个……连喘气都他妈快成奢望了。”她扯了扯嘴角，那弧度冰冷又苦涩，“还搞乐队？拿什么搞？拿命去台上演默剧吗？”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林夏的神经！比喉管的灼痛更甚！比骨头缝里的钝痛更甚！一股巨大的、灭顶的绝望，伴随着被彻底撕开所有伪装后的羞耻和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海啸，瞬间将她彻底淹没！被苏棠捂住的嘴里发出沉闷的、如同幼兽哀鸣般的呜咽，眼泪混着冷汗汹涌而出，滚烫地灼烧着苏棠死死捂住她嘴的掌心。身体在最高强度的嗡鸣压制下无法动弹，只有无声的、剧烈的颤抖，像一片在狂风暴雨中即将彻底碎裂的枯叶。
苏棠感觉到掌心汹涌的湿热，感觉到林夏身体那濒临崩溃的颤抖，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疼得她几乎窒息。她看着施缪情那张布满汗水和冷硬的脸，看着她那只用力到扭曲的右手，看着陆晚柠因疼痛和愤怒而扭曲的表情……一股巨大的、沉重的疲惫感，如同黏稠的沥青，沉沉地包裹了她。
陈默坐在厨房门口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一个勺子，正低头搅着碗里已经有些凉了的香菇酱肉饭。浓郁的酱汁裹着饭粒，迷迭香的气息依旧顽固地飘散着。他搅得很慢，勺子和碗壁发出单调的、规律的碰撞声。刚才那场差点要命的窒息和施缪情冰冷的质问，似乎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低着头，看着碗里酱色的饭粒被勺子拨开又聚拢。
低频的嗡鸣持续震荡，强度依旧维持在最高，如同无形的牢笼，死死压制着林夏濒临崩溃的身体和无声的绝望。阳光透过蒙尘的玻璃窗，惨淡地落在施缪情紧按平板、青筋暴起的右手上，落在苏棠死死捂住林夏嘴、指节发白的右手上，落在林夏被捂住口鼻、只剩下一双盛满惊恐和泪水的眼睛上，也落在陆晚柠那条被厚重支具禁锢、正因疼痛和愤怒而微微颤抖的右腿上。
沈知意靠在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框上，手里那本薄薄的乐理书不知何时已滑落至身侧。阳台外灰蒙蒙的天光映在他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他的目光沉沉地落在客厅中央那片无声的绝望风暴中心，落在林夏那双被泪水浸透、只剩下死寂的眼睛上，也落在施缪情那只用力到指节发白、仿佛要将平板按进林夏胸膛的右手上。他握着书脊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
客厅里只剩下这沉闷的、令人心悸的嗡鸣，和死一般的寂静。那碗香菇酱肉饭的香气，此刻闻起来，带着一股冰冷的、绝望的油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