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锦安后厨出来，店门的风铃又响了。
陈锦安看向门口：“欢迎光临！”
来的是三个女生，看起来像是附近大学的学生。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喝什么，其中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格外活泼。
“我要招牌水果茶！”马尾女生笑着说，"听说你们家的水果茶特别好喝。"
陈锦安点点头，转身开始制作。他切水果的动作干净利落，青柠、橙子、西瓜在他刀下迅速变成整齐的薄片。沈言钰站在收银台后，若有所思地看着陈锦安专注的侧脸——这个在学校里出了名暴躁的问题学生，此刻竟展现出一种令人意外的专业和耐心。
饮品很快做好了。沈言钰将水果茶递给那个女生：“您的招牌水果茶。”
“谢谢！”女生接过饮料，却没有立即离开。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红晕，目光越过沈言钰，直接投向操作台后的陈锦安。
“嘿！做水果茶的那位同学！”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掩饰不住的期待。
陈锦安闻声回头，眉头习惯性地皱着：“干嘛？”语气是他惯常的不耐烦。
女生迎上他凶巴巴的眼神，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笑容更加灿烂。她晃了晃手机，直截了当地说：“你的水果茶超好喝！帅哥……能加个微信吗？我想……以后多来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陈锦安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空白。他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人僵在原地。肉眼可见的红晕“唰”地一下从脖子根急速蔓延，瞬间占领了他整个耳朵和脸颊，连脖颈都变成了粉红色。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平时总是燃着怒火的眼睛此刻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纯粹的、不知所措的茫然和震惊。他拿着抹布的手停在半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在这极致的慌乱中，他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种近乎求助的眼神，猛地看向站在收银台后的沈言钰。那一眼快得像闪电，却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辨的情绪：尴尬、羞恼、以及内心疯狂呐喊着：“这他妈什么情况！！！”
沈言钰的唇角微微上扬。他从容地走到陈锦安身边，轻轻接过他手中的抹布。
“抱歉，”沈言钰对那个女生说，声音温和但不容置疑，“店里有规定，工作时间不能使用手机。”
女生的笑容僵了一下：“那...下班后呢？”
沈言钰侧头看了一眼仍然处于当机状态的陈锦安，眼中闪过一丝促狭：“他下班后要直接回家写作业，对吧？”
这话像是解除了某种魔咒。陈锦安猛地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说：“对、对！作业，很多作业！”
女生失望地撇撇嘴，但很快又打起精神：“那……我下次再来！”说完，冲陈锦安眨了眨眼，跟着朋友们离开了。
店门关上的瞬间，陈锦安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靠在操作台上。
“你，”他瞪着沈言钰，“你刚才……”
沈言钰平静地说，把抹布放回原处：“帮你解围，不用谢。”
陈锦安的脸又红了：“谁要谢你了！”他抓了抓头发，烦躁地补充道，“我只是不像扯上麻烦。”
沈言钰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看得出来。”
“什么意思？”陈锦安警惕地问。
“没什么。”沈言钰转身去整理收银台，“只是没想到你面对女生的搭讪会害羞成这样。”
“我才没有害羞！”陈锦安几乎是吼出来的，但这个反驳在他通红的脸颊衬托下显得毫无说服力。
沈言钰轻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但陈锦安分明看到他眼睛里闪烁着某种胜利的光芒，这让他更加恼火。
剩余时间在一种诡异的平静中度过。陈锦安刻意与沈言钰保持距离，而沈言钰也配合地不再主动搭话。但每当陈锦安偷瞄沈言钰时，总能撞上对方同样投来的目光，然后两人又迅速各自移开视线。
忙碌了一段时间，店里终于清闲下来。
“为什么来这里？”陈锦安突然问道，声音因为缺水而有些沙哑。
沈言钰靠在操作台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自己的水：“赚钱。”
陈锦安嗤笑一声：“你原来还缺钱？”
“那你呢？”沈言钰反问，“为什么来？”
陈锦安别过脸去：“关你什么事。”
一阵沉默。店里只有制冰机运作的嗡嗡声。陈锦安感觉沈言钰的目光像X光一样扫过他的侧脸，让他无处遁形。
——————
傍晚六点，交接班的员工来了。陈锦安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扯下围裙，冲向更衣室。等他换好衣服出来时，发现沈言钰已经等在店门口。
“一起走？”沈言钰问，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是一起来的一样。
陈锦安犹豫了一下。理智告诉他应该拒绝，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他点了点头。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陈锦安刻意走在沈言钰后面半步，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对方挺拔的背影上。沈言钰的肩膀很宽，走路时背挺得笔直，像一棵青松。
“明天见。”陈锦安开口。
沈言钰停了下来，转身面对陈锦安。夕阳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让他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明天见。”沈言钰轻声问，眼睛直视着陈锦安。
陈锦安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失控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沈言钰的眼神太过直接，里面包含的东西让他既害怕又隐隐期待。
“我……”陈锦安刚开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如蒙大赦般掏出手机，是林姐打来的。
“喂？林姐？”他接起电话，刻意避开沈言钰的目光。
"小陈啊，明天你和小沈能早点来吗？……”
陈锦安挂掉电话后，表情复杂地看着沈言钰：“林姐说明天早上七点要我们提前到店。”
沈言钰点点头：“我知道了。”
两人又陷入沉默。晚风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陈锦安突然意识到，这是他和沈言钰第一次如此平静地站在一起，没有争吵，没有冲突，只有一种奇怪的、微妙的和谐。
陈锦安快步走开了。
沈言钰站在原地，看着陈锦安的背影消失在街角，眼中浮现出一丝奇妙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