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柠瘫在地板上,右腿支具上方肿起的部位一跳一跳地疼得像要炸开。她的左手死死按着伤处,指甲几乎要掐进青紫的皮肉里,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混着刚才剧痛逼出的生理性泪水。听到陈默那句“活靶子”,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她,但骨子里的不甘和舞台的本能又像垂死的火星一样微弱地挣扎。
“咳……” 她喉咙里呛出一声带着痛楚的抽气,声音嘶哑地打破死寂,“要不……找秦筝来?暂替小满?” 她的右手指了指自己那条动不了的腿,又指指周小满左手腕上黑色的护腕,“鼓……总要有人敲吧?晨音乐队……太同市音律联觉冠军……” 后面的话被一阵更尖锐的刺痛打断,她疼得龇牙咧嘴,右手猛捶了一下地板。
“嗤!” 施缪情靠在纸箱上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带着剧痛和浓重嘲讽的冷笑。她的右手捂着左肩,三角巾歪斜地勒进皮肤。“冠军?秦筝?” 她布满血丝的眼睛像看白痴一样扫过陆晚柠,“人家现在是晨音的台柱子,太同市音律联觉的金字招牌顶在头上!你让她来‘锈锚’那种破酒吧当气氛组?跟我们这群残废一起等音辰或者棱镜来收尸?” 她的右手烦躁地扯了一下勒紧的带子,牵扯到左肩撕裂的痛处,闷哼一声,语气更恶劣,“你那条腿摔的是胫骨还是脑子?”
陆晚柠被噎得脸色一阵青白,右腿的剧痛和施缪情的刻薄让她火气蹭地上涌,刚要反唇相讥,周小满却先开了口,声音带着点怯懦和无奈:“晚柠姐,不行的。小秦姐她……她最近在准备新专辑巡演,经纪人看得特别紧……” 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护着自己受伤的左手腕,眼神躲闪。
陆晚柠一口气堵在胸口,烦躁地别开脸,目光扫过地上那个死寂的平板,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那……星海的‘迷迭香’呢?!” 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急促起来,“方优灵!她不是在好多乐队都兼职过鼓手吗?技术够用!晚上……晚上她还送排骨过来……” 她想起那个怯生生躲在卫衣帽子下的身影,和放在长椅上的蔫吧雏菊。
“方优灵?” 苏棠的声音突然响起,干涩嘶哑,带着一种极力压抑的颤抖。她靠在周小满身上,脸色在昏暗灯光下白得吓人。陆晚柠提到这个名字的瞬间,晚上酒吧后巷那冰冷黏腻的触感——自己右手死死勒住对方脖子的力道、对方喉咙里绝望的“嗬嗬”声、脖子上迅速浮现的深紫色勒痕——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手臂上那几道新鲜的抓痕火辣辣地疼起来。她的右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冰凉。
“晚上在酒吧……” 苏棠的声音很轻,像飘在寒风里的羽毛,带着巨大的后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崩溃,“她差点断气……” 后面的话被她死死咽了回去,只有眼底翻涌的恐惧泄露了未尽的惊涛骇浪。
“什么?!” 陆晚柠和施缪情同时看向苏棠,眼神里充满了惊愕和疑问。晚上在酒吧?方优灵去过?还差点断气?怎么回事?
苏棠却像被自己的话烫到了一样,猛地闭上了嘴,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她无法解释,更无法面对。那濒死的窒息感和深紫色的勒痕是她亲手制造的噩梦。她只能更深地低下头,避开所有人的目光,右手死死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沈知意站在窗边阴影里,冰冷的目光扫过苏棠剧烈波动的侧影和紧握的拳,又掠过陆晚柠腿上刺目的淤肿和施缪情吊着的废臂。她的右手搭在窗框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找外援?秦筝高不可攀,方优灵……显然在苏棠那里触发了更深的麻烦。星尘内部,伤的伤,废的废,主唱连气都喘不匀。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个人的脖颈,越收越紧。
陈默右手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玻璃,锋利的边缘在灯光下反射着寒光。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玻璃碎片里扭曲的人影,声音平板地砸下最后一句:“先顾好自己吧。明天,林夏的药,陆晚柠的复查,施缪情的肩膀……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能等?” 他右手松开,玻璃碎片“叮”地一声掉在满地狼藉中,声音清脆而冰冷,像给这场关于‘找人’的徒劳争论画上了休止符。
客厅里只剩下林夏喉咙深处艰难的“嗬嗬”声,陆晚柠压抑的抽泣,施缪情因剧痛而沉重的呼吸,和苏棠无声的、剧烈的颤抖。窗外的霓虹光冷漠地流淌进来,照亮地板上散落的药片、玻璃渣,和那张静静躺在茶几上的旧照片——照片里棱镜时期的林夏,笑容张扬,眼神明亮,像一个遥远而讽刺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