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裹挟着雪粒拍打在土坯房的窗棂,发出细碎的呜咽。屋内,秋荷将银剪在火上炙烤消毒,剪刀刃口还留着绣娘前日绣制的并蒂莲纹样——那是从她陪嫁的苏绣嫁衣上拆下的边角料,如今被改造成了孩子们的肚兜。两岁的虎头踮着脚,把捣碎的艾草叶递给母亲,虎头帽上的珍珠流苏随着动作轻轻摇晃,正是绣娘出嫁时凤冠上的旧物。
“虎头长大了,会帮着干活了,”秋荷一边表扬,一边就把他带到边
“虎头陪弟弟一起玩。”
一旁的绣娘紧紧攥着桂兰汗湿的手,月白中衣袖口露出半截苏绣护腕,针脚细密的双面绣锦鲤在血污中若隐若现。
"嫂子,抓稳了!"秋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镇定。桂兰咬着浸了盐水的棉布,隆起的腹部随着阵痛剧烈起伏。
角落里,桂兰3岁的儿子小山正搂着比他小一岁的虎头,两个孩子身上的夹袄虽洗得发白,领口和袖口却用绣娘亲手缝制的云纹锦缎镶边。
文峰还不太会说话,却也察觉到气氛紧张,攥着小山衣角的小手蹭过绣着百子千孙图的暗袋——那是绣娘用母亲留给她的嫁衣内衬改制的。
突然,剧烈的爆炸震得房梁簌簌落土,瓦片碎裂的声响惊得孩子们齐声哭喊。
"都别出声!"秋荷迅速将三个男孩塞进炕洞的暗格,转头时看见桂兰惨白的脸——羊水已染红床单,胎儿的胎位却有些异常。绣娘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别着的银剪原是绣庄裁金剪绸的传家宝,此刻却成了剪开生死的利刃。
"青芷...我的青芷..."桂兰在剧痛中呢喃,指甲深深掐进绣娘掌心。秋荷扯开自己的衣襟,用布条将桂兰的双腿固定在木架上,"还记得你教文峰绣平安符吗?"她的声音混着呼啸的北风,
"现在得让这孩子自己绣出活路!秋荷!你帮我把孩子腿位转过些,用按摩法轻轻推下,正下胎位,孩子就能自已出来了。"青芷吃力地说着。
“我能行吗,”
“行!放心动手吧!我会指导你的怎么做的,”
“那我来试试,”
“你把左手放头部这个位置,右手放在右肩膀位置,慢慢推,慢慢推的同时把右肩推下去,左手的头位就慢慢转过来了,孩子也自然出来了。”
“秋荷按照青芷的指示,双手小心翼翼地放在指定位置,紧张得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她深吸一口气,按照青芷的指导,缓缓推动,每一次推动都伴随着桂兰痛苦的呻吟,但秋荷的眼神坚定,她知道,这是在为生命争取时间。
青芷咬着牙,忍受着阵痛的折磨,却依然坚持指导着秋荷,“对,就是这样,慢慢来,别急……”
枪声与喊杀声交织在一起,似乎就在门外。但在这个简陋的土炕旁,时间仿佛凝固,只有秋荷的呼吸声和青芷的鼓励声在回荡。
终于,在一声更加响亮的啼哭后,婴儿的头部顺利转了过来,紧接着,小小的身躯滑出了母体,带着生命的顽强与希望。
外面 枪声越来越近。绣娘摸到墙角的汉阳造步枪,枪托上缠着的红绸带是她出嫁时的盖头边角。就在她准备冲出去阻拦敌人时,一声清亮的啼哭穿透硝烟。
“终于生下来了,这孩子也可把你妈折腾的,”
秋荷抱着这个新生命,眼中闪烁着泪光。而青芷,尽管虚弱不堪,却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一声震耳的枪响,紧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似乎有人正在接近。
秋荷托着满身血污的女婴,笑着将脐带缠在自己手腕上:"青芷丫头,比她娘还能折腾!"
然而,危险并未消散。马蹄声由远及近,小山突然从暗格里钻出来,"我去引开他们!"绣娘还没来得及阻拦,桂兰虚弱却坚定的声音传来:
"听婶婶的话!"原来,早在阵痛间隙,她已让吴振华带着密信先行,此时正拖着疲惫的身躯指向后山:"走密道,振华在鹰嘴崖等你们!"
绣娘紧握步枪,紧张地注视着门缝。然而,进来的却是一个身着灰衣、满脸络腮胡的中年男子,他手持长枪,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惊讶与不忍。他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秋荷怀中的婴儿上。
“你们……是这里的村民?”中年男子沉声问道,语气中并无太多敌意。
秋荷与绣娘对视一眼,心中暗自戒备,却不敢轻举妄动。秋荷轻轻点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是的,大人,我们是这附近的村民。孩子刚刚出生,求您高抬贵手。”
中年男子皱了皱眉,似乎在做着艰难的决定。门外,枪声与喊杀声依旧不断,但在这片简陋的土屋内,却仿佛被隔绝开来。他叹了口气,缓缓放下长枪:“你们走吧,带着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战乱之中,能救一个是一个。”
秋荷与绣娘闻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激。她们迅速收拾好行装,将青芷扶上背,小心翼翼地抱着婴儿,跟随中年男子从后门溜走。
夜色中,她们穿过一片密林,远离了那个充满硝烟的村庄。秋荷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无论未来如何,我们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让她在和平与爱中长大。”
绣娘背着文峰,秋荷抱着青芷,四个孩子在两位母亲的护卫下跌跌撞撞地奔逃。小山举着自制的爆竹冲往相反方向,爆炸声混着他稚嫩的吆喝惊走了敌人的注意力。当众人终于在鹰嘴崖与吴振华会合时,远处的村庄已燃起冲天火光,而小山正踩着厚厚的积雪,像只灵巧的小鹿朝他们跑来。
吴振华一把抱起小山,目光落在他磨破的棉鞋上——那是绣娘用旧旗袍改制的虎头靴,鞋头金线绣的虎眼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他解下披风裹住冻得发抖的虎头,掏出怀里用油纸包着的红糖,分给几个孩子。月光下,青芷挥舞着小手抓住糖纸,咯咯的笑声驱散了几分寒意。
转移途中,他们躲进一处废弃的窑洞。秋荷生起小火,将仅剩的玉米面熬成糊糊。桂兰半躺在草堆上,看着孩子们争抢着喂食的模样,眼眶泛起泪光。绣娘坐在她身边,展开一方素帕,指尖飞针走线绣出朵白玉兰:"等战争结束,咱们带着孩子回家看奶奶,"
"不止云锦阁。"桂兰握住绣娘的手,望向窑洞外沉沉的夜色,"虎头该上学堂,小山想当飞行员,文峰..."她的声音顿了顿,"他们都该有新的天地。"青芷突然咿呀学语,小手抓住绣娘手中的银针,仿佛要在乱世里绣出一片锦绣未来。
“等赶走敌军,我要在这槐树下娶你。用沧澜河的芦苇编喜轿,摘青山的梅花做头冠...”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轰炸机的轰鸣。
叶成洲猛地将秀娘拽进槐树后的暗道,头顶的老槐树在爆炸声中簌簌颤抖,树干上新添的裂痕里,渗出暗红的汁液,仿佛也在为这对恋人的命运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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