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剪刀刺进绷带边缘,陈默沾满污泥血污的手指颤抖着,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他咬紧牙关,猛地一剪!
浸透脓血的弹力绷带应声断开,像剥开腐烂的树皮,露出底下肿胀发亮、颜色诡异的皮肉。一股混合血腥与腐坏的浓烈恶臭瞬间炸开。昏迷中的陆晚柠身体猛地弹起,喉咙里发出被扼住般的短促抽气,又软下去,只剩下无法控制的细微颤抖,每一次颤抖都让伤口边缘渗出更多粉红色的粘稠液体。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创口上。皮肉高高肿起,透着死气沉沉的粉白色,表面布满细密裂口。脓血正从那些裂口里缓缓地、粘稠地涌出。他抓起那瓶冰冷的碘伏,拧开盖子,刺鼻的气味冲脑。他没有犹豫,将深褐色液体瀑布般倾倒在那片狰狞的创面上!
陆晚柠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放大到极致,涣散的眼白瞬间布满骇人血丝!喉咙深处爆发出非人的、凄厉变调的惨嚎!身体像被高压电击中,疯狂反弓,仅存的左手痉挛般抓挠身下肮脏帆布,指甲刮出刺耳的“嘶啦”声!汗水和泪水决堤般从她惨白的脸上涌出!
陈默心脏被那惨叫狠狠剜了一刀,但动作毫不停顿!他沾满污物的右手抓起闪着寒光的手术镊,尖端精准探向创面深处肿胀最厉害、正涌出粉红脓液的地方!动作带着近乎残忍的决绝!
镊子尖猛地探入肿胀的皮肉深处!
陆晚柠的惨嚎瞬间拔高,变成濒死尖啸!身体剧烈抽搐,涣散的瞳孔死死盯着低矮熏黑的天花板!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珠死死盯着镊尖。他手腕发力,向外一拔!
一小块灰白色、边缘溃烂的坏死组织被硬生生扯出!粘稠的、带着恶臭的粉红脓液如开闸洪水,从被强行撑开的裂口里喷射出来,溅了陈默一手一脸!
腐烂甜腻味达到顶点!
陆晚柠的惨嚎变成破碎的、拉风箱似的抽气,身体的反弓达到极限后彻底瘫软,眼睛无力闭上,只剩下无法抑制的剧烈颤抖和喉咙深处微弱带血沫的呜咽。汗水彻底浸透了她。
陈默丢掉镊子,再次抓起碘伏瓶,将剩下半瓶液体,毫不留情地再次倾倒在那片被他粗暴清理过、皮开肉绽、依旧渗血的创面上!
这一次,陆晚柠只是身体剧烈痉挛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如濒死小兽的哀鸣,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默扔掉空瓶,抓起大卷无菌纱布,粗暴撕开包装。他用沾满污秽的双手抓起厚厚一叠纱布,狠狠按在创口上,用尽全力死死压住!强大的压力让纱布瞬间被深红血水浸透!
他按住不动,死死盯着陆晚柠惨白如纸的脸,感受着她微弱却依旧存在的呼吸和颤抖。时间流逝,直到他手臂因用力过度而剧烈颤抖,腰部的剧痛如潮水冲击神经,才缓缓松开一点力道。
浸透鲜血的纱布下,渗出的速度……终于被强行压制住了!
他嘶哑地呼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腐臭味的气,后背重重靠上冰冷堆满废铁的墙壁,整个人像刚从水里捞出。他颤抖着手,抓起剩余纱布,开始一圈圈,相对稍轻柔但足够紧密地缠绕陆晚柠的伤腿,最后死死打结。
做完这一切,他连抬指的力气都快没了。腰部剧痛彻底主宰了他,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骨头缝里钻心的酸胀撕裂感。他瘫坐在地,背靠废铁堆,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焦地盯着昏黄灯泡下飞舞的灰尘。
库房死寂。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灯泡里电流的微弱滋滋声。
布帘再次被掀开。
老头佝偻的身影出现。浑浊的眼睛扫过行军床上呼吸稍平稳的陆晚柠,扫过她腿上那圈被新鲜血污洇透却不再疯狂渗血的纱布,最后落在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如鬼、沾满脓血污物的陈默身上。
他慢吞吞走到陈默面前,沾满油污的手端着一个掉了瓷的搪瓷缸子,里面冒着热气,一股强烈刺鼻的草药味弥漫开来,盖过了库房残留的腐臭。他把滚烫的缸子,“咚”地一声放在陈默脚边油腻的水泥地上,溅出几滴深褐色药汁。
“喝了。” 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生铁。
陈默眼珠转动,看向那缸刺鼻的药汁。他颤抖着手伸过去,捧起沉重缸子,凑到嘴边。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草药味混合着难以形容的苦涩冲进口腔鼻腔!他强忍反胃,大口吞咽滚烫苦涩的药汁!灼热液体顺食道烧下,带来一阵诡异火烧火燎的麻痹感,腰胯深处那撕心裂肺的剧痛竟被暂时压制,变成沉重可忍的钝痛!
他放下空缸,靠在冰冷墙壁上剧烈喘息。老头又从工装口袋摸出两板锡纸封口的药,丢在陈默脚边脏纱布旁。
“红的,给她。白的,你。” 沙哑交代完,佝偻着背,转身掀帘出去。
陈默看向那两板无标识的药。他抠出一粒刺眼的鲜红胶囊,挣扎挪到床边,捏开陆晚柠冰冷干裂的嘴唇,将胶囊塞进她嘴里深处,用手指沾了点凉药汁抹进她嘴,迫使她吞咽。
他抓起那板白色药片,抠出两粒扔进自己嘴里狠狠嚼碎!难以形容的苦涩金属粉末味充斥口腔,他硬生生咽下。
草药带来的灼热麻痹感,混合着嘴里残留的苦涩,加上极度的疲惫和腰部钝痛,如同黑幕笼罩了他的意识。
他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冰冷墙壁缓缓滑倒,瘫在油腻地上。眼睛沉重阖上,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晚柠那条缠着新鲜白纱布、仍有深色血痕缓慢洇开的腿,和库房顶上那盏昏黄的白炽灯。
黑暗和死寂吞没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在冰冷浑浊的泥沼深处挣扎。昏黄光线变成模糊晃动的暗红。耳朵里塞满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另一种规律、带着轻微机械运转的嗡鸣?
陈默眼皮沉重地掀开一条缝,视线模糊好一会儿才聚焦。他瘫在油腻地上,后背硌着生锈铁疙瘩。
嗡鸣声来自行军床边。
一个穿黑色皮夹克、背影宽阔的男人背对着他,半跪在床前,戴着黑色露指战术手套,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银色仪器,顶端亮着幽蓝光束,正对着陆晚柠裹着纱布的伤腿移动扫描。
陆晚柠依旧昏迷,惨白的脸歪向一边。
陈默心脏猛地一紧!他想动,想吼!但身体被钝痛和麻痹感钉在地上,连抬指都做不到!喉咙里只能发出微弱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皮夹克男人似乎没注意到他醒了。幽蓝光束缓慢移动。
布帘被掀开一条缝。老头布满油污的脸探入。浑浊眼睛扫过库房,落在陈默脸上。
老头干瘪嘴唇蠕动,声音压得极低沙哑:“外头街口,有辆面包车,停半个钟头了。没熄火。” 他眼珠转向皮夹克男人,“他带来的。”
皮夹克男人手上动作毫无停顿。
陈默眼珠瞬间充血!面包车!没熄火!他们找来了?!就在外面?!这个皮夹克……和他们一伙的?!那仪器……
巨大恐惧和愤怒如冰火交织,冲垮麻痹!他沾满污物的手指猛地抠进地面缝隙!腰部剧痛被汹涌杀意点燃,喉咙滚动野兽低吼,拼尽残存力气试图撑起身体!
剧痛让他眼前炸开猩红!身体刚抬起一寸就重重摔回,后背砸在废铁堆上!冷汗瀑布般涌出!
这动静终于引起皮夹克男人注意。他停下动作,幽蓝光束熄灭。他缓缓转过头。
帽檐压得很低,阴影遮住上半张脸,只能看到冷硬带青胡茬的下巴。阴影下的目光扫向陈默,冰冷像手术刀,停留不足半秒就转回。
他放下仪器,丢进脚边敞开的黑色医疗箱。箱里整齐排列各种闪着冷光的器械、药瓶和密封注射器。他戴手套的双手极其熟练地拿起手术剪和弯头镊。
“按住她肩膀。” 皮夹克男人开口,声音低沉带金属质感,毫无情绪。是对老头说的。
老头浑浊眼珠动了动,慢吞吞走进来,沾满油污的手直接按在陆晚柠没受伤的左肩上。
皮夹克男人剪刀尖精准刺入纱布边缘,轻轻一挑,陈默打上的死结瞬间崩开!剪刀沿缠绕方向飞快无声地一路剪开!
被脓血浸透粘在皮肉上的内层纱布暴露,浓烈腐烂味再次弥漫。昏迷中的陆晚柠身体猛地抽搐,喉咙发出痛苦呜咽。
皮夹克男人毫无停顿。左手拿起大容量生理盐水,拧开瓶口。右手弯头镊探向狰狞创面,同时左手倾斜瓶口——
冰冷无色的生理盐水如瀑布般猛烈冲刷在皮开肉绽、肿胀发白的创面上!
陆晚柠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瞳孔放大到极致布满血丝!喉咙爆发出撕心裂肺非人惨嚎!身体在老头手下疯狂弹动!汗水瞬间浸透头发衣领!
皮夹克男人充耳不闻。右手极其稳定,弯头镊尖在盐水冲刷下精准探入创面深处裂口,手腕一抖一夹!
一小块溃烂灰白坏死组织被扯出!混合粉红脓液的生理盐水从创口深处喷涌!
陆晚柠惨嚎变成破碎窒息般的抽气,身体剧烈抽搐后彻底瘫软,眼睛翻白,只剩无法控制的颤抖和喉咙深处微弱带血沫的呜咽。
皮夹克男人丢掉坏死组织。盐水继续冲刷。他换更细镊子,动作更快精准。每一次探入都伴着陆晚柠身体的痉挛和更微弱呜咽。脓液血水混合盐水在帆布面积了一小滩。
陈默瘫在地上,眼珠死死盯着这一切,牙关咬得咯吱作响,嘴角渗出血沫。他看着陆晚柠濒死抽搐,看着皮夹克男人冰冷精准如机器,看着老头油污的手……每一秒都油锅煎熬!
终于,生理盐水冲完。创面暴露,肿胀稍消,颜色从死气粉白变深红,边缘狰狞,但不再涌出恐怖脓液,只有少量血水渗出。
皮夹克男人丢掉空瓶。从医疗箱拿出粗大装淡黄色混悬液的注射器,拔掉针帽,对着陆晚柠大腿根部远离伤口的肌肉狠狠扎下!拇指平稳推入药液。
接着是另一种淡蓝色液体注射器,同样注入。
他拿起大卷新无菌纱布和弹力绷带。动作快速精准,但带上了一点不易察觉的利落。纱布覆盖,绷带缠绕,压力适中,最后打上利落外科结。
整个包扎过程,昏迷的陆晚柠只身体偶尔细微抽搐,再未发出撕心裂肺惨嚎。
皮夹克男人直起身。摘掉沾血污盐水的手套,扔进黄色生物废物袋。他拿起那个幽蓝仪器,对着包扎好的腿又扫一遍。仪器嗡鸣,顶端亮起绿色指示灯。
他关掉仪器丢回医疗箱。然后转身,帽檐下的阴影完全转向瘫在地上、眼神凶狠如困兽的陈默。
阴影下的目光冰冷锐利,毫无感情地落在陈默沾满污物、因剧痛愤怒而扭曲的脸上,定格在他死死按着的腰侧伤处。
皮夹克男人没说话。从医疗箱拿出一支预充式透明液体注射器,拔掉针帽。迈开穿着黑色皮靴的脚,一步,一步,走向瘫在地上的陈默。靴底踩在油腻水泥地上,发出清晰声响。
他走到陈默面前停下。高大身影的阴影完全覆盖陈默。戴露指手套的左手闪电般伸出,如铁钳般精准不容反抗地按在陈默死死护着的腰侧伤处!
陈默嘶吼瞬间被剧痛撕裂!那只手力量惊人,指尖带着冰冷皮革触感,狠狠压在他腰胯深处最痛的点!如烙铁捅进骨头缝!剧痛如高压电流窜遍全身,眼前炸开猩红,所有挣扎怒吼被扼杀在喉底,只剩破碎濒死般的抽气!身体失控剧烈痉挛!
皮夹克男人无视他的痛苦。左手三指如冰冷钢钉死死按在陈默髂嵴上方特定点,力道大得几乎压碎骨头!另一只拿注射器的手,针尖毫不犹豫朝陈默腰侧伤处附近、远离脊柱的完整皮肉狠狠扎下!
针尖刺破皮肤带来尖锐刺痛,但远不及腰部剧痛。陈默喉咙发出嗬嗬抽气,身体在剧痛和压制下颤抖,冷汗如小溪滚落。
皮夹克男人拇指平稳推动活塞。冰凉液体注入。随着药液推进,奇异冰冷的麻痹感如潮水从注射点迅速扩散,所过之处那撕心裂肺的烧灼剧痛像被无形手扼住喉咙,迅速消退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深入骨髓的钝痛麻木感,蔓延至整个腰部和半边身体!
剧痛骤消退带来强烈虚脱。陈默紧绷到极限的身体猛地一松,瘫软下去,只剩剧烈喘息和不受控颤抖。他眼珠失焦地盯着天花板,大口喘气。那只如铁钳按在他腰侧的手,不知何时已松开。
皮夹克男人拔出针头,没看出血点。将空注射器丢进黄色废物袋。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看着瘫在地上如烂泥的陈默。
“守夜。” 低沉冰冷的声音砸下,带金属质感,毫无情绪,只有命令式简短。
说完,他不再看陈默一眼,转身走向医疗箱。利落合上箱盖,卡扣“咔哒”脆响。他拎起沉重箱子,迈步走向库房门,掀开油腻布帘,身影消失。脚步声由近及远消失。
库房只剩死寂。浓烈草药、血腥、消毒水、机油灰尘味混杂窒息。灯泡微弱滋滋。
老头浑浊眼睛从布帘缝隙缩回,没再进来。
陈默瘫在冰冷油腻地上,腰部剧痛被强烈麻木和沉重钝痛取代,半边身体像不是自己的。他粗重喘息,汗水混污物在脸上结痂。他眼珠艰难转动,看向行军床上的陆晚柠。
她依旧昏迷,但脸上死灰似乎褪去一点,眉头虽皱却不再拧成死结。胸口起伏力度似乎强了些。腿上崭新白纱布只有少量新鲜血水洇出。那个外科结利落稳固。
陈默紧绷神经稍松弛,旋即被更深疲惫麻木淹没。他沾满污物的手无意识摸向自己刚被注射的地方。皮肤残留针扎刺痛和冰凉麻痹。
守夜……命令像冰冷石头压心头。外面有面包车……音辰的人……随时可能冲进来……
他挣扎着用麻木手臂支撑,一点点挪动身体,背靠冰冷硌人的废铁零件坐起。每一次微小移动都牵扯腰部钝痛麻木,让他眼前发黑。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微微晃动的油腻布帘,耳朵竭力捕捉外面任何异常声响。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逝。库房只有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灯泡滋滋声。腰部麻木感似乎在缓慢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更清晰的沉重钝痛,像无数生锈铁条插在骨头缝里。身体疲惫如潮水冲击意识,眼皮沉重如挂铅块。
他强撑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着布帘方向。守夜……不能睡……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一小时。就在陈默意识因剧痛疲惫再次开始模糊下沉时——
“嗡——!”
一阵沉闷、带明显改装痕迹的引擎轰鸣,如暴躁野兽低吼,毫无征兆撕裂夜晚寂静,猛地从五金店外街道传来!
声音很近!非常近!几乎就在门口!
紧接着,是刺耳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啸!像野兽利爪在水泥地上狠狠抓挠!
陈默心脏像被冰冷巨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跳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猛地睁大!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猛地抠进冰冷油腻地面缝隙,指甲瞬间翻裂带来的刺痛让他瞬间清醒!
来了!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