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诊所隔离病房:
惨白灯光下,苏棠像一具被抽空灵魂的标本。宽大病号服下枯瘦的手腕搭在床边,皮肤是不见天日的死灰色。她睁着眼,瞳孔里没有光,没有恨,只有一片被碾碎后的虚无灰烬,凝固在天花板刺眼的光斑上。喉咙里“嘶…”的漏气声是唯一活着的证明,微弱粘稠,永无止境。束缚带解开了,身体却保持着被禁锢的僵硬姿态,连指尖的神经质抽搐都消失了。护士从观察窗扫过一眼,确认无虞,滑窗关闭。死寂重新统治,消毒水的苦味渗进墙壁。她成了这白色囚笼里一件会呼吸的摆设。
市中心医院ICU:
林夏左手指尖的颤动像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被仪器嗡鸣吞噬。但这一次,变化没有停止。她灰败眼皮下的眼球转动得更明显了,像沉船中徒劳摸索出口的幸存者。睫毛颤抖的幅度增大,粘稠的黑暗被撬开一丝缝隙——左眼的眼睑,极其极其缓慢地…抬起了一条发丝般的细缝!浑浊的瞳孔暴露在幽暗光线中,茫然地映着监护仪跳动的绿光。这微小的抗争耗尽了气力,眼皮沉重地落下,但那一线缝隙存在过,如同黑暗深渊里转瞬即逝的磷火。
骨科VIP病房:
剧痛的海啸将施缪情彻底淹没。“呃啊——!” 非人的惨嚎撕破病房虚假的宁静。她身体反弓如濒死的虾,又被左臂沉重的固定支具和绷带狠狠按回床垫!撞击的闷响让陆晚柠和周小满心脏骤停。施缪情右手疯狂抓挠身下床单,留置针被扯脱,暗红的血顺着胶布边缘蜿蜒流下,在雪白床单上洇开刺目的花。她眼球在紧闭的眼皮下疯狂转动,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窒息般抽气,唾液混着血丝从咬破的嘴角淌下。镇痛泵的指示灯疯狂闪烁,却压不住那从手腕骨头缝里炸开的、要将她凌迟的剧痛!
酒店套房:
电话挂断后的忙音像绞索套上脖颈。陆晚柠瘫在沙发里,手机滑落在地毯上。徐薇那句“带着你的腿”在脑子里反复碾压。周小满蜷缩在她身边,脸埋在膝盖里,压抑的呜咽从臂弯闷闷透出,身体抖得像坏掉的机器。窗外冰冷的霓虹光切割着她们惨白的脸。桌上银质餐盖扣着的精致食物,此刻像冰冷的祭品。套房的死寂被这无声的恐惧无限放大,中央空调的嘶嘶声如同毒蛇吐信。陆晚柠的右腿支具搁在厚地毯上,骨裂处的闷痛被巨大的心理压力暂时掩盖。
康宁诊所顶层办公室:
徐薇指尖的雪茄积了长长一截灰。手机屏幕暗着,映出她毫无波澜的侧脸。那份摊开的《“流萤”与“星尘”修订合约》像等待签署的判决书。她目光落在虚空,却精准地接收着每一处坐标的反馈:ICU那道转瞬即逝的眼缝,骨科病房里失控的惨叫和血腥味,酒店套房里崩溃的呜咽。每一个信号都在她意识的冰冷沙盘上清晰标注。她抬起右手,不是翻合约,而是拿起内线电话,指尖按下某个短号,声音平稳无波:“07号隔离病房,加一剂安定,静脉。让她安静。” 指令下达,她靠回椅背,雪茄的烟雾模糊了窗外璀璨而虚假的星河。棋局在推进,每一个棋子都在既定的轨道上,滑向深渊或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