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泼洒在曼哈顿中城鳞次栉比的玻璃幕墙上。青桐资本顶层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成冰,只有服务器机柜低沉的嗡鸣和江临指尖敲击键盘的脆响,在空旷的空间里切割着死寂。
屏幕上,普罗米修斯生物最新一批基因编辑胚胎的实验报告正在逐行解析。荧光标记的染色体图谱在三维建模中缓缓旋转,像一团被惊扰的星河。但江临的目光却死死锁定在一组不起眼的注释代码上——那串由腺嘌呤和胸腺嘧啶组成的碱基对序列,在显微镜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规律性重复,如同某种被刻意植入的签名。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报告显示,这些胚胎的神经发育基因被定向编辑,目标是提升前额叶皮层的神经元密度,理论上能造就“先天高智商”个体。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实验日志的隐藏分区里,一份加密名单正在被他刚刚破解的算法逐步解码。
名单顶端,几个烫金般的名字让他瞳孔骤缩——欧洲某王室成员、东亚某科技巨头CEO、甚至还有北美政界如雷贯耳的姓氏。这些人,都曾公开标榜支持“负责任的基因技术”,此刻却赫然出现在筛选“定制婴儿”的客户行列中。
“ESG投资?”江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塔纳托斯这手‘绿色道德’牌,打得可真漂亮。”
他猛地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纽约的灯火如同一片燃烧的资本海洋,而在这片光怪陆离之下,隐藏着多少这样以“进步”为名的基因殖民?父亲十年前阻止的“人类基因图谱商业化”项目,难道就是今天这一切的序曲?
桌上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是一个匿名号码发来的短视频。江临点开,画面是十年前父亲坠楼当晚的监控录像——那个他看过无数遍的画面。但这一次,在父亲倒下的瞬间,画面角落的阴影里,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过,袖口滑落处,露出了一个衔尾蛇的纹身。
衔尾蛇——塔纳托斯的标志。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江临只觉得一阵眩晕。他扶着窗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十年了,他一直以为父亲的死是商业竞争的牺牲品,却从未想过,背后竟然牵扯到这样一个深不可测的资本集团。
“江总?”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助理小李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来,脸色有些苍白,“楼下有位自称林深雪的律师找您,说是关于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区块链审计事宜。”
“林深雪?”江临皱眉。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圈内著名的区块链法律专家,以手段凌厉、背景神秘著称。她怎么会突然找上门?
“让她上来。”江临按下内心的疑惑,重新坐回办公桌后。他需要更多信息,而这个突然出现的律师,或许就是突破口。
小李点点头,转身欲走,却突然一个趔趄,手中的咖啡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他脸色煞白,捂着胸口,呼吸急促起来。
“小李?你怎么了?”江临猛地站起。
“江总……文件……加密文件……”小李指着自己的口袋,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急切,身体却软软地倒了下去。
“小李!”江临冲过去,探了探他的鼻息,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他迅速从小李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上面贴着一张小小的便签,写着一串乱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一个身着黑色西装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她身材高挑,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像能穿透人心。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和江临手中的U盘,没有丝毫惊讶。
“江临先生,”她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我是林深雪。看来,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江临警惕地看着她:“你是谁?小李怎么死的?”
“他死于心脏骤停,”林深雪走到办公桌前,自顾自地坐下,“当然,是被‘设计’的心脏骤停。塔纳托斯的手段,向来如此。”
“塔纳托斯?”江临瞳孔一缩,“你知道他们?”
“我不仅知道,”林深雪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平板电脑,点亮屏幕,“我还知道,你父亲十年前阻止的那个项目,叫‘代达罗斯计划’,目标是建立全球首个商业化人类基因库。而普罗米修斯生物现在进行的,不过是‘代达罗斯计划’的升级版——‘技术封建主义’的基石。”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复杂的资本控股图,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中心赫然是“塔纳托斯资本集团”,而普罗米修斯生物只是其中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更让江临震惊的是,图中还标注了多家看似无关的基因编辑、脑机接口甚至主流媒体公司,都被这张网牢牢捕获。
“他们想干什么?”江临的声音有些沙哑。
“控制。”林深雪吐出两个字,语气平淡却带着千钧之力,“控制生命的源代码,控制意识的数据化进程,最终,控制资本流动的终极规则。你以为ESG评级只是个商业概念?不,那是他们构建的新道德标准,是用来筛选‘合格资本’和‘淘汰者’的筛子。”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江临手中的U盘上:“小李死前想给你的,应该是他从普罗米修斯内部系统里提取的核心数据。不过,这数据已经被多重加密,而且设置了自毁程序,常规手段根本无法破解。”
“那你呢?”江临盯着她,“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林深雪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因为我需要一个能在明面上搅动这潭浑水的人,而你,江临,你有足够的动机——复仇。同时,你也有足够的能力——青桐资本的资源,以及……你可能还没完全意识到的东西。”
“我没完全意识到的东西?”江临皱眉。
“你的大脑,”林深雪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对数字和金融模型有着超乎常人的敏感度?为什么在某些极端压力下,你能做出近乎‘预知’的交易决策?”
江临的心猛地一沉。他确实常常有这种感觉,仿佛大脑深处有一个无形的声音在低语,尤其是在市场剧烈波动时,那种感觉尤为清晰。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天赋异禀,难道……
“塔纳托斯在培养‘资本刺客’,”林深雪缓缓说道,“他们从全球挑选具有特殊潜质的儿童,进行秘密培养,甚至在大脑中植入神经芯片,用来接收加密指令和强化认知能力。你,江临,很可能就是其中之一。”
“不可能!”江临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我父亲是被他们害死的,我怎么可能是他们培养的……”
“培养过程中出现‘意外’,或者‘产品’产生自我意识,脱离控制,这很正常。”林深雪打断他,“你父亲当年发现了你的真实身份,试图阻止塔纳托斯,所以才被灭口。而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并且执掌青桐资本,恐怕也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一个潜伏在光明处的棋子。”
信息量太过庞大,江临只觉得头痛欲裂。他跌坐回椅子上,双手按着太阳穴,试图理清这混乱的一切。父亲的死,自己的身世,塔纳托斯的阴谋,还有小李的暴毙……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牢牢困住。
“那这个U盘……”江临拿起桌上的U盘,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这是关键,”林深雪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里面不仅有普罗米修斯的犯罪证据,还有可能隐藏着破解你大脑中神经芯片的密钥。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塔纳托斯的人很快就会来清理现场,顺便……处理你。”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撞开,几个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冲了进来,手中闪烁着冷光的电击枪直指江临。
“果然来了。”林深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动作快如闪电,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类似遥控器的装置,按下了按钮。
瞬间,整个楼层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服务器机柜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窗外,原本璀璨的纽约夜景中,几架直升机的探照灯光束正在迅速逼近。
“跟我来!”林深雪抓住江临的手腕,向紧急通道跑去。
两人在迷宫般的走廊里狂奔,身后传来追兵的脚步声和电子设备的蜂鸣声。江临从未经历过如此惊险的场面,肾上腺素急剧飙升,但他大脑中的某个角落,却异常清醒,甚至能清晰地计算出追兵的位置和最佳逃生路线。
“走这边!”他突然拽住林深雪,拐进一个消防通道,“他们在一楼设了埋伏,我们从地下室的通风管道出去。”
林深雪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但没有犹豫,跟着他冲进了阴暗潮湿的地下室。江临凭借着一种莫名的直觉,在错综复杂的管道中穿梭,仿佛对这里的布局了如指掌。
“你怎么知道……”林深雪喘息着问。
“我不知道,”江临的声音在管道中回荡,带着一丝困惑,“但我感觉……我应该知道。”
就在这时,他大脑深处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伴随着一串模糊的数字和符号闪过。他猛地停住脚步,捂住脑袋。
“怎么了?”林深雪警惕地看着四周。
“没什么,”江临咬着牙,压下那阵不适,“快走吧,他们快追上来了。”
两人终于从一个偏僻的通风口爬出,来到了大厦后方的小巷。夜色中,一辆黑色的跑车无声地滑到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饱经风霜却眼神锐利的脸。
“上车!”男人沉声说道。
林深雪拉着江临坐进后座,男人一脚油门,跑车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夜色。
“他是陈默,”林深雪介绍道,“我们的技术支援。”
陈默从后视镜里看了江临一眼,眼神复杂:“江临,久闻大名。你母亲留下的那个私钥,你还留着吗?”
“我母亲?”江临愣住了,“你们怎么知道……”
“现在没时间解释,”林深雪打断他,拿出平板电脑,快速操作着,“塔纳托斯已经开始行动了,他们正在做空青桐资本的主力基金,同时放出你挪用公款的假消息。资本市场很快就会掀起风浪,我们必须在他们彻底摧毁你之前,找到破解‘正义代码’的方法。”
江临看着窗外飞逝的霓虹,大脑中纷乱的线索逐渐开始串联。父亲的死,自己的身世,母亲留下的私钥,塔纳托斯的阴谋,还有林深雪和陈默的出现……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一个更深层的秘密。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似乎有一个极细微的疤痕,是小时候一次“意外”留下的。难道……林深雪说的是真的?他真的是塔纳托斯培养的“资本刺客”?
跑车驶入一条隐蔽的隧道,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仪表盘微弱的光芒。林深雪打开平板电脑,屏幕上再次出现了那张衔尾蛇的标志,在黑暗中仿佛一只凝视着他们的眼睛。
“江临,”林深雪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你父亲用生命保护的东西,现在落在了你的肩上。那不仅仅是复仇,更是一场关乎人类文明走向的战争。资本已经成为武器,而我们,必须为正义编写代码。”
江临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U盘。窗外,隧道的尽头透出一丝微光,仿佛是黑暗中的一线希望。他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从父亲倒下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
资本的绞杀已经开始,而他,江临,将是那个在血与火中寻找正义代码的人。他的目光变得坚定,看向林深雪和陈默:“告诉我,我们该怎么做?”
黑暗中,林深雪的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首先,我们需要破解这个U盘。然后,让塔纳托斯看看,什么叫做真正的资本反击。”
跑车冲出隧道,重新驶入夜色,向着未知的战场疾驰而去。而在他们身后,曼哈顿的上空,衔尾蛇的阴影正在悄然蔓延,一场席卷全球的资本暗战,才刚刚拉开序幕。江临知道,他的复仇与救赎之路,从此刻起,将与整个世界的命运紧紧相连。他大脑中的神经芯片,似乎也在此时,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低鸣,仿佛在回应着远方某种神秘的召唤。而那枚母亲留下的私钥,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保险柜里,等待着被唤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