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中心医院ICU)
氧气面罩下,林夏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胸腔剧烈起伏。紫绀从脸上褪去,留下死灰般的疲惫。汗湿的头发黏在额角,右臂被护士按着,肌肉还在无法自控地细微抽动,指尖冰凉。喉咙深处那被撕裂又灼烧的剧痛顽固地残留着,每一次吞咽都像咽下碎玻璃。她费力地转动唯一能动的眼珠,浑浊的目光茫然地扫过惨白的天花板、冰冷的仪器、护士戴着口罩的脸……最后死死定在监护仪那不断跳跃的、代表心率的绿色数字上。那跳动的光点,像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东西,又像某种无声的倒计时。喉咙里那被撕裂的灼痛感,比刚才窒息时更清晰地烙印在神经末梢。
(行驶的出租车内)
后视镜里,那辆黑色的车依旧不紧不慢地跟着,像甩不掉的影子。陆晚柠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右手死死攥着拐杖冰冷的金属头,指关节咯吱作响。每一次车轮碾过路面稍大的颠簸,右腿胫骨就像被铁锤狠狠砸中,剧痛瞬间窜上脊梁,让她眼前发黑,牙关咬得腮帮子发酸。冷汗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刺痛让她猛地眨了下眼。
“晚柠姐?”周小满的声音抖得厉害,右手无措地抓着陆晚柠的胳膊,能感觉到那紧绷的肌肉在微微发颤。她也看到了后面那辆车,恐惧像冰水浇透了全身。“怎么办…他们跟着…”
陆晚柠喉咙干得发不出像样的声音,只能从齿缝里挤出一个短促的气音:“…拐…前面…拐…”她左手艰难地抬了抬,指向右边一个即将错过的、灯光昏暗的岔路口。声音嘶哑破碎:“…进去…小路…”
司机瞥了一眼后视镜,也察觉到了不对,猛地一打方向盘!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出租车像条被惊动的鱼,猛地甩尾,一头扎进了那条狭窄、堆满垃圾桶、只容一车勉强通行的小路!巨大的惯性把陆晚柠和周小满狠狠甩向车门!陆晚柠的右腿支具“哐”一声撞在车门内侧的硬塑料上!
“呃啊——!”剧痛瞬间炸开!陆晚柠眼前一黑,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爆出一声无法压抑的痛吼,额上青筋暴凸,冷汗瞬间浸透了衣领。她唯一能动的左手死死抠住车门把手,指甲几乎要折断。周小满也撞得七荤八素,左手腕一阵钻心的疼,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出租车在小路里七拐八绕,车灯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摇晃的光影。司机猛踩油门,老旧引擎发出不堪重负的嘶吼。后视镜里,那辆黑车果然被甩掉了,它庞大的车身无法挤进这条窄路,只能停在路口,像一头被拦住的野兽。
(星尘乐队公寓 - 客厅)
黑暗里,陈默猛地站起身。他几步走到窗边,刷地拉开窗帘一角。窗外城市的冷光流泻进来,照亮他紧蹙的眉头。KNTCX。施缪情在医院,发来这四个字母。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手机冰冷的边缘。康宁诊所?顶层?徐薇的办公室?她为什么发这个?警告?求救?
他立刻点开通话记录,再次拨打周小满的号码。听筒里依旧是漫长的忙音,无人接听。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像冰冷的蛇,缠上心头。他不再犹豫,手指飞快地划动通讯录,找到了另一个名字,拨出。听筒里传来等待接通的嘟嘟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康宁诊所顶层办公室)
监控屏幕上,代表陆晚柠和周小满那辆出租车的信号点,在错综复杂的城市道路图上猛地拐进了一条代表小巷的细线,然后信号变得断断续续。代表跟踪车辆的信号点停在细线的入口处,不再移动。
徐薇看着那跳跃、闪烁、最终在小巷深处停滞不前的信号点,搭在扶手上的左手食指,停止了那规律而冰冷的轻点。她端起早已凉透的咖啡杯,送到唇边,又顿住。杯沿冰冷的触感贴在干涩的嘴唇上。最终,她只是将杯子轻轻放回桌面,发出一声几乎听不见的轻响。目光重新投向ICU那个画面。林夏躺在那里,脸上罩着氧气面罩,监护仪的光映着她紧闭的眼睑和毫无血色的脸。徐薇的视线在那张脸上停留了几秒,比看其他任何画面都久。然后,她缓缓靠回椅背,重新看向窗外那片虚假的星河,只有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骨科VIP病房)
施缪情被一阵剧烈的头痛生生搅醒。喉咙里干得冒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消毒水混合的恶心感。她想动动右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杯壁,就听见自己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地震动起来!屏幕的光在昏暗的病房里一闪一闪。
心脏猛地一跳!谁?是陈默回复了?还是…她右手猛地伸过去,动作太急,牵扯到固定左臂的三角巾,肩膀一阵钝痛。她顾不上了,手指颤抖着抓起手机,汗湿的屏幕几乎握不住。她眯着眼,努力聚焦在刺眼的屏幕上。
来电显示:沈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