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未知的凝视
剧烈的空间震荡让艾丽的神经接驳装置迸出一串刺眼的电火花，蓝色电弧顺着导线爬过她的脖颈，在特制宇航服的领口留下焦黑的痕迹。她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战，每一次咬合都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细针正顺着神经末梢钻进大脑。液态光海洋掀起滔天巨浪，将那些新生的时间线拍打成闪烁的光屑，在她眼前拼凑出破碎的未来幻象。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那个模糊身影突然具象化。它像是由无数块菱形镜面拼接而成的人形，每一块镜面都在高速旋转，倒映着不同时间线的片段：中世纪的黑死病疫区、核爆后的广岛废墟、星际移民船上新生儿的啼哭……而在它胸口位置，两块最大的镜面组成了一双眼眸，深处流转着暗紫色的光芒，那光芒既不属于三维光谱，也不符合四维空间的能量特征，仿佛是从维度夹缝中渗出的纯粹黑暗。
“那是什么？！”大卫的声音像是被揉皱的锡纸，从扭曲的喉咙里挤出来。他半透明的手掌不受控制地穿过艾丽的肩膀，带起一阵刺痛的电流——金色纹路已经蔓延至他的颧骨，在皮肤表面交织成网状，如同正在收紧的罗网。新诞生的时间线群如同发光的珊瑚丛，在他们与中央“眼睛”结构间竖起屏障，可那神秘存在却如穿行水中般轻易穿过光带，每前进一步，脚下的液态光就凝结成复杂的几何图腾，那些图腾中隐约可见亚瑟·皮尔斯手稿里记载的创世符号。
艾丽强撑着调动最后一丝力气，颤抖的手指在虚拟操作面板上划出紧急撤离程序。淡蓝色的指令流刚出现就被空间震荡撕碎，她不得不咬破下唇，用疼痛维持清醒：“大卫，同步神经频率！”她脖颈处的神经接驳装置突突作响，试图与大卫建立意识链接。神秘存在突然歪过头，镜面组成的嘴角向上扬起诡异的弧度：“你们以为打破筛选就能获得自由？”它抬手轻挥，一条新生的时间线瞬间扭曲成死结，光带表面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人脸，“高维存在的规则，不过是更大棋局中的一步落子。”
镜像中的真相
艾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是有颗心脏在颅骨里疯狂擂动。她突然注意到神秘存在镜面躯体的某个角落，正清晰倒映着星耀研究院主控室的画面：凯瑟琳跪在操作台旁，机械义眼闪烁着超负荷运转的红光，金属手指在键盘上划出残影，她的银发被汗水黏在额头，平日里冷静的侧脸此刻写满焦虑；更远处的安理会全息会议现场，各国代表正举着武器级激光笔争吵，俄罗斯代表的雪茄烟灰掉在“全球防御计划”的全息图纸上，将欧洲版图烫出一个焦黑的洞。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镜面左下角映出了幼年的自己——十岁的艾丽穿着黄色雨靴，站在新墨西哥州天文台的望远镜前，仰着小脸仰望星空。而望远镜的镜片里，赫然倒映着此刻四维空间中的场景：悬浮的她、半透明的大卫、还有那个由镜面组成的神秘存在。
“你们人类总以为自己是故事的主角。”神秘存在的镜面身躯突然分裂重组，化作十二道悬浮的棱镜，每块棱镜都投射出不同文明的覆灭画面。亚特兰蒂斯的水晶塔在能量风暴中崩塌，玛雅祭司们举着黄金面具冲向裂开的大地，某个长着触角的外星种族在星舰自爆前发出最后的电波……“亚特兰蒂斯的沉没是因为触碰了维度通讯，玛雅文明的消失源于提前破译了时间密码，而你们……”它的声音突然变得冰冷如刀，“正在重蹈所有傲慢者的覆辙。”
大卫突然嘶吼着扑向其中一块棱镜，手掌按在镜面表面的瞬间，金色纹路与镜面产生剧烈反应，迸出刺眼的白光。棱镜表面浮现出古老的楔形文字，那些文字如同活物般蠕动，迅速组成人类可识别的语句。艾丽凑近细看时，血液几乎在血管里凝固——文字记载着一个被称为“织命者”的种族，他们比高维存在早诞生十亿年，以修改宇宙规则为乐，而人类所在的银河系，不过是他们众多“实验场”中的一个。
规则的博弈
液态光海洋开始凝固，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冰晶。所有时间线被冻结成发光的琥珀，里面的人影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仿佛被瞬间定格的蝴蝶。神秘存在的十二道棱镜突然旋转起来，组成一个巨大的星图阵列，中央缓缓浮现出一个旋转的莫比乌斯环，环上刻满了与艾丽手臂纹路相似却更加复杂的图案，那些图案正在缓慢流动，像是某种活态的公式。
“高维存在筛选时间线，是为了对抗即将苏醒的‘熵化者’。”神秘存在的声音第一次出现波动，暗紫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类似恐惧的情绪，“那些吞噬所有可能性的黑暗，正在维度夹缝中滋生。它们所过之处，时间会倒流，空间会坍缩，所有文明都会被还原成最原始的粒子。”
艾丽突然扯下宇航服的应急电源，将其狠狠插入神经接驳装置的接口。电流瞬间击穿她的身体，让她发出痛苦的闷哼：“所以我们是棋子？用来消耗‘熵化者’的炮灰？”她的举动让整个空间再次震颤，金色纹路从她的手臂疯狂蔓延至脖颈，在喉结处勾勒出类似眼睛的图腾，那图腾正缓缓睁开，瞳孔里闪烁着与神秘存在同源的暗紫色。神秘存在的棱镜阵列突然收缩，像是感受到了威胁：“你们可以选择成为棋子，或者……成为执棋人。”
话音未落，中央的“眼睛”结构突然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无数道金色光束如同利剑般射向新生的时间线群，那些光带在接触的瞬间就化为灰烬。神秘存在的镜面身躯突然挡在他们身前，每块镜面都在光束冲击下破碎重组，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快走！趁它还没完全苏醒！”它奋力撑开一道时空裂缝，裂缝边缘流淌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光，“记住，真正的自由不在已知的时间线里！”
归途的代价
艾丽拽着逐渐透明化的大卫冲进裂缝，他的身体已经变得像磨砂玻璃，能隐约看到骨骼的轮廓。身后传来神秘存在最后的警告：“别相信任何承诺！包括我的！”时空乱流如同无数只手，撕扯着他们的四肢，艾丽感觉手臂上的金色纹路正在逆向消退，每退一分，就有一段记忆被强行剥离——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学会量子力学的，忘记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甚至忘记了大卫的生日，唯有“熵化者”这个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意识深处。
当探索舱的金属墙壁重新出现在视野中时，艾丽重重摔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卫已经昏迷，他的白大褂被汗水浸透，胸口的金色纹路诡异地停止在心脏位置，形成了一个类似锁孔的图案，纹路边缘还在微微发亮，像是在等待钥匙插入。
舱门开启的瞬间，凯瑟琳举着神经稳定器冲进来，机械义眼扫描着两人的身体，发出一连串尖锐的警报。她的金属手指抚过大卫胸口的锁孔图案，突然倒吸一口冷气：“这是……维度锚点！”艾丽踉跄着扶住控制台，全息屏幕上的数据让她头晕目眩——他们在四维空间实际停留时间长达27小时，而舱外的时间只过去了17分钟。更诡异的是，全球27座天文台同时捕捉到异常引力波，其波形图在屏幕上展开，像一只正在眨动的巨大眼睛，源头直指太阳系边缘，那里有个类似镜面的巨型结构正在缓慢成型。
“我们带回来的……不止是数据。”艾丽看着自己手臂上残留的淡淡纹路，想起神秘存在镜面中映出的未来画面。在某个未被冻结的时间线里，她看到人类舰队驶向那个镜面结构，而驾驶舱中的自己，瞳孔已经变成了暗紫色，与神秘存在的眼眸如出一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