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港,子夜时分。
崔明远站在码头废弃的灯塔上,咸腥的海风掀起他深灰色的斗篷。脚下港口灯火稀疏,唯有那艘被官府封锁的"福昌号"渔船周围,十几支火把在黑暗中不安地跳动。借着火光,能清晰看到船舷上蔓延的诡异蓝绿色苔藓——那苔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已经覆盖了大半个船身。
"大人。"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后,是提前派来的暗探,"按您的吩咐,尸体都控制在船舱内,但..."暗探的声音有些发颤,"子时过后,里面开始有动静..."
仿佛印证他的话,渔船突然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吱嘎"声,整个船身剧烈晃动起来!守在船边的衙役们惊恐后退,只见船舱门缝处渗出粘稠的蓝色液体,所到之处木板迅速腐蚀,冒出刺鼻的白烟!
崔明远瞳孔骤缩——这情形与楚江王府地下秘库如出一辙!他纵身跃下灯塔,几个起落便来到码头前沿,腰间惊鸿剑已然出鞘三寸。
"所有人退后百步!"他厉声喝道,"取火油来!"
衙役们如蒙大赦,慌忙后撤。唯有领头的班头还算镇定,哆嗦着递上一个皮囊:"大人,这、这是按您吩咐准备的南海鲛油,遇水不灭..."
崔明远点头,正要上前,渔船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那绝不是人类能发出的声音!紧接着船舱门轰然炸裂,一个浑身长满蓝鳞的"东西"爬了出来!它上半身还保留着人形,下半身却已经融合成鱼尾状的肉团,手指间生出蹼膜,脖颈处裂开两道腮状的缝隙!
"海...海魔奴..."暗探面无人色地喃喃道。
崔明远剑眉紧蹙。这变异比薛无常描述的还要严重!他毫不犹豫地拔剑前冲,惊鸿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雪亮弧光,精准斩向怪物的脖颈!
怪物异常敏捷地侧身避过,裂开生满细齿的嘴喷出一股腥臭的蓝雾!崔明远早有防备,袖中飞出一张符纸,遇雾即燃,形成一道火墙将毒雾阻隔。同时剑锋回转,斜挑怪物肋下——那里还残留着渔民的粗布衣料,是变异最薄弱的环节!
"嗤!"剑锋入肉的声音异常沉闷,如同刺入烂泥。怪物发出痛苦的嘶吼,伤口处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蓝色浆液!那液体沾到剑身,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崔明远果断弃剑后撤,从怀中取出一个铅盒打开——里面赫然是温玉珠!宝珠感应到海魔气息,立刻迸发出耀眼的七彩光芒,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
怪物见到珠光,如同被灼烧般惨叫起来,身上鳞片纷纷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肌肉。崔明远抓住时机,一把抓过鲛油囊掷向怪物,同时甩出火折子!
"轰!"
幽蓝的火焰瞬间包裹住怪物,它疯狂扭动着跌入海中,却仍在燃烧!更可怕的是,海水竟然无法熄灭这火焰,反而让火势顺着船身蔓延,整个"福昌号"很快变成一支巨大的火炬!
借着火光,崔明远看到海面下还有更多扭曲的影子在游动——都是被感染的渔民!它们聚集在燃烧的船底,似乎在等待什么...
突然,所有怪物同时抬头,望向东南方的海面,然后齐刷刷潜入深处,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温玉珠的光芒也骤然收敛,珠内浮现出一幅微缩海图——一个陌生的岛屿被标记出来,旁边是鲛人文字的"危"字。
"大人!"班头战战兢兢地靠近,"这、这是..."
崔明远收好宝珠,望着怪物消失的方向:"准备快船,我要去东南方向的岛屿。"
"可、可是..."班头结结巴巴道,"那边只有'鬼哭岛'啊!渔民都说那是吃人的魔岛,去的人没一个..."
"那就准备一艘不需要返程的船。"崔明远冷冷打断,弯腰拾起惊鸿剑。剑身被腐蚀得斑驳不堪,却仍透着森然寒意,如同他此刻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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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楚江漩涡。**
陆长风盘膝坐在一根半沉入水的梁木上,冰晶右臂插入漩涡边缘的水中,闭目感应着水下动静。自从崔明远离开后,漩涡的面积扩大了近一倍,中心处不时泛起诡异的蓝光。
突然,他右臂冰晶剧烈闪烁起来!陆长风猛地睁眼,异色双瞳死死盯住漩涡中心——那里正缓缓升起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水泡,泡中隐约可见一个四臂独角的黑影!
"果然在恢复..."陆长风冷笑,右臂寒气暴涨,一道冰蓝光线直射水泡!就在光线即将命中时,水泡突然破裂,黑影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浮出水面的十几个肿胀尸体——都是近日失踪的渔民,此刻全身布满蓝鳞,眼睛大睁着,齐齐看向夜空中的月亮。
更诡异的是,这些尸体开始整齐划一地做着一个动作——将右手按在左胸,然后指向东南方!和泉州港的怪物如出一辙!
陆长风立刻联想到崔明远临走时的密语:"若见异动,东南为要。"他毫不犹豫地取出怀中另一块鲛纹令,将仅存的几颗蓝色晶石抠下,弹向不同方位的水面。
晶石入水即化,形成几道细小的漩涡,将那些尸体卷入水底。但陆长风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他望向东南方的夜空,那里乌云密布,隐约有雷光闪动。
"崔兄,你那边恐怕..."
话音未落,一道闪电劈落,照亮了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队人影——全都身着听潮阁的灰蓝水靠,但眼睛已经变成不自然的深蓝色,动作整齐得如同提线木偶。为首者摘下兜帽,露出赵德那张惨白的脸,只是此刻他的嘴角已经裂到耳根,露出鲨鱼般的利齿:
"陆...大侠...海魔大人...请您...做客..."
陆长风右臂冰晶瞬间覆盖全身,在雨中形成一副寒光凛凛的冰甲:"赵公公这副尊容,倒是比从前顺眼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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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某处,一艘孤舟随波逐流。**
白小梅跪坐在船头,双手捧着温玉珠。珠光映照着她憔悴的面容和右腕上已经结痂的胎记伤口。自从离开楚江,宝珠就不断发热,今夜更是烫得几乎握不住。
"师父...我该去哪里..."她喃喃自语,眼泪滴在珠面上,激起一圈微弱的涟漪。
突然,温玉珠剧烈震动起来!白小梅惊讶地看到,珠内浮现的归墟海图正在变化——代表"危"字的红点旁,新增了一个闪烁的蓝点,旁边标注着鲛人文字的"卫"字!
与此同时,远处的海面上升起一道柔和的蓝光,隐约可见几艘造型奇特的帆船轮廓。船上传来悠扬的号角声,音调古老苍凉,让白小梅瞬间泪流满面——这旋律,她曾在胎记触发的记忆碎片中听过!
是鲛卫!幸存的守护者后裔!
她颤抖着站起身,正要呼喊,温玉珠却突然射出一道虹光,直指东南方的天空——那里,一团巨大的雷暴云正在集结,云中隐约可见一个四臂独角的阴影!
白小梅浑身血液仿佛凝固。海魔...正在借助风暴重生!而虹光指引的方向...正是崔明远前往的"鬼哭岛"!
她毫不犹豫地调转船头,同时从怀中取出薛无常临别相赠的海螺,用力吹响。螺声穿透雨幕,远处的鲛卫船队立刻调转方向,向她驶来。
温玉珠在她掌心发烫,仿佛一颗燃烧的心脏。三颗宝珠之间的感应告诉她,崔明远和陆长风此刻都陷入了大麻烦。而这场关乎归墟存亡的战役,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