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我的脑海。
剧烈的头痛随之而来。
橘子糖的味道弥漫鼻尖。
我仿佛回到了那个雨夜。
十六岁的我坐在父亲车后座。
兴奋地展示自己的设计草图。
父亲笑着夸我有天赋。
却因避让横穿马路的车辆撞上了护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我瘫坐在地上。
泪水模糊了视线。
顾沉白擦了擦我脸上的泪水:“走吧,先回办公室。”
他抱起我穿过人群。
我听见他低声对助理说:“把今天的监控备份,发给律师。另外,通知前台,以后这个人再敢靠近公司,直接报警。”
回到办公室。
他把我按在沙发上。
蹲下来给我揉手腕。
“对不起。” 我低声说,“又给你添麻烦了。”
“说什么傻话。” 他抬起头,眼里只有心疼。
“你的麻烦,就是我的责任。这句话,要我说多少遍?”
周末。
我和顾沉白回到他的别墅处理一些事务。
他接电话的时候。
我走进了他的书房。
书架上整齐排列着各类书籍。
但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一个锁着的铁盒。
“这是什么?”她好奇地拿起它。
发现盒子表面有些许划痕。
显然已经存在很久了。
顾沉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我的过去。”
我转过身,看见他站在门口。
神情复杂却温柔。
“可以打开吗?”我试探着问。
他点点头,递给我一把小钥匙。
铁盒里装满了我的东西。
高中时的日记、褪色的合照。
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我展开那封信,字迹稚嫩而急切:
亲爱的顾沉白: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北京了。爸爸说如果我不听话,他就会坐牢。我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你,但我真的没有办法……如果你愿意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想和你一起逃走,可是现实太沉重了。
永远爱你的小暖
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抬起头看向顾沉白。
声音哽咽:“原来,那天晚上,你说‘我一定会去找你’的时候,我已经决定要走了……”
顾沉白轻轻握住我的手。
低声道:“后来你出了车祸,失去了记忆。我找了你整整十年,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所以,你不是自愿离开的。”顾沉白轻声说道。
语气里满是心疼。
“你一直都在保护别人,甚至牺牲了自己的幸福。”
我低头看着那些泛黄的纸页。
胸口像是被撕裂般疼痛。
我终于明白了。
为什么每次看到顾沉白时。
总觉得心底涌起一种熟悉又遥远的情感。
11
午休刚过,我正吃着顾沉白给我买的草莓蛋糕。
设计部新来的实习生小陈又凑过来了。
这小子入职半个月,问我问题的频率比吃饭还勤。
每次都拿个笔记本装无辜:“林姐,这个渐变配色怎么调啊?”
“林姐,甲方说要‘高级感’,到底啥是高级感啊?”
我放下手里的勺子,还没开口,就听见有人咳嗽一声。
顾沉白端着杯黑咖啡站在我工位旁。
眼神跟探照灯似的扫过小陈的笔记本。
嘴角扯出个假笑:“小陈是吧?设计部最近很闲?”
小陈吓得一哆嗦,笔都掉了:“顾、顾总!我在向林姐请教问题……”
“哦?”顾沉白放下咖啡杯。
“请教问题需要离她这么近?
你笔记本上的字是会发光,还是她脸上有答案?”
我差点被蛋糕噎死。
自从我升了总监,办公室里多看我两眼的男的。
都被他用眼神凌迟过八百回了。
上次市场部小王给我递了支笔。
顾沉白愣是让他去整理了三天过期报表。
小陈脸都白了,抱着笔记本溜了。
我踢了踢顾沉白的皮鞋:“你能不能别跟个大型犬似的,见谁都想咬一口?”
他弯腰,手撑在我办公桌上,把我圈在怀里。
他挑眉说:“谁让你招蜂引蝶?”
“我招你个鬼!” 我推开他。
“人家就是正常请教问题!”
“正常?”
他拿起我桌上的草莓蛋糕,挖了一勺塞进我嘴里。
“上次他问你‘晚上要不要一起改方案’,也是正常?”
蛋糕差点喷出来。“你从哪知道的?”
“我就是什么都知道!”
说完顾沉白笑了笑,端着咖啡杯出去了。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这个人笑的也太好看了吧!”
周末部门团建去烧烤。
我刚烤好一串鸡翅,小陈就拿着瓶冰茶饮凑过来:“林姐,你尝尝这个,解腻。”
我刚想接,瓶子就被半路杀出来的顾沉白截胡了。
他把冰水瓶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掏出自己的保温杯塞给我。
语气理所当然:“她不能喝太凉的。”
小陈当场石化。
周围同事 “哇哦” 的起哄声能掀翻烧烤棚。
我看着顾沉白手里那个印着 “老干部专用” 字样的保温杯。
又看了看他阳光明媚的笑脸。
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我故意逗他,“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人家小陈就是好心。”
他把我拉到怀里,下巴抵着我头顶。
“我就是不想别人靠近你。”
“啧,” 我仰头看他,“顾大总裁又吃醋了?”
“嗯。” 他低头,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动作自然得像呼吸。
“这醋,我得吃一辈子。”
周围的起哄声更大了,还有人掏出手机拍照。
我埋在他怀里,脸热得像刚烤好的鸡翅。
这男人撒起娇来,真是要人命。
团建结束回家的路上。
车里开着空调,有点凉。
顾沉白突然握住我的手,声音低低的说:“你喜欢他吗?”
“谁?小陈?” 我笑了。
往他肩上靠了靠。
“我喜欢的是那个连我喝什么水都要管的男人。”
“还有呢?” 他追问,像个讨要糖果的小孩。
“还有……” 我故意拖长音。
“喜欢他不嫌我麻烦,喜欢他吃醋时像只炸毛的猫,喜欢他……”
我话没说完,就被他吻住了。
车里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顾暖,以后你只能喜欢我一个人。”
“知道了,醋坛子。” 我戳了戳他的脸颊。
“不过……”
“不过什么?”
“你的醋坛子,是不是镶钻的?这么金贵。”
他被我逗笑了,伸手揉乱我的头发:“镶钻的只给你一个人用。”
车里的气氛甜得像化不开的糖浆。
我靠在他肩上,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
点齁嗓子。得喝点温水缓缓。
12
去顾家别墅的路上,我把裙子拉链来回拉了三次。
顾沉白握着方向盘的手突然伸过来。
按住我的膝盖:“再扯,裙子该分家了。”
我拍开他的手,手心却全是汗。
“我听说豪门都讲究门当户对,你妈要是看不上我,你……”
顾沉白打断我,嘴角勾起个坏笑,“那她也看不上我,因为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却更慌了。
他倒是轻松,他知不知道我昨天半夜还在百度 “如何讨好未来婆婆”?
搜出来的答案全是 “门当户对最重要”。
看得我差点把手机砸了。
车子停在顾家别墅门口时。
我感觉自己像只待宰的羔羊。
铁艺大门缓缓打开。
喷泉池里的天鹅雕塑在阳光下闪着光,跟电影里似的。
顾沉白牵着我的手往里。
他手心很暖,我的手很抖。
“别怕。” 他低头,在我耳边说,“有我呢。”
客厅里,顾母穿着真丝旗袍,坐在沙发上喝茶。
看见我们进来,她放下茶杯就站起来了。
脸上带着笑,跟我想象中那种冷冰冰的豪门太太完全不一样。
“小暖来了?”
她走过来,直接拉过我的手。
“快坐这儿,沉白总说你聪明能干,今天可算见到真人了。”
我紧张得舌头打结:“阿姨好,我……”
顾沉白在旁边低笑一声,被顾母瞪了一眼。
顾母拉着我的手说:“沉白这孩子,从小性子冷,跟块冰似的,也就提起你的时候,眼里才有光。”
我抬头看顾沉白,他耳根有点红。
别开脸去看窗外,嘴角却藏不住笑意。
顾父从书房出来,手里拿着本书。
看见我就笑着说:“这就是小暖吧,沉白小时候为了找你,差点把家里翻过来,连他最宝贝的模型都拆了卖钱,说要‘凑路费去找小暖’。”
我心里 “咯噔” 一下。
这些事他从来没跟我说过。
顾沉白咳嗽了一声:“爸,您记错了。”
“我记错了?” 顾父挑眉。
“那你高中时偷偷在笔记本上画的女孩是谁?大学时跑遍半个中国参加设计比赛,说是‘说不定小暖会看见’又是谁?”
我看着顾沉白越来越红的耳朵。
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
原来他这些年,一直没放弃过。
晚饭时,顾母不停给我夹菜,全是我爱吃的。
顾沉白在旁边看着。
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偷偷踢了他一脚,用口型问:“你是不是早就跟你妈报备过我爱吃什么了?”
他轻轻回我:“是我妈自己问的,她早就把你当儿媳妇了。”
饭后,顾沉白带我去了小时候常去的河边。
月光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的。
河边的老槐树还在。
树干上刻着模糊的字迹。
我凑近一看,是 “顾沉白 + 顾暖”。
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这是你刻的?” 我手指划过那些字,心里又酸又甜。
“嗯。”
顾沉白站在我身后,双手圈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上。
“那时候你说要走,我怕你忘了我。”
风吹过,带来槐树花的香味。
我转过身,看着他在月光下的侧脸。
鼻子发酸。
“你怎么这么傻?”
“傻吗?” 他轻轻擦去我眼角的泪。
“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女孩,这辈子,我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谢谢你没放弃我。”
13
顾沉白带我去见了他的心理医生。
医生说,我的记忆之所以会丢失,是因为十年前那场车祸。
父亲带我离开小镇的那天,我们的车在高速上出了意外。
我活了下来,却选择性遗忘了最痛苦的部分。
连同那些美好的回忆一起,封存在了脑海深处。
“医生,我现在已经想起了所有事情。”
“人的大脑很聪明,”医生温和地说。
“它知道有些东西太珍贵,不能丢,所以藏在了最安全的地方。”
顾沉白握紧了我的手。
后来,我们在老家的阁楼里找到了一个铁盒。
里面装着我高中时的日记本、画满涂鸦的草稿纸。
还有一张被雨水晕染过的合照。
照片上的少年站在槐树下。
手里捏着一颗橘子糖。
眼神温柔地看着镜头外的我。
我摸着照片,突然笑了:“你那时候就这么好看。”
顾沉白低头亲了亲我的额头:“那时候的你,可比现在好看多了。”
我们笑着,闹着,说了好多好多从前。
铃铃~顾沉白的电话声响起,是他的助理打来的。
“顾总,林伯父今天能下床走路了,主治医生说恢复超出预期。”
“我爸能走路了。” 我声音发颤,眼泪却笑了出来。
他抱住我:“我说过,会好起来的。”
父亲的病渐渐好转,继母因诈骗罪被判了刑。
顾沉白帮我拿回了房子。
但父亲却摇摇头,说:“小暖,那房子你留着吧,爸想回老家住。”
“这么多年你受了太多委屈,是爸对不起你。”
“爸,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我知道,他是怕拖累我。
可顾沉白却说:“伯父,我和小暖在郊区买了套带院子的房子,阳光很好,适合养病。”
父亲愣了下,眼眶红了。
搬家那天,顾沉白亲自开车去接他。
父亲坐在后座,看着窗外飞驰的景色。
突然说:“沉白,谢谢你。”
顾沉白从后视镜里看他,轻声回答:“应该的。”
而我坐在副驾驶,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
我和顾沉白来到我爸的老房子。
整理我爸的旧物时。
发现了一张泛黄的照片。
年轻的继母和我爸站在一起,笑容灿烂。
看了他们之间的信件我才知道背后的真相。
继母年轻时曾深爱我爸。
但最终却被他辜负。
我爸娶了另一个女人,就是我的妈妈。
而继母则被迫远走他乡。
多年后,当我爸再次找到她时。
她答应嫁给他。
但条件是要掌控家庭经济大权。
“你以为她只是为了钱?”顾沉白听闻后摇头。
“她是在报复。她恨伯父,也恨所有与他有关的人,包括你。”
我恍然大悟。
原来继母的疯狂催债、恶意栽赃。
不仅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贪婪。
更是为了惩罚这个破碎的家庭。
我收拾好东西关上门。
离开了这个家。
14
婚礼定在8月26日。
顾沉白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日子。
清晨,我站在镜子前整理婚纱。
捧花里藏着一颗橘子糖。
那是昨晚我特意放进去的。
想起少年时的那句“别怕,我一定会去找你”,眼眶不禁湿润。
河边的小路铺满了冬日暖阳。
槐树下挂满了白色绸带。
微风拂过,像时光流转的回声。
我们选择在这里种下一棵新的槐树。
它承载着过去的记忆。
也寄托着未来的希望。
顾沉白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领结上别着一枚银色胸针。
是我送他的第一件礼物。
当他看到捧花中的橘子糖时。
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这次不会让你等十年了。”
父亲拄着拐杖缓缓走上台。
“小暖小时候总嫌家里的路太长,后来干脆忘了回家的路。可有人一直记得,还把她找了回来。”
他说完,转身看向顾沉白。
眼里满是感激。
礼堂外,阳光洒在槐树上。
顾沉白牵着我的手走到树下。
低声问:“还记得这里吗?”
我点点头,脑海中浮现出十六岁的画面。
少年站在槐树下。
手里捏着一颗橘子糖。
眼神温柔地看着镜头外的我。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好的糖纸递给我。
橘子糖纸叠成戒指的模样。
他轻轻将它套在我的无名指上,与现在的婚戒重叠。
“那时候不敢说出口的喜欢,现在终于可以告诉你了。”
“冰美式是成年后的提神药,橘子糖是少年时藏在心底的秘密。但无论哪种甜,都不及你给我的味道。”
我靠在他的肩膀上。
听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仿佛看见时光交错。
十六岁的顾沉白站在不远处,手里捏着一颗橘子糖,冲我笑。
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熬不过去的夜。
都成了此刻怀里的温度,和嘴边橘子糖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