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右手捏着那张发黄的照片，照片边缘磨损的痕迹在昏暗灯光下格外清晰。照片上，年轻林夏抱着吉他站在“棱镜”乐队简陋的标识前，笑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眼神亮得有些过头。她旁边是当时棱镜的吉他手旺颜，一脸倨傲。照片背面潦草写着日期，正是星尘第一次解散后的第二个月。
客厅里死寂。只有林夏喉咙深处艰难的“嗬嗬”声和陆晚柠因腿痛压抑的抽气。
“呵。” 施缪情靠在纸箱上，右手烦躁地扯了一下歪斜的三角巾带子，勒进脖颈的红痕更深了。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过照片，又落在沙发上濒死的林夏身上，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痛楚下的不耐：“翻这陈年烂账有屁用！谁他妈不知道她林大小姐当年‘高攀’过棱镜镀金？” 她的左手无力地垂着，三角巾松散地吊着。码头那次混乱撤离时为了护住设备被重物砸到，本就撕裂的手腕肌腱彻底崩了，此刻钻心的疼让她每一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镀金不成惹一身骚，回来重组星尘，连带我们被音辰那群疯狗咬……操！” 她的右手猛地捶了一下地面，牵扯到左肩剧痛让她闷哼一声，额角冷汗涔涔。
陆晚柠瘫在地板上，右腿支具上方肿起的部位一跳一跳地疼。她的左手按着伤处，右手抠着冰冷的地板，听到施缪情的话，从剧痛中挤出一点刻薄的力气：“高攀？我看是被人用完就扔吧？不然怎么灰溜溜跑回来找我们？” 她的右腿的刺痛让她语气更加恶劣，“现在好了，旧债新仇，音辰背后是棱镜，我们这点残兵败将……呵。” 她没说完，又是一阵剧痛让她蜷缩起来，呜咽声堵在喉咙里。
沈知意站在窗边的阴影里，霓虹光在她冰冷的侧脸上切割出硬朗的线条。她的右手紧握着拳，指关节泛白。陈默翻出的旧照片只是引子，真正点燃她的是施缪情和陆晚柠话里话外的刀子，以及眼前这彻底绝望的烂摊子。她猛地转过头，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却不是只对林夏，而是扫过所有人，最后钉在苏棠身上。
“星海。” 沈知意的声音低沉，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每个字都砸在凝固的空气里。“宫长志雄用星海养了你那么多年，苏棠。星海的前队长，首席键盘。” 她的目光锐利如刀，刮过苏棠惨白的脸和她手臂上新鲜的抓痕，“现在星尘要沉了，你那位好舅舅，就只会派个‘迷迭香’来送点排骨，递张催命符？” 她下巴朝苏棠的方向冷冷一抬，“‘星辰坠落，余烬难燃’？他宫长志雄是来看笑话，还是来收尸的？”
“沈知意！” 周小满惊怒交加，扶着苏棠的右手下意识地收紧。
苏棠的身体在沈知意冰冷的目光和诛心的质问下晃了晃，几乎站立不住。手臂上被方优灵抓破的伤痕火辣辣地疼，宫长志雄那八个字和方优灵惊恐的脸再次撕裂她的神经。星海……那个由宫长志雄一手打造、她曾倾注心血又最终离开的乐队……如今成了悬在她头上的另一把刀。巨大的委屈、愤怒和无处宣泄的绝望让她喉咙发紧，眼前阵阵发黑。她张了张嘴，想反驳沈知意对宫长志雄的指控，想说她早已和星海切割，但看着沈知意眼中翻涌的、对整个局面的暴怒，看着沙发上无声无息的林夏，看着施缪情废臂的痛苦，看着陆晚柠腿上支具下刺目的淤肿……所有辩解都苍白无力。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陈默右手将那张旧照片随手丢在堆满杂物的矮茶几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照片滑落到一个空药盒旁边，年轻林夏在棱镜时期的笑容与此刻沙发上濒死的惨状形成刺眼的对比。他没什么表情地看向沈知意，声音平板：“星海是过去。宫长志雄的态度是现在。重点是，” 他右手指向沙发上胸膛艰难起伏的林夏，又指向施缪情吊着的左臂和陆晚柠沉重的右腿，“音辰背后的棱镜，要的是彻底清算。我们，尤其是她，” 他目光落在林夏身上，“是活靶子。”
“活靶子……” 施缪情右手捂着剧痛的左肩，发出一声带着浓浓自嘲和痛楚的嗤笑，“那还等什么？等死吗？” 她的右手挣扎着想撑起身体，左肩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瞬间脱力，重重跌坐回去，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陈默，“你翻出这破照片，就为了告诉我们死定了？！”
“不。” 陈默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个死寂的平板电脑，“为了告诉你们，棱镜当初用来控制乐队成员、制造舞台‘意外’的东西，不止有神经毒剂。” 他右手捡起平板，屏幕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有这个。林夏喉咙的伤，声带的撕裂疤痕增生……是棱镜早期次声波武器失控的‘杰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夏脖子上厚厚的敷料，“音辰对我们用的手段，是低劣的模仿。但根源，在这里。” 他右手掂了掂平板，“他们想复刻，或者……想激活林夏身上残留的‘东西’，彻底毁了她，也毁了重组后还敢用‘星尘’这个名字的我们。”
客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林夏喉咙里“嗬嗬”的挣扎声，像破旧风箱最后的哀鸣。棱镜的阴影、音辰的疯狂、宫长志雄的冷漠、沉重的伤势和冰冷的债务……所有的一切交织成一张绝望的巨网，将所有人死死困在这间弥漫着药味和汗臭的破败囚笼里。沈知意紧握的拳慢慢松开，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冰冷。施缪情靠在纸箱上，闭上眼，吊着的左臂传来的剧痛此刻仿佛麻木了。陆晚柠蜷缩在地，右腿的刺痛似乎也变成了背景音。苏棠靠在周小满身上，感觉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干。
陈默右手拿着平板，站在一片绝望的废墟中央，像一块沉默的礁石。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冰冷地映照着这无声的坠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