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出百步之外,铁无情忍不住问:“南宫姑娘,你怎么知道李大人的魂魄一定会回来?莫非你还会通灵之术?”
南宫伊笑着摇头:“我即非修道之人,也非神婆巫女,怎么可能会什么通灵之术?”
“那你怎么如此笃定,李大人的魂魄会回来?”
南宫伊冲着铁无情眨了眨眼,“铁大人看到侍郎府那座假山了吗?”
铁无情点头,“看到啦!”
“那你看到假山上的飞泉流瀑了吗?”
“也看到啦……可这跟魂魄回门有什么关系?”
“明天晚上子时前后,李大人的魂魄就会出现在假山一侧的飞泉流瀑上。”
“啊?真的假的?”铁无情一脸认真又懵懂的样子,把南宫伊惹得笑出了声。
“铁大人就等着瞧好戏吧!”
南宫伊突然俯在铁无情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然后莞尔一笑,飞身远去。
铁无情满脸惊愕,呆呆地凝望着那一袭白影逐渐消失在茫茫黑夜之中。
“这个南宫伊,还真是个世间少见的奇女子……但愿她的到来,真的能改变神都城的命运……”铁无情喃喃自语。
南宫伊回到闲云客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想今天发生过的事,只觉得心情极好。
李侍郎的案子,她已经想到了抓捕凶手的良策,只待明晚过后,就可以让凶手自投罗网了!
她闭上眼睛,正待美美地睡一觉,不知为何,眼前竟又闪现出午时的那场雨。
微风细雨,遍地涟漪。
涟漪中倒映着水墨淡彩一般的亭台楼阁,也倒映着那个波浪卷发、蓝衣英挺的潇洒人影——叶寒声。
那沉稳有力的声音,狂放不羁的神情,那淡雅的男人香味,不知不觉,竟都已在南宫伊心中搅起了一片波涛。
可是,尽管南宫伊心有所动,却依稀觉得,叶寒声那潭水一般深邃的眼眸中,似乎藏匿着数不清的秘密。
无声的夜,在月升月落中消逝。
南宫伊醒来的时候,已是辰时过半。
她哑然一笑,喃喃自语:“还好是在神都城,若是在神游宗,一定又要被师父责骂是大懒虫了!”
梳洗好走下楼梯,却一眼看到了昨夜在梦中萦绕的身影。
叶寒声坐在正对着楼梯口的一张桌子后面,手中举着酒杯,眼眸中的盈盈笑意,随着酒杯中清亮的酒一起荡漾。
“你终于起来了!”他深邃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款款走下楼梯的南宫伊,
“什么叫‘我终于起来了’?我这个时间起床,有什么不妥吗?”南宫伊故意跟他抬杠。
“第一,我以为你会很早起来,去探查李中书的案子;第二,我在这里,足足等了你一个时辰。”
南宫伊轻颦浅笑:“第一,李中书的案子,昨日我已经跟铁捕头了解过了;第二,你喜欢等多久,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怎么能与你无关呢?”叶寒声站起身,走到南宫伊面前,目光直视着她,深邃的眼睛里露出了几许温柔。
“若不是你一整夜在我脑海里跑来跑去,我又何至于辗转反侧、彻夜难眠?没办法,只好早点起来,坐在这里老老实实等着。莫说是等一个时辰,便是再多等两个时辰,又有何不可?”
南宫伊的脸有点发烫,忍不住又稍稍垂首,不敢直视叶寒声的双眸,内心悄悄地想:“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你虽然说的是你自己,但我又何尝不是这样?”
叶寒声见她不说话,料想她已被自己的情话打动,便又接着说:“你知道等待一个人,是什么滋味吗?”
“噢?那……是什么滋味呢?”
“就是……我坐在这里,眼睛盯着那回旋的楼梯,每当听到莲步轻移的声音,就充满期待地抬头向楼上看……我看了无数次,失望了无数次……但每一次失望过后,我的心又立刻充满期待,期待着下一个走下来的人是你……期待的时候,心情是甜的;失望的时候,心情是酸的……你吃过冰糖葫芦吗?就是那种酸酸甜甜的感觉。”
南宫伊突然觉得有点感动,甚至几乎想要落泪。
叶寒声的话,听起来那么真诚,完全像是肺腑之言。
可是,认识四天,见过三次,哪来这么多的深刻感受?
她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感动,尽量保持波澜不惊:“师父曾经告诉过我,遇到油嘴滑舌的男人,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听到“师父”这两个字,叶寒声的双眸中闪过一丝恶毒,但一闪即逝。
“你又不是三岁顽童,何必总是把你师父的话挂在嘴边?”
“因为我知道,听师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
“噢?难道你师父……他从来就没有犯过错么?”
“没有!至少在我心里,师父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叶寒声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这种甜言蜜语的攻式,对眼前这个沉稳冷静的女人来说,见效甚微。想要拿下她的心,怕是要换一种模式了。
于是他嘴角一歪,挤出一丝苦笑,“好吧,那你现在就要离开我了吗?”
南宫伊见他一脸失落,心里瞬间升起一丝不忍,“倒也没有那么着急,我至少可以跟你坐在一张桌子上吃个早餐。”
叶寒声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整个人又变得神采奕奕。
他用折扇重重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自责地说:“唉!你瞧我,可真是糊涂!怎么能让南宫伊这样的佳人饿着肚子听我说话呢?”
南宫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倘若天下的男人,都像叶寒声这么有趣,那人生得减少多少烦恼?
不多时,小二端来了包子、油条、米粥,叶寒声一边吃一边盯着南宫伊。
“我今日才知道,原来长得好看的女人,连吃饭都这么优雅。”
南宫伊刚刚喝进嘴里一口粥,听到叶寒声的话,差点喷出来。
“我也是今日才知道,原来话多的男人,连吃饭都舍不得闭嘴。”
叶寒声终于闭了嘴,但深邃的眼睛里,却似乎盛满了幽怨。
他连吃带扒拉,稀里呼噜地吃完饭,便又盯着南宫伊,“我吃完了,现在可以开口了吗?”
南宫伊瞧他一眼:“嘴巴长在你身上,你要开口就开口,我又不会拿浆糊把它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