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嘶吼，带着改装排气管特有的、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狠狠撞进五金店薄薄的卷帘门！整扇门都在剧烈震颤，发出令人心悸的“哐哐”巨响！灰尘簌簌落下！
“吱嘎——！！！”
刺耳的、轮胎在水泥地上极限摩擦的尖啸紧随而至！像有人用指甲狠狠刮过玻璃！声音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门而入！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炸开！全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瞬间冻结成冰！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在地面猛地一撑，腰部的剧痛和麻木感被巨大的恐惧彻底碾碎！一股混杂着暴戾和绝望的蛮力猛地从他骨血深处炸开！
“呃啊——！” 他喉咙里滚出被剧痛撕裂的咆哮，身体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竟硬生生从冰冷油腻的地面上弹了起来！眼前瞬间被猩红的血雾笼罩！他踉跄着扑向行军床，沾满污物的右手不管不顾地抓向昏迷中的陆晚柠！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陆晚柠衣角的瞬间——
“砰！！！哗啦——！！！”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巨响猛地炸开！整个五金店如同被重锤击中，剧烈摇晃！堆在墙角的扳手钳子稀里哗啦滚落一地！
五金店门口，那扇只拉下一半的卷帘门，被一股狂暴到极致的力量从外面硬生生撞得向上扭曲、撕裂！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黑色车头，如同破闸的钢铁猛兽，裹挟着飞溅的金属碎片和刺鼻的橡胶焦糊味，蛮横无比地挤了进来！车头灯如同两只疯狂的独眼，惨白的光柱瞬间刺破五金店昏黄的内部，狠狠钉在库房门口那道油腻的布帘上！也照亮了柜台后面，老头那张在强光下骤然煞白、布满油污皱纹的脸！
撞进来了！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珠瞬间被那惨白的光柱刺得剧痛！他猛扑的动作被这狂暴的撞击硬生生打断，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撞在堆满废铁零件的墙壁上！剧痛让他眼前彻底一黑！
“人呢？！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嘶哑狂暴的咆哮声，混着引擎粗重的喘息，从撞烂的车头后面传来。紧接着是混乱的脚步声和金属棍棒拖地的刮擦声，不止一个人！
完了！陈默的心脏沉入冰窟！他沾满污泥血污的手指死死抠着冰冷的墙壁，指甲崩裂带来的刺痛远不及绝望的万分之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行军床上昏迷不醒的陆晚柠身上。冲出去？拖着半死的陆晚柠，面对撞进来的车和外面的人，是送死！留在这里？库房就是死路！
就在他几乎被绝望吞噬的时候，一道佝偻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是那个五金店老头！
老头浑浊的眼睛在撞烂车头射来的惨白光线下，竟然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麻木。他沾满油污的手，如同枯枝般，猛地抓住了陈默沾满污泥血污、因剧痛而颤抖的胳膊！力量大得惊人！
“这边！” 沙哑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刮擦，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老头沾满油污的手猛地发力，将几乎站立不稳的陈默狠狠拽向库房最深处、堆满废弃电机外壳和线圈的角落！动作粗暴得没有任何怜悯！陈默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腰部的剧痛如同烧红的铁水浇下，喉咙里爆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
老头对陈默的痛苦充耳不闻。他松开陈默的胳膊，沾满油污的手指闪电般探进一堆缠绕的废旧电线里，摸索着，猛地一抠！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角落里，一个看似焊死在墙上的、巨大的、生满红锈的废弃电机外壳，竟然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黑漆漆的缝隙！一股更浓烈的霉味和灰尘气息扑面而来！
暗道！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瞪大！心脏狂跳！但他顾不上震惊！老头沾满油污的手再次狠狠推了他一把，力量大得让他直接撞进了那条狭窄黑暗的缝隙里！
“带上她！快走！” 沙哑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狠厉，砸在陈默耳边！
陈默猛地回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越过老头佝偻的肩膀，死死钉在行军床上昏迷的陆晚柠！那惨白的车灯光柱，已经穿透了库房门口晃动的油腻布帘，光柱边缘甚至扫到了行军床的一角！外面混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如同潮水般逼近！
没有时间了！
陈默喉咙里滚出野兽般的低吼！腰部的剧痛被求生的本能彻底压垮！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双手猛地从暗道里伸出，不顾一切地扑向行军床！他抓住陆晚柠的胳膊，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她滚烫冰冷的身体狠狠拖向自己！
“哐当！” 陆晚柠的身体被他从行军床上拖了下来，砸在冰冷油腻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她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眼睛依旧紧闭。
“在里边！库房！” 外面狂暴的吼声瞬间逼近！布帘被一只粗壮的手猛地掀开！
惨白的车灯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入库房！照亮了飞舞的灰尘，照亮了地上那滩混合着脓血和生理盐水的水渍，照亮了老头佝偻着挡在暗道入口前的、沾满油污的背影！
也照亮了陈默布满血丝、因剧痛和疯狂而扭曲的脸！他沾满污泥血污的手，正死死拖着陆晚柠的一条腿，将她半个身子拖进了那条狭窄黑暗的缝隙！
“操！想跑？！” 掀开布帘的是一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肌肉虬结的壮汉，手里拎着一根手臂粗的镀锌水管！他一眼就看到了正被拖进暗道的陆晚柠，也看到了挡在前面的老头！
壮汉脸上横肉一抖，眼中凶光毕露！他根本没把这干瘪老头放在眼里，抡起镀锌水管，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老头佝偻的身体和暗道入口的方向，狠狠砸了下来！
“滚开！老棺材瓤子！”
水管撕裂空气的尖啸在狭小的库房里炸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佝偻着、仿佛人畜无害的老头，浑浊的眼珠里猛地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芒！他沾满油污的右脚看似随意地、却又快如闪电般向后一勾！
“哗啦——哐当！”
堆在暗道入口旁边的一大捆缠绕着废旧电线、足有上百斤重的巨大生锈轴承，被老头这一脚精准地勾倒，如同崩塌的小山，带着沉闷的巨响和飞扬的锈尘，朝着扑进来的壮汉和后面涌来的人影，狠狠砸了过去！
“我操！” 壮汉的怒骂瞬间变成了惊恐！他砸下的水管被倒下的轴承砸得一偏！沉重的轴承链带着巨大的惯性，狠狠撞在他的小腿上！
“啊——！” 壮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失去平衡，向后栽倒！后面涌进来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山崩”撞得人仰马翻！狭窄的库房门口瞬间一片混乱！
老头看都没看身后的混乱。他沾满油污的手猛地抓住暗道入口边缘那个滑开的电机外壳，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往回一拉！
“轰隆！”
巨大的、生满红锈的电机外壳带着沉重的闷响，瞬间合拢！将那条狭窄的缝隙彻底封死！也将库房里混乱的叫骂、撞击声和惨白的车灯光柱，死死关在了外面！
暗道里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稠的黑暗和死寂！只有浓烈的霉味、灰尘味和陈默自己粗重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他死死抱着怀里滚烫冰冷的陆晚柠，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墙壁，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中徒劳地大睁着。腰部的剧痛如同苏醒的火山，再次开始疯狂地咆哮、噬咬他的神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骨头缝里钻心的酸胀和撕裂感，冷汗如同开闸般瞬间浸透了他残破的衣衫。
老头……最后那一下……
绝对的黑暗像粘稠的沥青，裹着浓烈的铁锈和霉尘味，死死堵住口鼻。陈默后背紧贴着冰冷粗糙、布满硬痂般锈迹的墙壁，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扯着腰胯深处炸裂的剧痛。冷汗混着脸上干涸的脓血污物，小溪般往下淌。怀里陆晚柠的身体滚烫得像个火炉，又沉重冰冷得像块石头，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灼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混合着她腿上新鲜绷带里渗出的血腥味和残留的消毒水气息。
死寂。外面库房的混乱撞击、叫骂、车灯的光柱，被那扇沉重的铁壳彻底隔绝，只剩下两人粗重压抑的喘息（他自己的破风箱声，和她那微弱断续的抽气）在这狭小密闭的黑暗里空洞地回荡。腰部的剧痛如同苏醒的火山，每一次心跳都喷涌出滚烫的岩浆，烧灼着骨头缝里的神经。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死死抠着背后冰冷粗糙的墙壁，指尖刮擦着铁锈，带来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那几乎要撕裂灵魂的钝痛。
不能停！必须走！
这个念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混沌的脑海里。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右手颤抖着，在怀里陆晚柠滚烫的身体上摸索。背包！那个脏污的背包还挂在他胳膊上！他哆嗦着拉开拉链，手指在冰冷的黑暗中急切地翻找。霍律那张材质特殊的地图！
指尖触到了那冰凉柔韧的触感。他猛地抽出来，布满血丝的眼睛在绝对的黑暗里徒劳地大睁着。没有光！地图上的荧光线条看不见！
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喉咙里滚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低吼，攥着地图的手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没有地图，这黑漆漆的鬼暗道通向哪里？！死路？！
就在这时，怀里的陆晚柠毫无征兆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咙里猛地挤出一声短促、嘶哑的抽气，像被扼住了喉咙！她的身体在他怀里向上反弓了一下，随即又软了下去，只剩下更剧烈的颤抖！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皮肤上，温度高得吓人！
“晚柠！” 陈默嘶哑地低吼，声音在狭窄的暗道里带着嗡嗡的回响。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徒劳地搜寻着她模糊的轮廓，只能感觉到她滚烫的体温和那点随时会消失的微弱心跳。强心针的药效……快过了！或者……感染彻底失控了！
不行！不能死在这里！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珠里爆发出骇人的凶光！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猛地从墙上收回，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疯狂摸索！石头？金属？什么都行！只要能砸出点光！
指尖突然触到一个冰冷、圆柱形的硬物！是霍律给的那个金属盒子！之前被他塞在背包里！他一把抓出来，沾满污物的手指在冰冷的金属表面急切地摸索着！按钮！开关！在哪里？！
他胡乱地按压着盒子的每一个面，每一个棱角！手指因为剧痛和急切而颤抖得厉害！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响！金属盒子侧边，一个不起眼的小孔里，猛地射出一道极其微弱、却异常凝聚的幽蓝色光束！光束只有铅笔粗细，在浓稠的黑暗中如同利剑般刺出，照亮了前方不到一米的范围！光束所及之处，飞扬的灰尘像细小的精灵在跳舞！
光！有光！
狂喜瞬间冲上陈默的头顶！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住那道幽蓝的光束！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颤抖着，将光束对准了右手死死攥着的地图！
微弱却清晰的幽绿色荧光线条，在幽蓝光束的照射下，瞬间显现出来！勾勒出狭窄管道的走向！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地图上一条细小的虚线分叉，指向一个用稍大墨点标记的地方！旁边画着一个极简的、像是门或梯子的符号！距离很近！
出路！就在前面！
陈默的心脏狂跳！他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咆哮，腰部的剧痛被巨大的求生欲暂时压住！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抱着怀里滚烫的陆晚柠，挣扎着从冰冷粗糙的地面上站起来！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身体摇晃得像狂风中的枯草。
他死死攥着那个发出幽蓝光束的金属盒子，将光束对准前方浓稠的黑暗。幽蓝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脚下狭窄、布满灰尘和锈屑的通道。他抱着陆晚柠，一步，一步，如同踩在烧红的刀尖上，朝着地图指示的墨点方向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骨头缝里钻心的酸胀和撕裂感，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
通道狭窄得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墙壁冰冷粗糙，布满了经年的锈迹和不知名的粘稠污物。浓烈的霉味和铁锈味几乎令人窒息。怀里的陆晚柠随着他的移动，身体细微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滚烫的额头紧贴着他冰冷的皮肤。
挪动了不到十米。幽蓝的光束尽头，通道似乎到了尽头？一面同样冰冷粗糙、布满锈迹的金属墙壁堵在前面。
地图标记就在这里！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光束尽头的墙壁上。出路呢？门呢？梯子呢？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在冰冷的墙壁上疯狂摸索！没有门缝！没有把手！什么都没有！只有冰冷的、坚硬的金属！
绝望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涌上！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嘶吼，沾满污泥血污的拳头狠狠砸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就在他几乎要陷入疯狂的时候，幽蓝光束扫过墙壁靠近地面的一个角落。那里，厚厚的锈迹下，似乎有一个……极其不起眼的、碗口大小的圆形凹陷？凹陷中心，有一个更小的、十字形的凸起？像是某种……阀门的手轮？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扑过去，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凹陷。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颤抖着，将幽蓝光束对准那里。光束下，十字形凸起上的锈迹似乎……比周围薄一点？像是……最近被动过？！
管不了那么多了！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右手猛地伸过去，五指死死抠住那个冰冷的十字形凸起！凸起边缘的锈蚀棱角深深陷进他同样布满油泥血污的掌心，带来一阵钝痛！他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咆哮，腰部的剧痛被同归于尽的狠劲压垮，全身的力量如同火山般爆发！手臂肌肉贲张，朝着顺时针方向，狠狠一拧！
“嘎吱——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在死寂的暗道里骤然响起！锈蚀的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十字凸起极其缓慢、极其艰涩地转动了！
一丝极其细微的、带着土腥味的凉风，从墙壁缝隙里渗了进来！
动了！有门！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爆发出骇人的光芒！他喉咙里滚动着野兽般的低吼，不顾腰部的剧痛和手臂的酸麻，再次将全身的力气狠狠压上！
“嘎嘣！嘎吱——！”
刺耳的金属断裂和扭曲声中，十字凸起猛地转动了将近半圈！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面前那堵冰冷坚硬的金属墙壁，靠近地面的部分，猛地向内凹陷、旋转，打开了一个仅容一人爬行的、低矮的圆形洞口！一股远比暗道里更冰冷、更清新、带着泥土和草木气息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灌进陈默几乎窒息的肺部！
洞外！是浓稠的夜色！是城市的微光！是自由！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打开的洞口，又猛地低头看向怀里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陆晚柠。
没有时间了！他喉咙里发出最后一声嘶哑的咆哮，沾满污泥血污的双手猛地将陆晚柠的身体托举起来，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滚烫冰冷、毫无知觉的身体，朝着那个冰冷的、生满锈迹的圆形洞口，狠狠塞了出去！
陆晚柠的身体软软地摔在洞外冰冷粗糙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默紧跟着扑到洞口边缘，沾满污泥血污的双手扒住冰冷的金属边缘，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着将自己的上半身也拖出了洞口！冰冷的夜风瞬间包裹了他湿透的身体，让他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他趴在冰冷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的刺痛和腰部的剧痛。汗水、泥水、血水混合着，在他身下积了一小滩污浊。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失焦地扫过周围。似乎是一个废弃工厂的后院角落？堆满了生锈的油桶和废弃的建材，杂草丛生。远处，是城市黯淡的灯光。
就在他几乎要被剧痛和疲惫彻底吞噬的时候，一阵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脚步声，从不远处一堆废弃油桶的阴影后面，由远及近，朝着他们这个位置，一步一步，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脚步声。
不紧不慢。
靴底碾过水泥地面零星的碎石，发出极其清晰的“沙…沙…”声。每一步都踩在陈默濒临断裂的神经上，精准得像计时器的倒计秒针。声音来自那堆巨大的、生满红锈的废弃油桶后面，正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过来！
陈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那点微弱的喘息，瞬间被更深的、刺骨的寒意冻结！他布满血丝的眼珠猛地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瞳孔缩成了针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下意识地狠狠抠进了冰冷粗糙的地面缝隙里，碎石粒子嵌进翻裂的指甲，带来钻心的刺痛！
又来了？！阴魂不散？！
他喉咙里滚动着无声的咆哮，腰部的剧痛和身体的麻木在这一刻被巨大的求生欲强行压下！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右手猛地伸向旁边瘫软在地、无声无息的陆晚柠，一把抓住她滚烫冰冷、被汗水浸透的衣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拖着她，不顾一切地朝着旁边一个半人高的、倾倒的、散发着浓烈铁锈和残留油污味的巨大油桶后面狠狠滚去！
“唔……” 陆晚柠软绵绵的身体被他拖拽着，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发出令人心悸的微弱呻吟。
陈默的神经几乎要崩断！他死死咬着牙，连拖带拽地将陆晚柠完全藏进巨大油桶投下的、浓稠的阴影里。他自己也紧跟着扑了进去，沾满污秽的身体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面上，溅起一小片灰尘。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剧痛带来的闷哼，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油桶边缘的锈蚀缝隙，死死钉向油桶堆阴影的方向！
脚步声，停在了油桶堆的另一侧。
没有立刻转过来。像是在倾听，在确认。
死寂。只有远处城市模糊的喧嚣，和两人粗重压抑到极致的喘息——陈默自己的，还有陆晚柠那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血沫的抽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冷汗混着泥水从陈默的额角、鬓边疯狂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腰部的剧痛如同苏醒的毒蛇，再次开始疯狂噬咬他的神经。
终于。
一只穿着黑色作战靴的脚，缓缓地、稳稳地踏出了油桶堆的阴影，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深灰色的工装裤脚，沾着些许新鲜的泥点，裤腿利落地扎进靴筒。
紧接着，整个身影转了出来。
同样的深灰色连帽工装外套，拉链拉到下巴。帽子随意地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个线条冷硬、带着点青胡茬的下巴。和涵洞里那个身影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身形似乎更壮硕一些？他双手随意地插在外套宽大的口袋里，站姿甚至带着点……闲适？
但陈默全身的寒毛在瞬间倒竖起来！那看似闲适的站姿下，是如同山岩般的沉稳！那双插在口袋里的手，指关节粗大，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蕴含的力量！帽檐下的视线如同实质的探针，精准地扫过他们刚刚爬出来的那个黑洞洞的圆形洞口，扫过洞口边缘新鲜的水渍和拖拽痕迹，最后，稳稳地、定格在了他们藏身的巨大油桶阴影上！
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漠然。没有探究，没有杀意，只有一种……确认目标后的了然。
陈默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冲破肋骨！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右手猛地攥紧！唯一的“武器”，只有身下摸到的一块冰冷尖锐的碎混凝土块！他死死攥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惨白！腰部的剧痛被汹涌的杀意和绝望彻底点燃！
来人站在油桶堆旁，没有再靠近。帽檐下的视线似乎在那片阴影上停留了几秒。然后，那只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缓缓地抽了出来。
陈默的瞳孔瞬间缩紧！全身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握着碎混凝土块的手蓄势待发！
那只手……手里拿着的，不是枪，不是刀。
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深橄榄绿色的、硬质尼龙医疗箱。箱体棱角分明，侧面印着模糊的白色十字标志。看起来很专业，很沉。
那人似乎完全没在意陈默这边紧绷到爆炸的杀意。他拎着那个医疗箱，随意地走到距离油桶堆和陈默藏身处大约五六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块相对平整、被雨水冲刷得比较干净的水泥地面。他弯下腰，将那个沉重的医疗箱轻轻放在了地上。
动作很轻，很稳。甚至带着点……随意？
做完这一切，他直起身，重新将那只手插回工装外套宽大的口袋里。帽檐微微抬起了一点点，似乎朝着油桶阴影的方向瞥了一眼。那目光依旧冰冷，没有任何情绪，像看一块路边的石头。
然后，他转过身，迈开穿着黑色作战靴的脚，沿着来时的路，不紧不慢地往回走。靴底碾过碎石，发出清晰的“沙…沙…”声，由近及远，绕过那堆巨大的废弃油桶，渐渐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脚步声彻底消失了。
废弃工厂的后院角落恢复了死寂。只剩下远处城市的模糊噪音，还有陈默自己粗重压抑、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他依旧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碎混凝土块，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油桶的锈蚀缝隙，死死钉着油桶堆的方向，全身的肌肉依旧紧绷得像块铁板。走了？就这样走了？放了个医疗箱？什么意思？！
巨大的疑惑和更深的警惕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陷阱？诱饵？还是……霍律？
他猛地低头，看向身边依旧昏迷不醒的陆晚柠。她的脸在浓重的阴影下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滚烫的体温透过湿透冰冷的衣料传递过来。腿上那圈在五金店库房新换的白色纱布，在昏暗中能看到新鲜的血水正缓慢地洇透出来。
不能再等了！不管那箱子是什么！陆晚柠快不行了！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珠里闪过一丝决绝的凶光。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猛地推开身前的油桶，发出沉闷的摩擦声。他挣扎着从地上半跪起来，腰部的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他顾不上查看油桶堆后面，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个被放在干净水泥地上的、深橄榄绿色的医疗箱。
箱子在远处城市微弱的夜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尼龙光泽。
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右手，依旧死死攥着那块冰冷的碎混凝土块，一步一步，带着全身的戒备和腰部的剧痛，艰难地朝着那个医疗箱挪去。每一步都牵扯着骨头缝里的酸胀和撕裂感，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
距离越来越近。五米……三米……
医疗箱静静地放在那里，没有任何异常。
陈默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它，呼吸粗重。他沾满污泥血污的左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伸向那个医疗箱冰冷的金属卡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