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陌撞开祠堂门的刹那,血腥气扑面而来。月光勾勒出暮卿雪悬在半空的身影,艳红嫁衣如同一朵凋谢的曼珠沙华,在风中轻轻摇晃。
他踉跄着抱住那具逐渐冰冷的身体,颤抖的手抚过她青紫的脸颊,记忆突然如潮水般冲破封印:生辰宴上她捡拾玉碎的背影、池塘边被误会时她死寂的眼神、还有无数个深夜他独自抚摸她绣的香囊时,心口难以名状的钝痛。
「卿雪!」他的嘶吼震落梁间积尘,忽然看见缠绕在自己周身的金色丝线——那些曾让他对陈香香言听计从的枷锁,此刻正贪婪地汲取着暮卿雪消散的生命。
他不曾看到,当他的泪水滴落在暮卿雪唇角,她锁骨处的玉佩突然发出幽蓝光芒,一缕若有若无的魂魄丝线被吸入玉佩。
极致的痛苦下,他额间的金色纹路突然迸发出刺目光芒,如同锁链断裂的脆响在意识深处炸开。封印破碎的瞬间,所有真相如暴雨倾盆而下。
他想起书房暗格里那些被篡改的手记,想起陈香香每次陷害时嘴角若隐若现的诡笑,更想起暮卿雪望向他时,眼底从未熄灭的、却最终被他亲手掐灭的光。
「我不信!」他终于挣脱了束缚,却是以心爱妻子的生命为代价。他攥紧暮卿雪逐渐透明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
「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沈陌喃喃自语,他一定能救她,一定能救她……
惊雷炸响的刹那,整片铅云如同被上古凶兽的利爪撕裂,露出深紫色的狰狞伤口。
暴雨裹挟着冰粒倾泻而下,砸在将军府的青瓦上发出密如战鼓的声响,泛着冷光的瓦片在雨幕中倒悬,恰似无数把淬毒的匕首,将天空割裂成支离破碎的残片。
沈陌伫立在祠堂门前,浸透雨水的玄色披风紧贴着脊背,布料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褶皱间凝结的血痂随着动作裂开,渗出暗红的血珠。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门板上那道月牙形刻痕,凹陷处还嵌着细小的白玉碎屑——那是暮卿雪用最后一支完好的发簪,在祠堂的寒夜里,以血肉为代价,一寸寸剜刻出的求救印记。指尖抚过那些碎屑时,仿佛还能触到她当时颤抖的温度。
"封锁所有消息,敢走漏半句者,斩立决。"他的声音像是从结着冰碴的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每个字都裹着杀意,震得面前的心腹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军靴重重碾过积水的瞬间,飞溅的水花混着尚未干涸的血沫,将青砖缝隙里的血色冲刷得无影无踪。
檐角的铜铃在狂风中疯狂摇晃,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时而像是暮卿雪临终前的啜泣,时而又化作天命无情的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