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书名:聚光灯•和弦 作者:余静雨 本章字数:6376字 发布时间:2025-06-28

叶䀣谱背靠着冰冷刺骨的医院墙壁,整个人缩成一团,膝盖上的黑色仪器屏幕幽光映亮她镜片后专注到近乎偏执的眼睛。手指在微型键盘上快得只剩残影,敲击声密集得如同暴雨砸在铁皮屋顶。额角的汗珠滚下来,她也顾不上擦。


“三重动态……妈的……套壳的……” 她嘴里飞快地嘟囔着旁人听不懂的术语,眉头拧成死结。屏幕上红色的错误提示不断闪现又被新的指令流冲刷掉。那枚沾着陈默干涸血污的银灰色金属方块,牢牢插在仪器接口里,像一块沉默的、顽固的黑色心脏。


走廊里死寂得可怕。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死死钉在叶䀣谱和她腿上那个散发着不祥微光的小东西上。陆晚柠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新换的石膏腿似乎都忘了疼。周小满蹲在地上,仰着头,嘴巴无意识地微张,忘记了抽噎。施缪情吊着断臂,牙关咬得腮帮子都在抖。连宫长志雄抱着的手臂都放了下来,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秦筝站在叶䀣谱旁边,双手垂在身侧,攥紧又松开,掌心全是冷汗。每一次屏幕上跳出刺眼的红色错误提示,她的心脏就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紧。


林夏坐在长椅上,颈间厚厚的绷带让她转动脖子都困难。她空洞的目光掠过叶䀣谱疯狂敲击的手指,掠过那枚小小的、沾血的金属方块,最后落在手术室紧闭的大门上,那盏红灯像凝固的血块,灼烧着她的视网膜。喉咙里无声地滚动着,干涩发紧。陈默在病房里生死未卜,沈知意在手术台上,苏棠在重症监护……都是因为那个标记,那个紫色的、三角的、如同诅咒般的标记!一股冰冷的恨意和绝望混杂在一起,在她胸腔里翻腾,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撕裂。


“滴!”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电子提示音,突然从叶䀣谱腿上的仪器里响起。


紧接着,屏幕上疯狂滚动的代码洪流瞬间消失。所有的红色警告如同被橡皮擦抹去。一片幽暗的、平静的蓝色背景上,跳出一个简洁的白色文件夹图标。文件夹的名字,是三个冰冷清晰的方块字:


彼岸火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条走廊。连远处隐约的仪器嗡鸣都消失了。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瞳孔在瞬间放大到极致,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三个字。


《彼岸火》?!


范晋身上掉下来的U盘里……存着《彼岸火》的母带?!


这怎么可能?!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他们豁出性命守护、被觊觎、被抢夺、甚至差点为此付出团灭代价的东西……竟然就在敌人贴身的口袋里?!


叶䀣谱也愣住了,手指僵在键盘上方,眼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死寂被巨大的惊骇冻结的瞬间——


“嗒…嗒…嗒…”


清脆、冰冷、带着某种无机质节奏的高跟鞋敲击声,突兀地从走廊另一端的阴影里传来。


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凿穿了凝滞的空气,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鼓膜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转向声音来源。


阴影里,一个高挑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黑色的高定风衣,剪裁利落得像刀锋,垂坠感极佳,勾勒出挺拔而冷漠的线条。风衣下摆随着步伐微微摆动,露出里面一丝不苟的黑色西装裤和同样漆黑的、鞋跟尖利得如同凶器的高跟鞋。正是这双鞋,踏在冰冷光滑的医院地砖上,发出那令人心悸的“嗒嗒”声。


霍律。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覆着一层冰雕的面具。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在走廊惨白的顶灯下更显冷硬。唇色是极淡的、接近无色的粉,薄而锋利。那双眼睛,如同最深沉的寒潭,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扫过走廊里一张张震惊、戒备、甚至带着恨意的脸。


她的视线掠过宫长志雄,掠过秦筝,掠过叶䀣谱腿上那个还显示着“彼岸火”文件夹的仪器屏幕,最后,如同精准的探针,定格在长椅上林夏惨白的、布满惊骇和无声恨意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只有霍律那冰冷的高跟鞋声,不疾不徐,一步步靠近,如同死神的倒计时。


秦筝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弓,下意识地横移半步,挡在了叶䀣谱和林夏前面。宫长志雄的身体也微微调整了角度,冷硬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锁链,牢牢锁在霍律身上。


霍律在距离人群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冰冷的视线终于从林夏脸上移开,落回叶䀣谱腿上那个发光的仪器屏幕。她看着屏幕上那三个字——“彼岸火”。


然后,她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右手。


那只手,苍白,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一种近乎病态的整洁。她摊开掌心。


掌心朝上,空无一物。


但她的动作,却带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东西。” 霍律开口了。声音和她的人一样,冰冷,平滑,没有任何起伏,像手术刀切开空气。两个字,清晰地砸在死寂的走廊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叶䀣谱猛地一哆嗦,抱着仪器的腿下意识地缩了缩。秦筝的拳头瞬间握紧,指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吧”声,眼神凶狠得像要扑上去撕咬。


“凭什么给你?” 陆晚柠坐在轮椅上,猛地仰起头,新换的石膏腿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声音嘶哑却带着不顾一切的挑衅,“这是我们拿命换的!你他妈算老几?”


霍律的目光甚至没有转动一下,依旧看着叶䀣谱腿上的仪器屏幕,仿佛陆晚柠只是一团不值得在意的空气。她的右手依旧摊开着,掌心向上,纹丝不动。那份冰冷的、居高临下的无视,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侮辱性。


“范晋死了。” 霍律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是那种平滑无波的调子,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天气预报。“喉骨碎裂。范荐脊柱断了,高位截瘫,活不过三天。音辰剩下的杂鱼,天亮前会从闽北消失。” 她顿了顿,冰湖般的瞳孔终于微微转动,扫过宫长志雄冷硬的脸,又落回秦筝紧绷的身体上,最后停留在叶䀣谱死死护住的仪器上。


“清理费。” 霍律薄薄的唇线似乎向上牵动了一毫米,形成一个极其短暂、冰冷到没有任何温度的弧度,“够吗?”


走廊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嘀嘀”的背景音。


范晋死了?范荐废了?音辰……一夜之间被抹掉了?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如同重磅炸弹,炸得所有人头晕目眩。宫长志雄的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在消化这信息背后的含义。秦筝紧绷的身体有了一瞬间的僵硬,凶狠的眼神里掠过一丝难以置信。陆晚柠张着嘴,后面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周小满吓得捂住了嘴。施缪情吊着断臂,瞳孔里燃烧着复仇的快意和更深的茫然。


林夏坐在长椅上,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范晋死了……那个差点掐断她最后希望、把苏棠掳走的恶魔……死了?巨大的冲击让她本就混乱的脑子一片空白,只有颈间绷带下的疤痕在隐隐作痛。


霍律的右手,依旧摊开着,掌心向上。那份等待的姿态,冰冷而傲慢。


“东西。” 她再次重复了一遍。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重量,沉沉地压向那个小小的、显示着“彼岸火”文件夹的仪器屏幕。


叶䀣谱抱着仪器的双手都在抖,她求助般地看向秦筝,又看向宫长志雄。


秦筝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胸口剧烈起伏。范晋死了,音辰垮了,这消息带来的冲击和复仇的快感还没完全消化,霍律这冰冷的索要就紧随而至。她凭什么?就凭她“清理”了垃圾?《彼岸火》是星尘的命!是他们用血和骨头换来的!


就在秦筝眼神凶狠地要开口拒绝的瞬间——


“给她。”


一个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


声音来自林夏。


她依旧坐在长椅上,身体因为刚才的颤抖而微微佝偻着,双手死死抓住自己的膝盖,指节用力到泛出青白。她抬起头,颈间的厚厚绷带让她转动脖子显得异常艰难。她的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穿透空气般钉在霍律那张冰冷无情的脸上。


她的喉咙里发出嘶哑的气流摩擦声,像是破旧的风箱在艰难抽动。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带着血沫:


“给她……《彼岸火》……给她!”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近乎崩溃的嘶哑,“只要……只要苏棠……苏棠活着!”


最后几个字,几乎成了无声的呐喊,只有嘴唇在剧烈地翕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实质的绳索,勒紧了她的脖颈。范晋死了又怎么样?音辰没了又怎么样?如果苏棠醒不过来……如果苏棠……她不敢想下去。《彼岸火》再重要,比得过苏棠的命吗?霍律……这个女人像幽灵一样出现,她手里一定有苏棠活命的筹码!一定是!否则她凭什么这么笃定地来索要?


林夏的话像一道惊雷劈在秦筝头上。她猛地转头看向林夏,看到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绝望,看到她绷带下因为无声嘶喊而剧烈起伏的喉部疤痕。秦筝的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苏棠……重症监护室里无声无息的苏棠……


霍律冰湖般的瞳孔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她的目光转向林夏,在那张惨白绝望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那眼神里没有任何同情或怜悯,只有一种纯粹的、冰冷的审视,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然后,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叶䀣谱腿上的仪器,以及那枚插在接口里、沾着陈默血迹的U盘。


她的右手,依旧摊开着。但这一次,她缓缓地、极其优雅地翻转了手腕。


掌心朝下。


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却带着掌控一切的傲慢。


叶䀣谱被林夏那声嘶哑的“给她”和霍律这无声的动作惊得一颤。她下意识地看向秦筝。秦筝的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眼神在凶狠的抗拒和巨大的痛苦间疯狂挣扎。她死死盯着霍律翻转的手掌,又猛地看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和那盏刺眼的红灯……沈知意还在里面!苏棠还在重症监护!


“操!” 秦筝猛地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嘶吼,像是受伤野兽的悲鸣。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一种被碾碎后的、带着血腥味的疲惫和决绝。她看向叶䀣谱,极其缓慢、极其沉重地点了一下头。


叶䀣谱的手指抖得厉害,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手指在仪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了几下。屏幕上那个名为“彼岸火”的文件夹图标闪烁了一下,瞬间消失。她拔掉了那枚沾血的U盘。


冰冷的金属触感再次回到掌心。叶䀣谱站起身,脚步有些虚浮,走到霍律面前。她不敢看霍律那双冰湖般的眼睛,只是低着头,双手将U盘递了过去,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献祭般的僵硬。


霍律垂眸,看着递到眼前的U盘。银灰色的金属方块上,陈默的干涸血迹和灰尘如同丑陋的勋章。她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她的目光越过叶䀣谱颤抖的手,再次投向长椅上的林夏。


林夏的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双手死死抠着膝盖,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霍律,里面有恐惧,有恨,有不顾一切的疯狂,更有一种近乎卑微的哀求。


霍律的嘴角,似乎又向上牵动了极其细微的一丝。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任何温度。


她终于伸出了手。


苍白、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如同最精密的机械臂,精准地、没有丝毫多余动作地,捏住了那枚沾血的U盘。指尖甚至没有触碰到叶䀣谱的手。


U盘落入她掌心,像一颗冰冷的黑色心脏。


霍律的手指合拢,将U盘完全包裹在掌心。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仿佛那只是无关紧要的尘埃。


然后,她抬起眼,冰湖般的目光最后一次扫过走廊里一张张或惊骇、或仇恨、或绝望的脸,最后定格在林夏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上。


“康宁的监控,” 霍律的声音依旧平滑冰冷,像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比录音生动。”


说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她没有任何停留,甚至没有再多看任何人一眼。黑色风衣的下摆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她转过身,尖利的高跟鞋再次敲击在冰冷的地砖上。


“嗒…嗒…嗒…”


声音清脆,冰冷,带着某种无机质的节奏,朝着走廊另一端的阴影走去。她的身影很快融入了那片黑暗,如同从未出现过。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其淡薄的、冷冽的香水味,证明刚才的一切并非幻觉。


走廊里重新陷入一片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压抑。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味、血腥味、以及霍律留下的、那令人窒息的冰冷余韵。


叶䀣谱还僵在原地,保持着递出U盘的姿势,手指微微颤抖。


秦筝像被抽掉了骨头,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到地上,双手捂住了脸,肩膀无声地耸动。


陆晚柠瘫在轮椅上,新换的石膏腿似乎失去了所有知觉,眼神空洞地望着霍律消失的黑暗尽头。


施缪情吊着断臂,牙齿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


周小满蹲在地上,抱着自己打着石膏的手臂,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


宫长志雄重新抱起手臂,靠回墙壁,目光重新投向手术室紧闭的大门,脸上的冰封没有任何松动,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暗流。


林夏依旧坐在长椅上,身体因为刚才的嘶喊和巨大的情绪波动而脱力般微微颤抖。她交握的双手松开,无力地垂在身侧。颈间厚厚的绷带下,喉咙无声地滚动着。霍律最后那句话像冰冷的毒蛇钻进了她的耳朵。


“康宁的监控……比录音生动……”


什么意思?苏棠被转运时的监控?她看到了什么?霍律……她到底还知道什么?


巨大的恐惧和冰冷的谜团,如同黑色的藤蔓,再次缠绕上来,勒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涣散的目光下意识地转向走廊深处——那是重症监护室的方向。




重症监护室的灯光是恒定的、没有温度的惨白。各种仪器规律的“嘀嘀”声和液体滴落的轻微声响,构成了这里唯一的背景音,冰冷而机械。


苏棠躺在病床上,身上连着数不清的管线。心电监护仪上绿色的波形平稳地起伏,氧气面罩覆盖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紧闭的双眼和光洁却毫无血色的额头。枯瘦的手臂露在外面,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能看到下面青紫色的血管。点滴架上挂着的透明液体,正一滴滴缓慢地注入她体内。


她像一具被精密仪器维持着运转的、脆弱的人偶。


林夏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身体前倾,双手紧紧握住苏棠那只没有输液的手。那手冰凉,柔软得没有一丝力气。林夏用自己的掌心用力包裹着它,试图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她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苏棠苍白平静的睡颜上,仿佛要将这影像刻进灵魂深处。


“苏棠……” 她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喉咙里的绷带勒得生疼,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在胸腔里无声地冲撞。颈间的疤痕在隐隐作痛,每一次吞咽都像刀割。


病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


霍律走了进来。黑色的风衣在惨白的灯光下更显肃杀。她脚步无声,径直走到病床的另一侧,隔着病床,冰冷的视线落在苏棠毫无知觉的脸上。


林夏的身体瞬间绷紧,像受惊的刺猬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警惕而充满敌意地瞪着霍律。她握着苏棠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霍律仿佛没有看到林夏的反应。她的目光如同精准的扫描仪,从苏棠氧气面罩下微弱起伏的胸口,移动到心电监护仪平稳的绿色波形,最后定格在苏棠那只被林夏紧握着、枯瘦得只剩骨头的手上。确切地说,是苏棠的指尖。


霍律苍白修长的手指伸进了风衣口袋。没有拿出那个沾血的U盘,而是拈出了一颗小小的、用透明玻璃纸包裹着的草莓糖。粉红色的糖球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廉价。


她两根手指捏着那颗糖,极其随意地,放在了苏棠盖着的白色薄被上,靠近她那只被林夏握住的手的位置。


然后,霍律抬起眼,冰湖般的目光穿透空气,第一次真正地、完全地对上了林夏充满敌意和恐惧的双眼。


“井菜绘绮,” 霍律的声音在仪器的背景音里响起,依旧是那种平滑无波的调子,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力量,“她依赖这个缓解焦虑。像婴儿的奶嘴。”


霍律的手指微微用力。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


那颗包裹在透明玻璃纸里的草莓糖,在她修长冰冷的指尖下,如同脆弱的梦境,瞬间被捏得粉碎。粉红色的糖屑和碎裂的玻璃纸粘在她苍白的指腹上,像一小团凝固的血污。


林夏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井菜绘绮?星海乐队那个情绪脆弱的主唱?草莓糖?霍律……她是在警告?用井菜绘绮的下场,警告她们不要试图寻求星海的帮助?还是……另有所指?


霍律没有再说话。她松开手指,任由那团糖屑和碎玻璃纸残骸掉落在洁白的被单上,留下一点刺目的污渍。她甚至没有再看苏棠或者林夏一眼,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随手拂去一粒尘埃。


黑色风衣的下摆无声地拂过冰冷的地面。她转过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重症监护室。门在她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走廊的光线。


病房里只剩下仪器的“嘀嘀”声和液体滴落的轻响。


林夏僵在原地,握着苏棠冰凉的手,掌心一片湿冷。她死死盯着被单上那团粉红色的糖屑污渍,又猛地看向病床上依旧毫无知觉的苏棠。


突然!


苏棠那只被林夏握着的手,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她覆盖在氧气面罩下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极其艰难地、微弱地翕动了一下。


没有声音发出。


但林夏却像被电流击中,浑身猛地一震!


她看清了那个口型。


极其微弱,极其艰难,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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