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这孩子多懂事啊。”
“就是就是,吃个好的还特意要根大鸡腿塞回来。”
“你别说,这孩子就是好,估计是拿回家给家里那个妹妹的。”
我喜啊,小兔子在心里蹦来蹦去,已经认定了哥哥是心里有我的,你瞧那些大人都这样说了啊。
所以我提前奔了过去,真的见到了那只油光发亮的大鸡腿,真的是给我的吗?
虽然有些不确定,我还是接了过去。
“哥……”
手僵硬在半空,视线下是吃的正香的猫咪。
“哥……”
拥挤的人流里,我奔向和几个大孩子一同走着的男孩。
哥哥,看见我,抱住我。
我这样想着,直往他怀里扑。
后来的哥哥最喜欢抱着后来的妹妹,炫耀说她是我妹妹。
那是一个幸运的孩子,承载了全部人的希望,金银堆里长大,是被全部人讨好的一个孩子,是她的妈妈为她争取到的满溢的被爱。
我的妈妈只为我争取到漫溢而出的仇恨,述诸不尽的折磨,最终彻底放手的空茫,还有重新找回的信仰,重组的人格,自我灌输的意义。
走到最后,他们都成了过客,我也获取了自由,不自由,毋宁死,不管是道德枷锁,还是替罪羊的囚笼,都不能再将我捆绑,因为那些比起流浪的自由,我眼中的死亡,美妙快乐起来,那才是美好的家园,向死而生后的力量。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要如此痛苦的活着?”
“你做什么了?”
“你说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做,有何脸面争要美好,等着天上掉下来给你啊?”
如果什么都没做,讨要美好的愿望是被视为无耻的吗?
“世界是一个整体,什么都不做也是罪,没有人是无辜的。”
整体论吗?
他精准的将我避开,从头到尾没有看我一眼,如同那只去接鸡腿却只能尴尬的,僵在半空的手。
打着哈哈,装作那是一切还没有发生之前,空白的最初始时期,没有任何动作的时候。
我看见哥哥的生活,他最喜欢掏丝瓜子,黑白两色的丝瓜种子被摆满了屋子一角,他同他的伙伴经常大战三百回合也找不出谁是最后的赢家,阳光下我安静的看着,瞧不懂他们的打打杀杀,瞧不懂他们的战况激烈,只瞧见阳光下,密集同灰尘一般的口水,总是不停歇的阳光下飘飘荡荡。
后来哥哥的家伙升级了,他的部队不再是我瞧不懂的黑白色的丝瓜子,我一眼认清谁是士兵,谁是军官,谁又是有坦克的家伙,那家伙大概是不好惹的,他手里的部队越发精致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瞬间,哥哥的同伴说过一句稚嫩的话,我长大了要娶她,她好看。
我只好看在幼年,因为像妈妈最美的时候,所以妈妈在后来厌恶我的时候说,为什么人家的小孩越长大越好看,你一天比一天不中看,小时候还好好的,还有小男孩说长大要娶你。
那时候,她还为我点过眉心的一点红,那抹红色点上的时候,我看见妈妈眼里的满意,她在欣赏她的作品。屋子里飘满的是经久不散的化妆品的复杂味道,也是妈妈的味道。
有些香香的。
却也深埋诅咒。
妈妈曾说过你比不得哥哥,哥哥是生来享福的,是有福气的人,你是要遭一辈子罪的,天生就是个没福气的,是条贱命。
后来妈妈又说,其实抛弃你的时候我是有感应的,我夜里梦到你,原来那个时候我就失去你了吗?
她态度似乎软了下来。
可是在发觉只能被捆绑进苦水里的女孩萌生出自我意识时,妈妈和哥哥都慌了,他们的心态好一致,怎么突然不受控制了?
妈妈想满世界追杀我,希望我永远痛苦,生活在地狱一生一世,少一天她都会觉得失落。
哥哥也会觉得,看着一个痛苦极了的人身边挣扎真好,那是多年养成的习惯,突然没了,心就空了一块吧。
到了最后,妈妈和哥哥态度又变了,他们似乎发觉不能满世界追杀我,尽管他们热衷于此。
可笑啊,他们就没有自己的生活吗?只要熬满了十八岁,我就可以合乎法律的自救,法律上的监护人不能再合法伤害自己的幼崽。
希望天下的孩子,都有一颗勇敢自救自赎的心。
若软语背后埋藏着的,永远只有痛苦难熬的深渊的话。
那就听从心的指引。
威胁和狠历的语言被时光带走后,妈妈又说,如今我夜夜梦到你遭过的罪,我心疼的睡不着。
软语的背后永远是刀子。
我永远心疼她,只是后来学会了心疼自我。
哥哥也从威胁的态度变成了那一句,你还活着就好。
我只要知道你活着的消息就够了。
后来的我长大了,我想能死在自我的手里,那是我的追求,已经零散碎裂的那个我,她属于我,尽管她已经碎裂成渣了。
“给小猫的啊,嘻嘻,哥,鸡腿好吃吗?”
院子里的花开了,不结梨子的树总会长满好看的花骨朵,叶也一年比一年青翠。
被锁在外面的那些年,树和墙壁同我产生过浓厚情感,它们是我熟悉的朋友。梧桐树、梨树、桃树、铺着石子的院中小路,一间连着一间房的院子里,住着一家人。
住着家中全部好东西只给哥哥的家人,偶尔施舍给我半盒牛奶,因此被骂的哥哥。
指桑骂槐的骂着,我听着,默默退出了他们的世界。
这是我的世界,永远渴望着会被爱的世界。
那个世界里,最初的时候,我只想塞入妈妈,塞入哥哥,只是后来,全部都不需要了,人是要长大的,长大的人,是不会在意是不是有人爱她的。
你要爱自己,才好啊。
树挪死,人挪活,若一个地方活不下去了,那就换个地方吧,天下可四海为家。
善良的人怎样都善良,去多多邂逅美好的人,没有必要守着不愉快,拥抱太多毫无意义的痛苦。
希望痛苦的人都可以自赎自助的过程找回真实的自我,勇敢的按照自我意愿,心无旁骛的走下去。
除了你自己,无人可以伤害你,无人可以否认你,无人可以使你痛苦,除非那是你的意愿。
若你打从心底有了,原来你是可以属于你的,那个意识的瞬间,你会获取心灵的解放的。
我们从来无法决定别人要怎么做,那是别人的自由,可我们的人生是可以由自我决定的。
一切结果是好是坏都再与人无尤,那是自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