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第二天上午，同学们早早来到南湖公园。在我们的大学时代，每年春暖花开以后，同学们在闲暇时经常来这里。我和邱月几乎踏遍了公园里的每一条小路。

　　今天我和邱月像二十年前一样，并肩走在湖滨的小路上。往事一幕幕在我的眼前闪过。与二十年前不同的是，我们不可以再牵手漫步。

　　后来班长租一批小游船，一条船上只能坐两、三个人。同学们三三两两地上了小船。

　　我和邱月上了同一条船，我摇浆，她坐在我的对面，看着我。二十多年前，我们也曾多次这样面对面地坐在小船里，互相倾述着彼此之间的爱慕，可今天我们只能用眼神互相传递无法表白的感情。

　　同学会结束后，邱月打电话给春华：“同学会结束了，妹子，你在哪里呢，我把你的心上人给你送去。”春华在电话中说她在自己家收拾屋子。邱月把我送到春华家，她上楼看看就回自己家了。

　　虽然门窗都开着，可是屋子里仍然弥漫着油漆味。我问春华：“需要做什么，我来干，你休息。”

　　“我收拾得差不多了，正准备走呢，什么也不用你干。”春华说。

　　“你要去哪里？”我问。

　　“想去逛街。”春华说。

　　“我陪你去，给你当随从，你想买什么我拿着。”我说。

　　“暂时什么也不能买，买回来放在家里会有油漆味，只是去看看结婚用的东西哪里有卖的，需要的时候直接去买。”春华说。

　　“这样也好，那我也陪你走一趟。”

　　“有你陪着逛街还有点儿意思。如果不需要买什么，我一个人很少逛街。”说完春华换了一套衣服，然后我们一起离开家。

　　刚出门，我想起一件事，问道：“春华，我放在邱月家老房子里的小包你带来没有？包里有我的户口簿，如果带来了，咱们先去登记。”

　　“着急了？今天是星期天，谁给你登记？”春华笑笑说。

　　“下岗以后，我已经很少关心哪天是星期几了。”我也笑笑说。

　　我想给春华买几件首饰作为结婚的纪念品，让她带我去了几家金店和手饰店，看了看金戒指和金项链的价格，然后又去婚纱店看看婚纱的价格，最后陪春华去她想去的地方。走累了我们就在街上找个饭店吃了晚饭。

　　回到邱月的老房子已经八点多了。春华说：“逛了一下午，累得我浑身都是汗，身上都发粘了，我去洗洗。”说完拿着一件睡衣进了卫生间。春华把她家的旧电视机弄到这里，我打开电视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过了一会儿春华穿着睡衣从卫生间出来，说，“你也去冲冲吧。”

　　我放下手里的摇控器，从我带来的小包里拿出背心和裤头，进了卫生间。邱月家的卫生间很小，只安装了一个淋浴喷头，没有浴盆。冲洗完了，我闻了闻自己换下来的衣服，都有了馊味，只好把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回到客厅时见春华并没有在那里看电视，我朝卧室看了一眼。卧室的门没有关，开着床头灯，春华正躺在床上。我走到卧室门口向里面看看，春华已经睡着了，可能是太累了。

　　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心想，看来春华对我没有一点儿戒备。虽然这样，可我们还没有领证，在没有得到她的允许的情况下，我不能随便上她的床。想到这里，我轻轻带上了春华房间的门，到客厅关上电视机，进了另一个房间，也就是我和邱月曾经住过一夜的房间。房间里的床上罩着塑料薄膜，我轻轻掀起塑料薄膜，捏着四个角，把它拿到窗外，放开三个角，抖掉上面的灰尘，然后把塑料薄膜叠好放在床头柜上。我又找个刷子在床上扫了几下，拉过来一个枕头，关上了床头灯，躺在了床上。可我并没有马上睡着，回忆起和邱月在这张床上度过的那一夜。那一夜是至今为止，我这辈子感到最幸福的一夜。不过，以后我只能把那一夜深藏在心底。

　　早晨，明媚的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原来昨晚我没拉上窗帘。我看了看表，已经七点多了，没想到一觉睡到这个时候。这时房门被轻轻拉开，春华伸头向里面看看。见我醒来了，她走到床边，我正要坐起来，她却俯下身子，把嘴唇压到我的嘴上，亲了一下，说：“你真是个君子，我没看错人！饭做好了，吃完饭咱们去领证。”

　　春华出去后，我心想，幸亏我昨晚没有到她的床上去睡，如果真去了，尽管她对我不设防，可她对我的看法一定会打折扣。

　　吃过早饭，春华先给邱月打电话，让她给请假，然后和我一起去区民政局领证。领证之后，我们一起去了市里。我们先来到一家首饰店，我记得春华说过她不要钻戒，我想给她买一个稍重一点儿的金戒指，可是春华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只好买了一个五克重的。我要给她买条金项链，春华说她不喜欢戴这类东西，我好说歹说，她才选了一个很细的金项链。

　　接待我们的是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她笑着对我们说：“我在这个店里工作三年多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据我的经验，如果是男女两个人来买手饰，一般都是女的要买比较贵的，男的想买便宜一点儿的，可你们正好相反。”

　　春华说：“小妹妹，首饰是生活中可有可无的东西，有它生活并不一定就幸福，没有它，生活未必就不幸福。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两个人要相亲相爱，同甘共苦。”

　　服务员看看春华，说：“姐，你说得有道理。”停顿一下她问道，“你们买首饰是结婚用的吧？”

　　我点点头，说：“是！”

　　服务员说：“不是我向你们推销商品，一般来买结婚戒指的，都是买一对儿，结婚时男女双方要互相交换戒指。如果你们不想买太贵的，我们这里有包金的戒指，外观非常漂亮，物美价廉。”

　　春华说：“既然要买一对儿，还是买对纯金的吧。”说完她把我推到一边，从自己的手提兜里拿出钱交给了服务员。

　　在婚纱店，春华只挑选了一件长及脚面，没有很多装饰物物的白色婚纱，我花了不到三百元钱。老板可能是因为没赚到多少钱，说道：“这位先生准备结婚礼服了吗，如果没准备，也在我们这里买吧，我给您最优惠的价格。”

　　“我有一套黑色西装。”我说。那套西装是邱月给我买的，我和春花结婚时穿过一次。

　　“结一回婚，怎么也要买一套新衣服。”老板说。“按规矩，男方的结婚礼服应该由女方娘家买。”

　　听了老板的话，春华说：“那就买一套吧。”说完她替我选了一套西装。

　　选完了西服，老板又说道：“不能只买礼服，衬衫和领带也应该买新的。”

　　春华又为我选了衬衫和领带，然后她付了钱。结果她花了五百多，比我为她花的钱还多。

　　买完了首饰和服装，暂时不需要再买什么了，我和春华一起回到了邱月家的老房子。下午我又和春华一起回到她家，我摸摸家具，油漆已经干了，我和春华一起把家具重新摆放一遍。

　　忙完了，我们俩都是一身汗水。我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水，她又给我擦。坐下来休息时，我问：“还有什么活儿需要干的？”

　　“这回真没有什么需要你做的了。”春华说。

　　“如果不需要我做什么了，我想今晚就回去，我家那边也有很多结婚准备工作要做。”其实我晚回去两天也可以，但是我看出来了，春华是个很传统的女孩子。我怕在这里住下去控制不住自己，做出春华不想现在做的事。

　　“这边暂时也没有什么事，那你就回去吧。”说完她依恋地攀住了我的肩头。

　　我拿出手机给邱月打电话，告诉她：“这边没有什么事，我今晚就回去了。”

　　“票都买了，就多住几天，为什么着急回去？”邱月说。

　　“我还没去火车站，你怎么说我买票了？”我不解地问道。

　　电话里传来了邱月的笑声：“哈哈哈……，你呀，真笨！我的意思是你们今天都去领证了，是合法夫妻了，住在一起不会有人说你们先上车，后买票。”

　　邱月的话使得坐在我身边的春华脸通红，夺过手机，对邱月说：“你别胡说，我们可都是正人君子，没有越轨行为！”

　　“我就不信昨晚你们俩没有睡在一张床上？”邱月说。

　　“昨晚我们就是没有睡在一张床上，不信你可以马上过来检查！”春华说。

　　“我可没时间去检查，你不承认就当没有那么回事，不和你斗嘴了。让你老公听电话，我再和他说几句话。”

　　邱月的话使我不由得笑起来，在邱月的眼里我已经成了春华的老公。不过春华没有再反驳她，可能是默认了这个称呼，她把手机又交给我。

　　邱月在电话里说：“现在有人送你了，今晚我就不去火车站了，祝你一路顺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