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诊所 - 顶层特护病房)
冰冷的仪器贴片吸盘般紧贴在苏棠的太阳穴和颈侧,细微的电流刺激带来一阵阵麻木的刺痛,像无数根细针扎进昏沉的意识。脑电波监视屏上,原本被药物强行压制成近乎直线的波形,在强力扫描探头的刺激下,开始出现微弱但杂乱的起伏,如同死水微澜。深藏在灰质褶皱深处的某个区域,如同被强行撬开的锈蚀门扉,微弱而混乱的电信号被仪器贪婪地捕捉、放大。
穿着“流萤医疗”制服的男人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流,手指在平板终端上快速输入指令。最高等级的加密协议启动,屏幕上代表数据传输的进度条开始缓慢爬升。幽蓝的光映着他毫无波动的脸。
助理站在阴影里,紧盯着进度条,刻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搭在平板边缘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病房里死寂无声,只有仪器运行的低微嗡鸣。突然——
嗡…嗡…嗡…
助理口袋里那个专用于接收徐薇指令的加密手机,毫无预兆地疯狂震动起来!不是电话,是最高级别的、预设的紧急行动指令触发信号!
助理瞳孔骤然收缩!她猛地掏出手机,屏幕上只有一个猩红的、不断闪烁的单词:
“湮灭”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湮灭程序!徐薇在彻底失控前预设的最后指令!目标:彻底清除所有物理和生物痕迹!包括…苏棠!
助理猛地抬头看向病床上毫无知觉的苏棠,又看向那个正在进行数据传输、对即将到来的毁灭一无所知的医护人员!她的嘴唇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停下!立刻停下所有操作!拔掉设备!”助理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惊骇而变调,尖利地撕裂了病房的死寂!
医护人员愕然抬头,不明所以:“数据加密传输才进行到一半…”
“拔掉!立刻!这是最高指令!湮灭程序启动了!!”助理几乎是扑过去,声音带着濒死的恐惧!她疯了一样去扯连接在苏棠头上的扫描探头导线!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导线的瞬间——
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停跳的巨响!整个病房的地板如同被巨锤砸中,猛烈地向上颠簸了一下!天花板上的灯管疯狂闪烁,发出濒死的滋滋声!墙壁上的挂画“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怎么回事?!”医护人员被震得一个趔趄,惊恐地扶住墙壁!
助理脸色惨白如鬼,扑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遮光窗帘!
窗外!诊所大楼下方!浓烟夹杂着火光冲天而起!剧烈的爆炸声和建筑碎片垮塌的恐怖轰鸣如同地狱的丧钟,一声接一声,从大楼的底层方向疯狂传来!整栋楼都在剧烈的爆炸中呻吟、颤抖!刺耳的消防警报瞬间响彻云霄!
“炸弹…是湮灭程序…”助理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绝望地看着下方升腾的火焰和浓烟,“…她要把整栋楼…连人带证据…全炸了!”
(中心医院ICU隔离区外走廊)
刺耳的消防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凄厉地响彻整个医院!天花板上的红灯疯狂闪烁!尖锐的蜂鸣瞬间压过了一切!
“火警!医院火警!所有人员立即疏散!立即疏散!”冰冷的电子合成音通过广播嘶吼着!
走廊瞬间大乱!原本肃穆凝重的气氛被彻底打破!病人家属惊恐尖叫!医护人员推着病床、搀扶病人朝紧急出口涌去!场面一片混乱!
“怎么回事?!”男警察厉声喝问,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不知道!不是我们这层!”女警察迅速观察四周,试图维持秩序,“快!保护证人转移!”
混乱中,陈默猛地站起,腰间的剧痛让他一个踉跄,但他顾不上,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玻璃墙内!林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声响和混乱惊动,身体在病床上痛苦地抽搐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疯狂飙升!护士冲进去安抚!
施缪情挣扎着想从病床上下来,被周小满死死按住:“情姐别动!你的手!”
就在这时——
嗡…嗡…
施缪情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不是来电,是一个加密视频通话请求!发起方头像一片漆黑,没有任何标识!
施缪情瞳孔一缩!右手不顾一切地抓起手机,用颤抖的手指猛地划开接通!
屏幕上,出现的不是人脸。而是一段摇晃得厉害、充斥着尖叫、浓烟和爆炸火光的监控画面!画面中央,赫然是康宁诊所那标志性的冰冷门厅!此刻,门厅被炸得一片狼藉,火焰吞噬着装饰物,浓烟滚滚!不断有燃烧的建筑碎片从天花板上砸落!画面边缘,能看到惊恐奔逃的人影!
一个经过处理的、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手机里传出,语速极快:
“康宁诊所遭遇连环爆炸袭击!湮灭程序启动!目标苏棠在顶层特护病房!坐标已锁定!营救通道:西侧紧急疏散梯!重复!西侧紧急疏散梯!宫先生的人正在强攻!快!”
视频画面戛然而止!通话中断!
“苏棠!!!”施缪情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右手死死攥着手机,指关节捏得发白,身体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剧烈颤抖!“徐薇…她要炸死苏棠!湮灭…是湮灭!”
(康宁诊所西侧紧急疏散梯)
浓烟如同粘稠的黑色毒雾,疯狂地从下方炸开的缺口和楼梯间向上倒灌!刺鼻的焦糊味和化学品的恶臭呛得人无法呼吸!爆炸的余波让整条钢铁结构的紧急楼梯都在剧烈摇晃、呻吟!燃烧的碎片如同火雨,从上方不断砸落!
两个穿着深灰色作战服、戴着防毒面具的身影,如同敏捷的猎豹,逆着浓烟和坠落物,沿着剧烈摇晃的楼梯向上狂奔!他们动作专业而迅猛,躲避着砸落的火球,手中的微冲枪口警惕地指向每一个浓烟弥漫的拐角。是宫长志雄派来的突击小组!
“目标确认!顶层特护病房!西侧通道!” 耳机里传来急促的指令,“遭遇抵抗!对方有重火力!小心!”
话音刚落!
哒哒哒哒——!!!
密集的子弹如同泼水般从上方楼梯拐角处扫射下来!打在钢铁楼梯和墙壁上,迸溅出刺眼的火星!子弹撞击的爆响在狭窄空间里震耳欲聋!
“隐蔽!” 冲在前面的突击队员猛地侧身翻滚,子弹擦着他的防弹背心呼啸而过!他迅速依托楼梯拐角作为掩体,举枪还击!微冲点射的声音清脆短促!
枪声!爆炸声!钢铁扭曲的呻吟声!浓烟!火光!狭窄的紧急疏散梯瞬间变成了炼狱般的杀戮场!突击小组被凶猛的火力死死压制在楼梯拐角,寸步难行!上方,通往顶层病房的门,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星尘乐队公寓)
电视屏幕被强行切换到本地新闻台。画面里,康宁诊所方向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刺耳的警笛和消防车的鸣笛声通过扬声器传遍客厅!主持人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发颤:
【突发!康宁私人诊所发生严重爆炸!现场火势猛烈!疑似人为袭击!伤亡不明!警方已封锁现场!】
“苏棠…” 周小满看着屏幕上冲天的火光,小脸煞白,眼泪无声地往下掉,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抖。
陆晚柠坐在轮椅上,紧紧抓着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盯着屏幕的眼睛里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和深深的无力。
陈默死死咬着牙,额角的青筋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焦灼而暴凸!他猛地一拳砸在沙发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腰间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他恨!恨自己受伤被困在这里!恨徐薇的狠毒!恨这无能为力的感觉!
施缪情靠在病床上,右手死死攥着那个已经黑屏的手机,仿佛要把它捏碎!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左手腕的剧痛早已被更大的恐惧和愤怒淹没。屏幕上康宁诊所冲天的火光,像地狱的投影,灼烧着她的瞳孔。宫长志雄的人被火力压制…苏棠就在那炼狱的中心…
“电话…”施缪情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看向周小满,“再打给宫长志雄!告诉他…告诉他…”
她的话顿住了。告诉什么?求他拼命?还能怎么拼?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绝望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公寓里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电视新闻里那如同丧钟般持续不断的爆炸声和警笛声。那声音,仿佛在宣告着,这场焚尽一切的音爆,正以最惨烈的方式,走向终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