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呃…” 陆晚柠的呛咳声弱了下去，变成喉咙深处拉风箱似的嘶鸣。身体在他怀里不再剧烈抽搐，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她的脸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滚烫的额头烫得吓人，青紫的嘴唇微张，嘴角挂着粉红色的血沫和水渍，每一次艰难的吸气都带着濒死的短促。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那片洇开的粉红上。恐惧缠紧了他因剧痛而抽搐的心脏。他沾满油泥血污的左手死死箍着她的石膏脚踝，指尖能感觉到石膏硬壳下滚烫的温度，以及液体持续渗出的湿滑感。
不行！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一股混杂暴戾和绝望的蛮力猛地炸开！压倒了腰胯深处撕裂般的剧痛！他喉咙里滚出无声的咆哮！箍着陆晚柠腰腹的右臂爆发出骇人的力量，试图将她撑开一点！但腰部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链，在他发力的瞬间狠狠收紧！眼前猛地一黑！身体向后一仰，后背重重撞在布满碎石的水泥斜坡上！
“呃啊——！” 剧痛让他眼前炸开猩红！粗重的喘息变成濒死的嗬嗬声！箍着陆晚柠的手臂被迫松开，她滚烫的身体软软滑落，侧躺在地面上，那条渗血的石膏腿扭曲地暴露出来，粉红色的液体洇得更快了！
陈默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油污和河水疯狂滚落。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晚柠那条腿，盯着她脸上微弱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喘息。他沾满油泥血污的左手颤抖着，五指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疯狂抓挠，指尖刮过尖锐的碎石和粘腻的油污，带来钻心的刺痛！
背包！那个装着药品和纱布的背包！
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扫向四周！斜坡！背包应该还在上面！
他猛地抬头。斜坡上方十几米处，靠近巨大管道口附近，一个灰扑扑、沾满油泥的背包轮廓，正卡在几根锈蚀断裂的金属管道残骸之间！
短短十几米，却如同天堑！腰部的剧痛死死钉住了他！他用手肘撑起身体，抬起一寸，剧痛就让他浑身痉挛，冷汗涌出！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痛哼！
“呃…呃…” 陆晚柠发出气若游丝的呻吟，身体细微抽搐，嘴角溢出粉红色血沫。
没有时间了！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着背包，又猛地转回陆晚柠渗血的腿，眼神里翻涌近乎疯狂的凶戾！他沾满油泥血污的右手，死死攥着那个冰冷沉重的金属筒！顶端凸起的金属獠牙陷进掌心！
没有工具！等不及爬上去！那就……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充血！沾满油泥血污的左手，带着不顾一切的狠劲，猛地死死按在陆晚柠右腿小腿肚上方、石膏表面那道狰狞的裂缝边缘！五指收拢，力量大得几乎要将石膏捏碎！
同时！他攥着金属筒的右手猛地高高举起！冰冷的筒身对准被他左手死死按住的那道石膏裂缝！
“晚柠…忍着点！” 他嘶哑破碎的声音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带着血腥气和疯狂！
话音未落！
他攥着金属筒的右手，带着全身残存的力量和同归于尽的狠劲，狠狠向下砸落！
“砰——！！！”
沉闷的巨响激起短暂回音！
沉重的金属筒顶端，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裂缝边缘！石膏猛地一震！裂缝瞬间炸开、扩大！碎裂的石膏碎块混合着粘稠的、粉红色的液体，猛地迸溅出来！
“唔——！！！”
陆晚柠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喉咙深处爆发出被剧痛彻底撕裂的惨嚎！她整个身体如同被高压电击中，猛地向上反弓！惨白的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呼吸被扼断！
石膏硬壳被砸开拳头大的缺口！缺口深处，暴露出一片被污水浸泡得发白发皱、高高肿起、透着一层诡异粉红色的皮肉！皮肉表面布满细密裂口，粘稠的、粉红色的组织液混着暗红色血液，从裂口中疯狂涌出！浓烈的、混合血腥和腐烂甜腻的恶臭弥漫！
剧痛将陆晚柠彻底淹没！她身体剧烈痉挛，眼珠上翻，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嗬嗬声！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缺口，看着疯狂涌出的粉红色液体和刺鼻恶臭。他沾满油泥血污的左手闪电般从砸开的缺口伸了进去！动作粗暴！
指尖瞬间触碰到肿胀、滚烫、如同烂熟水果般的皮肉！他粗糙的指腹感觉到皮肉下积压的滚烫液体！他喉咙里发出低沉嘶吼，手指带着近乎残忍的力道，狠狠向肿胀的皮肉深处抠去！挤压脓血！
“呃啊——！！！” 陆晚柠的身体爆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身体疯狂向上弹动，随即软了下去，只剩剧烈抽搐！冷汗从她惨白的脸上滚落！
陈默的手指疯狂抠挖、挤压！粘稠滚烫的粉红色液体混合暗红血丝，顺着他沾满油泥血污的手指疯狂涌出！直到涌出的液体颜色似乎变淡，肿胀的皮肉瘪下去一点，他才猛地抽回手！
手指沾满粘稠污秽，散发浓烈恶臭。他看都没看，另一只手飞快伸向自己腰间被撕开的固定绷带！粗暴撕下相对干净的内层布条！动作快得带风！他沾满污秽的左手再次探向伤口，将布条狠狠按在了皮开肉绽的创面上！
“呃……” 布条按上创面的瞬间，陆晚柠身体又是一阵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微弱呜咽，眼皮无力颤动，彻底陷入更深昏迷。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被污秽布条覆盖的创口，看着粉红色的液体慢慢洇透布条。他粗重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剧痛。额头的汗砸在他沾满污秽、颤抖的手背上。
陈默喘得肺里像塞了烧红的铁渣子。陆晚柠瘫在旁边，一点动静都没了，只剩胸口细微起伏。伤口粉红色的脓血还在慢慢往外渗。
斜坡上那背包的影子，卡在破铁管子里。
他牙关咬死。左手撑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碎石嵌进掌心。右胳膊肘支棱起来，剧痛炸开，眼前瞬间黑了一下，冷汗又冒出一层。他憋出半声闷哼，愣是把上半身撑起几寸。
陆晚柠那条腿就在他眼皮底下。不能等。爬不上去也得爬。
他左腿膝盖猛地往地上顶，硬往前挪了半寸。腰伤被狠狠一扯，烙铁捅进般剧痛窜遍全身，肌肉痉挛，左臂一软，整个人“砰”地砸回斜坡，下巴重重磕碎石，嘴里尝到咸腥味。
“操！” 他低吼。额头抵着地面，急促喘息。
旁边地上一点微弱摩擦声。他猛地扭头。
陆晚柠没醒。脸白，唇青紫，眼紧闭。可她那只没受伤的左手，指尖在冰冷湿滑的水泥地上一下一下抠划着。动作轻，微弱。指尖沾满污泥血渍，留下几道断断续续、歪歪扭扭深色痕迹。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划痕。那形状……他脑子被刺了一下。
勃拉姆斯。《摇篮曲》。苏棠哼的调子！陆晚柠昏迷前哼的！她划拉这个干什么？
念头像冰锥刺穿混沌。一丝不祥预感攫住心脏。苏棠……出事了？
“嗬……” 陆晚柠喉咙挤出微弱抽气，身体小幅度抽搐，划拉着地面的指尖无力垂落，不动了。
陈默眼睛红得滴血。猛地抬头，死死盯住背包。他喉咙里滚动野兽低吼，左手狠狠抓向地面。不管了！腰断了也得爬上去！
他用牙啃着地，左臂肘弯和右腿膝盖交替在斜坡上硬往前蹭。每一次移动都伴随剧痛和痉挛，汗水、血水、泥水混在一起拖出痕迹。眼前阵阵发黑。十几米距离，爬得漫长。
手指够到冰冷锈蚀金属管残骸。他一把抓住背包背带，用尽全力猛拽！
背包“哗啦”掉下，砸在身边。
他瘫在斜坡上，剧烈起伏。腰部剧痛麻木。哆嗦着手，拉开拉链，胡乱翻找。沾血绷带卷，泡胀药片……金属小盒子！应急注射液！
抓起盒子，手指抖得厉害。抠开盒盖，两支细小玻璃安瓿瓶，一支细小注射器。没碎。
拔掉金属帽，咬开注射器包装，针头刺破橡胶塞，浑浊药液抽进针筒。顾不上剂量。
侧身扑到陆晚柠身边。扯开她左臂衣袖，露出苍白手臂。血管难辨。用手指沾脏水，在她肘窝使劲搓两下，搓出小片相对干净皮肤，摸到微弱血管搏动。
捏着注射器，针尖对准皮肤。手抖得厉害。
“妈的……” 低骂，用左手死死握住自己右手手腕，压住颤抖。针尖抵住皮肤。手腕用力下压！
针尖刺入皮下。拇指推动活塞。
药水推完，拔出针头，脏袖子按一下出血点。瘫坐陆晚柠身边，背靠斜坡，大口喘气，胸口起伏。腰部剧痛凶猛反扑，疼得眼前发黑，死死按住腰侧。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陆晚柠的脸。药水能撑多久？背包里药片顶屁用。得出去。
怎么出去？爬回管道口是做梦。顺水流往下？前面黑暗。音辰的人守着？
绝望缠紧心脏。他靠在斜坡上，汗水混脏水流进眼睛。
头顶斜上方，巨大管道口边缘，传来轻微“咔哒”声。
陈默眼睛猛地睁开，瞳孔缩紧！全身肌肉绷紧！右手摸向腰间——空空。唯一武器是滚落陆晚柠脚边沾脓血的金属筒。
屏住呼吸，眼睛死死盯住管道口。手指悄无声息摸到金属筒，紧紧握住。獠牙陷进掌心。
管道口边缘，探下一只黑色战术靴。紧接着，一个深灰色连帽冲锋衣的瘦高身影，无声滑下，稳稳落在斜坡上方五六米远。
来人帽檐压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冷硬下巴。站定后，微微侧头，视线扫过陈默、陆晚柠，落在陈默紧握金属筒的手上。
陈默呼吸粗重，握着金属筒的手颤抖，肌肉紧绷。
那人从冲锋衣口袋伸出手。手里不是武器。
是一个巴掌大、银灰色的金属盒子。
手腕一抖，盒子“啪嗒”落在陈默裤腿边。
陈默眼珠猛地钉在盒子上，又猛地抬起盯住人影。肌肉绷得更紧。
人影沉默站着。微微侧头，视线扫过陆晚柠渗血的腿。
一个冰冷、毫无起伏的声音砸进空气：
“止痛，消炎，强心。给她打，忍冬给的。”
陈默呼吸卡住。忍冬？霍律？她的人？陷阱？
眼珠死死钉住人影，喉咙滚出嘶哑低吼：“谁？！”
人影没动。冰冷声音再次砸来：“东西给你了。用不用，随你。她撑不过十分钟。” 说完，手插回口袋，转身，蹬着涵洞内壁凸起，三两下攀回管道口边缘，身影消失。
陈默低吼：“操！” 没时间了！他左手抓起冰冷盒子。拇指粗暴掰开卡扣。
“咔哒。”
盒子弹开。里面嵌着：两支更细、精致的预充式注射器（淡黄液体）；一支小玻璃瓶喷雾；一张折叠薄纸片。
陈默瞳孔一缩。抓起“强心”注射器，牙咬掉保护帽。扑到陆晚柠身边，扯开另一只胳膊衣袖。对着上臂肌肉，针尖狠狠扎下！拇指压活塞！
淡黄药液注入。
药液推完瞬间，陆晚柠喉咙猛地抽进长气！胸口起伏明显了一些。眼皮下眼珠微动。
有效！陈默心头一松，冷汗浸透后背，腰部剧痛噬咬。强撑着抓起“消炎”注射器，扎进胳膊肌肉，推药！
接着喷雾。扯开腿上洇透的脏布条，露出皮开肉绽创口。腐烂甜腻气味扑来。对着伤口按下按钮。
“嗤——”
白色雾气喷在创面！强烈刺激性气味弥漫。陆晚柠身体猛颤，喉咙呜咽，眉头紧皱，呼吸力度又强一点。
陈默抓起薄纸片抖开。冰凉柔韧。上面潦草线条、墨点。地图？
目光死死钉在纸片上。线条轮廓……涵洞？水流方向？墨点位置……一个在他们附近？一个顺水流往下？一个斜坡上方岔路？
出路！地图！标记出口！
狂喜和警惕冲上头顶！他看向陆晚柠。强心针稳住呼吸，脸上死灰褪去一点。
不能待！音辰的人随时来！人影可能是诱饵？
眼睛扫过地图，锁定顺水流最近墨点。一条虚线指向那里，旁边简笔画阀门或格栅。
就是那儿！
陈默深吸气。压下剧痛疲惫。抓起“止痛”注射器，拔掉针帽，对着自己腰侧完好皮肤，狠狠扎入！推药！
冰冷麻痹感扩散！腰部剧痛被扼住，变成沉闷钝痛。麻木感蔓延半边身子。
他将地图塞进湿衣兜。看一眼陆晚柠的腿。眼神一狠。扯下自己破烂上衣布条，抓过背包里污水浸透的绷带，从膝盖上方到脚踝，死死缠紧捆扎！动作粗暴迅速！
做完，喘着粗气。止痛药让身体暂时摆脱剧痛，麻木感让他动作僵硬。看一眼陆晚柠，牙关紧咬。
强撑着站起，麻木腰腿酸软异样。弯下腰，双手猛地抄起陆晚柠腋下和腿弯——避开伤腿。入手滚烫冰凉交织。
“呃……” 陈默闷哼，腰部钝痛冲击。双臂爆发力量，猛地抱起陆晚柠！她的头无力靠在他颈窝。
他抱着她，踉跄一步站稳。视线扫过地上金属筒。带不走。最后看一眼空荡荡管道口。抱着陆晚柠，转身，迈开沉重麻木双腿，朝涵洞深处水流下游方向，蹚着冰冷粘稠污水，艰难挪去。污水淹没小腿，每一步带着哗啦水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