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梅若云打算去拜访两位姐姐。
先来到翠影轩,她看到园门紧闭,门口守着两位家丁。她既幸灾乐祸,又意识到六丫头不简单。
连她都不敢出手轻易对付的两位姐姐竟这么快被六丫头拿住,不仅要思过,还丢了管家权。
守门的家丁恭敬地说:“五姨娘,老爷不允许进去探望三姨娘。”
梅若云淡然问道:“莫非两位姑娘与翠影轩中的下人也被禁足不得外出?”
家丁回道:“老爷没让拦着,两位姑娘和下人还是自由的。”
梅若云质问道:“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进去探望?”
家丁无言以对。
梅若云哄骗道:“你们两个安心放我进去,昨晚老爷对我说,让我今日一大早向两位姐姐传几句话。”
现下只有五姨娘能在晚上陪伴老爷,她说的话应该不假,两位家丁只好将门打开:“五姨娘请。”
梅若云带王妈妈进入翠影轩,穿过院落向周秀兰住的屋子走去,刚到门口听到里面传出丫鬟的哭声。
“呜呜,三姨娘,求求您救救我娘,今日已经是第二日,不给吃不给喝的,我娘很快会被饿死,呜呜……!”
梅若云以询问的目光看向王妈妈。
王妈妈肯定道:“应该是何妈妈的女儿秋红。”
梅若云点点头,继续听,是周秀兰的声音。
“我也想救你娘啊,没了她在身旁悉心照料,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可我如今也毫无办法?老爷已发话,再无转圜的余地。”
秋红愈发哭得难过:“呜呜呜……!哪怕……哪怕能在娘亲临终前见她一面,也好让我送她一程,呜呜……!”
“我给你支个招儿,如今六丫头管家,只能去求她,看她能否开恩,允你出去见你娘一面。”
“我这就……这就去找六小姐。”
“慢着!……你娘若不在,我会将你当闺女一般看待。你去找六丫头,顺便告诉她往后翠影轩的下人都由你来管,然后拿着这个荷包去找卢账房。”
“多谢……三姨娘。”
不一会儿,秋红手拿着荷包出来,两只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仍旧抽泣着,看到梅若云,匆匆拜道:“五姨娘。”便顾不上许多,冲出翠影轩去找六姑娘。
梅若云心中暗自羡慕,周秀兰竟有这般忠心耿耿,愿为她赴汤蹈火的下人,不知她若有难,王妈妈是否也愿舍生忘死?
她不由瞧一眼王妈妈。
王妈妈以为五姨娘让她上前掀开厚厚的布帘,便紧走几步将布帘掀开。
梅若云认为王妈妈一直跟着她,是她最信任的人,若她出事,王妈妈肯定会护她周全。于是不再多想,缓缓走进屋内。
“姐姐可好?我特来探望。”
周秀兰本一脸悲戚地坐在桌榻旁,见梅若云不请自来,想着对方应该是来看她的笑话,不由将身子坐端,掩饰悲戚之色。
“妹妹怎么有空前来?”
“姐姐难道不乐意我来?”
“谈不上乐不乐意,我现在时间一大把,不怕被人打扰,妹妹随便坐。”
梅若云主动选择桌榻的对面坐了:“可不是?姐姐不用管家时间一大把,倒是六丫头,现在忙得不可开交。”
周秀兰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不过是与姐姐闲话家常,为姐姐排解一二。”梅若云轻叹一声,“唉,以前两位姐姐管家之时,我尚可悠然居于荔香园,不问府中俗务。现在六丫头管家,老爷偏偏让我帮衬些,往日的清闲恐怕要没了。”
“妹妹该不会是特意前来向我炫耀?”
“姐姐这是什么话?我若管了后宅你怀疑我前来炫耀倒也合理,不过是帮衬六丫头有什么好炫耀的?也是我不愿管府中的琐事,翰墨轩那位竟也无心于此,老爷没办法才选了六丫头管家。”
周秀兰听出来,梅若云话语中不离六丫头管家之事,恐怕她前来是为此事。可周秀兰猜不透她到底是站在哪一边?仔细一想,梅若云肯定是站在她自己那一边,绝不是为她周秀兰考虑。
“妹妹到底想说什么?”
一再被追问,梅若云仍旧不着急亮出底牌,继续说:“刚不是说了吗?随便和姐姐聊聊。六丫头现在变得挺厉害,竟然能将两位姐姐牵制住?也不知她小小年纪心思怎么变得如此深沉?两位姐姐的遭遇也不由令我心中发怵,若哪一日她将我拿住该如何是好?”
听了这话,周秀兰心里踏实一些,原来梅若云是担心自己被六丫头拿住,还是奉劝她几句。
“近期我想通一件事,一个人只有做错事,才容易被人拿住,若她内心坦荡,连老天都拿他没办法。妹妹只要依良心做事,自然没有人能拿得住你。”
“难不成买凶杀人之事是姐姐做下的?”梅若云故意问,她看到周秀兰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又迅速说,“不对,是何妈妈背着姐姐做下的。”
周秀兰掩饰好不安的情绪:“她是我身边的人,她做下跟我做下又有何区别?”
“当然有区别,她必须死,姐姐只是闭门思过而已。依我看是老爷心疼姐姐,才处罚得如此轻吧?”
“心疼我?哼,老爷身边的女人多,我又算老几?再说老爷心里装着一人,你我又不是不知?我们跟她比起来什么都不是。”
梅若云感同身受,却不能被周秀兰的话带偏,她迅速控制好心绪:“六丫头管家姐姐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你说她会不会伺机报复?我可是听说……”
梅若云将声音压低:“她沉塘后回来就是为了报复将她沉塘之人?”
周秀兰早已怀疑过,已不觉惊讶,平静地说:“我累了,什么都不愿再理会,若六姑娘真是因沉塘一事回来报复我,随她。”
完全出乎梅若云的意料,周秀兰何时变得如此消极?太不像往常的她。
“姐姐难道不为嘉柔和嘉梦考虑?”
“考虑什么?嫁给三皇子吗?我是考虑过,又能如何?今日落得如此下场已是幸运。我想通了,与其如此勾心斗角地活着,不如将一切放下。什么管家权,老爷说給便给,说拿走便拿走,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儿,我却可怜巴巴地为此耗费心神,实在可笑!还有正室的位置,争有何用?老爷根本没有在我们三人中选择一位的想法。”
梅若云不愿认可周秀兰的说法:“姐姐是因眼前的遭遇变得消极才会有如此想法,妹妹相信过段时日定会好起来。”
“消极吗?我不觉得,反而现在的想法令我心安。妹妹今日来此,无论是什么目的,我都懒得理会,往后我会像妹妹一般过悠闲自在的日子。只要我还是郁府的三姨娘,我的女儿还是郁府千金,日子不会差,老爷也绝不会委屈她们,定会为她们找个不错的人家。”
周秀兰几句话搞得梅若云说不下去,目的未达到,只能再去漱玉轩碰碰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