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职快，投简历更快。龚艺韦目标明确，锁定了祝伟公司附近区域。这到底是在找工作，还是在追逐心里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念想？或许都有。那股莫名的冲动，让她静不下心来。
第二天，艺韦像往常上班一样，把自己收拾得利落精神，送完孩子就直奔面试。一天安排了两家，上下午各一，离得不远。
上午那家，老板把工作内容讲得极细，末了直接甩出一个高目标让她完成。
艺韦问：“之前那位主管完成度大概多少？”
“也就…30%吧，确实不太理想。”老板语气含糊。
“30%？”艺韦心里咯噔一下，要么目标离谱，要么人不行，“那去年同期完成多少？这个目标能调整吗？如果我接手，预期完成多少？”
老板眼神飘忽，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我们的要求是达到80%。” 关键问题避而不谈。
艺韦心下了然，这坑踩不得。她敷衍道：“比例要求挺合理，我们以前也这么定。”违心的话说出来，自己都觉得没意思。
“是啊，所以之前那位能力跟不上。”老板接得顺溜。
龚艺韦懒得再周旋，随便聊了几句就告辞了。天底下的老板，画饼的姿势都差不多。下午那家，她本没抱太大期望，只是地点合适，约了就去看看。在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掐着点过去——太早显得急，太晚又不礼貌。公司不大，人也不多，但窗明几净，阳光充足。老板的办公室没做隔断，说话外面听得见，倒显得没什么藏着掖着的。
人事姑娘把她引进去，和老板聊起业务。这是艺韦的老本行，应对起来游刃有余。只是被问到：“您上家时间这么短，为什么还要写在简历上？”
艺韦答得坦荡：“时间再短也是我的经历，背调也是真实的。”
“哦，我们这儿不做背调。”
背不背调是公司的事，真不真诚是自己的事。艺韦习惯了以诚待人，亲和力是她的天赋，很少为不值得的事大动肝火。
聊到最后，老板说：“您明天做个简单方案吧，最迟下班前给您消息，安排复试。”
艺韦爽快应下：“行，我等您通知，回去准备方案。” 走出公司，她松了口气，像卸下一副担子。回家的路上也没闲着，继续刷着招聘软件，敲定了接下来两天的面试安排。其中一家在北京。艺韦犹豫了。北京，她熟悉那里的节奏，朋友人脉都在，机会也多。可儿子怎么办？他还小，需要陪伴，情感和生活上都不能缺人。当初和张靖宇商量好留在天津，少挣点就少挣点，总得有一个人多顾家。
思绪不由得飘回几年前那个夜晚。思诚才两岁，她和婆婆矛盾爆发，闹得不可开交。张靖宇最后对她说：
“艺韦，要不…咱自己带吧？别让妈来了，行不？你们合不来。”
“可以啊，”艺韦看着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带还是我带？”
张靖宇沉默片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带吧。我的工作…丢不得。”
那一刻，艺韦的心像被狠狠攥住。26岁，满心憧憬的爱情和婚姻，竟落得如此境地。她相信的爱人，选择的依靠，原来如此自私，如此不了解她。
“我的工作就能丢吗？”她声音发颤，“我的收入，养活你们爷俩绰绰有余！”
心碎的声音仿佛清晰可闻。也是从那时起，心里某扇门对他彻底关上了。虽然后来婆婆还是来了，但张靖宇解决问题的方式——选择牺牲她——像根刺，深深扎在心里。这段被刻意遗忘的记忆，此刻翻涌上来，竟不再全是苦涩。或许是因为，现在有了那么一个人，让她觉得这种“牺牲”似乎有了新的意义，甚至带着一丝隐秘的期待。管它什么道德枷锁，夫妻责任也并非一成不变。她只想遵从内心那份悸动，让曾经的失落被未来可能的微光覆盖。
第三天，艺韦按计划面试。几家聊下来，情况都在预期内。线上已初步沟通，线下就是和老板面谈，展示她能带来的价值和增量——这是她作为主管的立身之本。
临近五点，手机响了。是昨天下午那家公司的人事：“姐姐，方案我们看了，老板觉得不错。您明天方便的话，可以直接来办入职上班了，薪资就按昨天谈的。”
兴奋？纠结？薪资确实比预期低了不少。去还是不去？想想其他有意向的公司，离祝伟那边都太远。再想想，只要业绩做上去，也不是没可能提薪。况且老板看着实在，环境也舒服。
她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道：“好的，明天见。需要带什么材料？”
“身份证和离职证明就行。”
“离职证明得下周才能拿到，上家需要时间办理。”艺韦附上了和前公司人事的聊天截图。
“下周补也行！明天见哦！”
离职快，入职更快，像一阵风。艺韦对自己的能力从不怀疑。新的一天清晨，她早早来到新公司报到。安顿好后，一个问题浮上心头：下午怎么回去？要不要问祝伟？她点开微信，手指悬在祝伟的头像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总不能说“我是为你才选这儿的”吧？更何况，祝伟的态度始终隔着层纱。他乐观里透着沉稳，总是一身深色衣服。听说他有对龙凤胎，家庭看似美满，却又对她流露过若有似无的好感……太复杂了。
纠结半晌，艺韦还是关掉了对话框。顺其自然吧。她只是默默地打开打车软件，把新公司的定位和那条熟悉的回家路线，设置成了常用地址。时间，恰好是祝伟往常接单的那个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