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云心想,萧素娥没有采取要了六丫头性命之法,恐怕是因两次都以失败告终,才会选择更稳妥的办法。
不过也正合她的心意,要人命这种事做一次已令人不得心安,再做只怕会罪孽更加深重。
“姐姐的建议甚好,还需姐姐明示,妹妹好在外筹谋。”
“我管家时,笼络了不少下人,他们尽可利用,只需多给六丫头制造些麻烦,麻烦越大越好,最好是六丫头根本没能力处理的那种,老爷才能意识到他选六丫头管家着实可笑。”
“姐姐说得极是,还望姐姐将可用的下人告知妹妹。”
“管理账房的卢文,花房的老钱头,库房的卜妈妈,马厩的大刘子,还有清洁房的花婆子。虽还有其他人,却无多大用处,他们几人足矣。为了能让妹妹顺利行事,我会让春香给她们打声招呼。”
当萧素娥提及花婆子时,梅若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不悦,她本以为花婆子是自己的心腹,未曾想其私下里竟也投靠了二姨娘。由此可见,郁府中的下人能真正值得信赖者寥寥无几,往后行事,还需更加谨慎小心才是。
“人已不少,不知姐姐身边的春香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她是我一手提拔起来,乔妈妈被赶出去,她现在负责管理漱玉轩的下人,我不信她还能信谁?”
“姐姐觉得可靠我便放心,妹妹定会帮姐姐小心筹谋。”
“妹妹还需多在老爷耳边说说,尽快将六丫头嫁出去,这才是长久之法。”
“不知姐姐可有合适的人选?”
萧素娥想了想说:“沈家公子沈知许,齐尚书家中也有三位公子,其中还有两位未曾婚配,再不济还可考虑柳如辉,我虽厌恶他弃了婉欣,可六丫头毕竟在他的榻上躺过,若传出去恐怕她不得不嫁。”
“妹妹觉得柳如辉更合适。只是老爷不让提沉塘一事;还有,那柳如辉虽纨绔,可也未曾将此事到处乱说,恐怕是忌惮老爷丞相大人的身份。”
“老爷忌讳沉塘一事,我们不提便是。若妹妹有办法让柳如辉将此事说出去,恐怕老爷也没办法,六丫头也不得不嫁。”
梅若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笑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今日之后,妹妹会在外细心筹谋,还望姐姐不要心急。”
“有妹妹筹谋,我自会安心享受被禁足的日子。”
萧素娥今日更加确信,郁府后宅的姨娘们之间哪有真正的姐妹情,有利可图才是关系稳固的根本。
王妈妈一路跟随五姨娘,该听的也听到,该看的也看到,心中不免产生疑惑。
回到荔香园才问道:“老奴不明白,为何三姨娘一下子变了?该不会不愿与五姨娘合作故意装出来的?”
“她的变化的确蹊跷,令人难以捉摸,不过还好,有萧素娥,还怕收拾不了一个丫头片子。”
“其实五姨娘大可不必心急,六姑娘迟早是要出阁的,管家权不过是暂代罢了。”
“话虽如此,只是我心中实在气不过,她竟夺了我千辛万苦等来的机会。”
“也是,五姨娘低调这么久,就是为了等这一日,却不曾想被六姑娘抢走。不过我还是替您担心,只怕二姨娘不可靠。”
“她可不可靠对我来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讨厌六丫头,便会与我合作。今日开始实施计划,你先去趟马厩,将大刘子找来。”
不一会儿,王妈妈带着马厩的大刘子回到荔香园。
大刘子约莫二十来岁,人长得又黑又壮。见到梅若云先行礼:“五姨娘安好,不知找小人有何吩咐?”
梅若云将大刘子上下打量一番:“你可是跟着萧素娥混?”
春香还未来得及打招呼,大刘子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对于这类直白的问题还需否认。
“五姨娘说笑,我只是马厩的下人,郁府所有的主子都需恭敬,谈不上跟谁混。”
“你又何须否认,是萧素娥亲口对我说的。”
大刘子不敢接话,用傻笑回应。
梅若云继续说:“你来郁府几年?”
“五年。”
“时间不短。唉,六丫头管家经验尚浅,本应选你这般在郁府资历深厚之人掌管马厩,奈何她偏选了大根,我身为长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话说到大刘子的心里:“大根那小子根本不行,指挥不动人。六小姐也是太年轻,不懂用人,才被大根那张嘴给哄了。”
几句话让对方表露心迹,梅若云很满意:“我虽不是管家人,可怎么着也是六丫头的长辈,老爷也让我帮衬她,只要我开口,六丫头也不得不听。我很看好你,虽有心提拔,可六丫头毕竟是管家人,选了大根我不能不给她面子。只要你能让六丫头看到大根管不了马厩,我便可趁机向她推荐你。”
大刘子喜形于色:“五姨娘能瞧得上小人是小人之福,小人这就回去多多制造事端。”
梅若云赞道:“很好。”
待大刘子离开后,王妈妈担忧道:“如此做,不知可行得通?”
“先小闹一场,检验一下六丫头的本事,若被她顺利应付过去,后面还有机会等着她,就不相信她能一一攻破。”
计谋安排下去,梅若云一高兴,又去画她喜欢的梅花。
……
一大早郁楚瑶又开始翻阅账本,字虽都认识,却总觉其中暗藏玄机,她眉头紧锁,心中盘算着如何破解复杂的账务迷局。尤其是上面总画些符号,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本想请教卢账房,却担心被对方小瞧了,或是趁机了解她的短处,然后在账目上大做文章。
郁楚瑶决定还是向嫂嫂请教,说不定她略知一二,还能帮忙出出主意。
正打算去翰墨轩,元日进来说:“小姐,秋红前来拜见。”
郁楚瑶只好继续坐定:“让她进来。”
元日过去挑开帘子,秋红顶着两只哭红的眼睛走了进来,将手中的荷包递上:“六小姐,三姨娘让我负责管理翠影轩的下人。”
郁楚瑶并没有接荷包的意思:“此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秋红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收起荷包,跪在地上:“求六小姐向老爷说说情,饶了我娘吧?从昨日到今日我娘肯定粒米未进,也未喝一滴水,恐怕很快会没命,呜呜……!”
秋红开始磕头:“呜呜!求您救救我娘!实在不行将奴婢关起来,放了我娘,奴婢愿代娘受过。呜呜……!”
郁楚瑶虽不喜欢秋红,倒也被她一片孝心所感,再说她有自己的考量。可她不愿让丫鬟猜出心中所想,故而严厉道:“求我没用,你娘是自作孽不可活。下去吧,你的哭声实在聒噪。”
郁楚瑶说完向灵萱使眼色。
灵萱上前扶起秋红,没好气地说:“我陪小姐亲自经历过被害的过程,能捡回一条命实属幸运。到现在提起买凶之人都恨得牙痒痒,你竟然想求我家小姐为你娘说话,简直是异想天开。”
秋红哭得更加难过,转过身无助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