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上众人回过神后,急忙上前去抢救那群中邪的孩子,想尽各种办法,忙上大半日,可这群孩子早已失去往日的神采。
王二婶家的小栓子,此时正蜷缩在床上,满身大汗,双目闭的紧紧,颤动的睫毛就像两道黑色线条般扭曲,刘屠户家的蓉蓉歪在她奶奶的膝盖上,眼珠子直勾勾的往上翻,既然跟着天空中飞动的鸟儿,发出渗人的笑意,还有张大姐的孩子,无神的歪着脑袋望向后山方向,嘴中还唱着那句童谣:“红缨子,白玲子,后山照见尸骨寒......”
村民们齐齐聚集在一起,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村长蹲在村口的石头上,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上,浑身不住的抖动,一直到晚上,整个压抑的气氛笼罩在每一个人心头,可姐妹女鬼不会就此放过村民们,她们的报复还在继续...
接连三日,刘屠户死在自家肉案前,案上的猪肉还挂着半片,他的脸却整个贴在沾血的木墩上,后颈有三个指节深的血洞,像是被什么尖牙利齿啃穿的,最诡异的是他大张的嘴里塞着杀猪刀,将他整个脸颊撑爆,脑袋中的白汁还不断滴洒而下。
猎户张铁牛的尸体被发现在芦苇荡边,他的猎刀还攥在手里,可那双惯于盯准猎物的眼睛没了,眼眶里空空洞洞,像谁用指甲轻轻按进去的,最恶心的是那空洞的眼眶内还爬满着不少蛆虫。
绣娘林氏栽在自家绣楼,她的绣绷还搁在窗台上,绷着半朵未绣完的并蒂莲,可心口处开了个血洞,心脏被掏的干干净净,洞边留着五道青指痕,指节看去就像少女般大小,而她的腹部还留着一双红色绣花鞋的血印。
村上陷入末日之中,村长决定带领村民们全部逃命,离开此处,傍晚消息一出,更多的人挤在村口,可等一拨人背着包袱往外走,才发现不对劲儿。
“ 咋又回来了?” 挑着铺盖卷的赵二抹了把汗,眼前明明是出村的青石路,可走了半柱香,竟又来到村口。
“是鬼打墙啊...” 不知谁喊上一嗓子,人群瞬间乱作一团,有小媳妇当场晕过去,有汉子抄起锄头就要乱砸,被村长死死拦住:“ 都给我消停,没看见太阳都快落山?鬼打墙应该在太阳升起时没用吧。”
又是谁说上一句:“话是如此,可那对姐妹白日间就敢现身杀人,难道阳气真对她们有用吗,再说那日大早上村上孩子都如此中邪,我怕白日间也根本没用。”
村长闻言,也是紧咬着嘴唇,愣了许久后,没有底气道:“哎,还是等白日再看吧。”
这夜,华玉村上的狗都没敢叫上一声。
清晨,太阳初生,李铁匠迫不及待朝村口刚迈出三步,突然僵在原地,只见他脚边的影子突然拉长,像根绳子缠住他的脚踝,他刚想喊,喉咙却发不出声,只看见前方的雾气里浮出两个身影,一个红衣,一个白衣。
“啊...” 李铁匠终于迸出一声喊,可等村民冲过来,雾气之中只剩李铁匠瘫在地上,裤裆湿了一片,整个人蜷缩一团,浑身不停颤抖,村长上前呼喊他,只见他双目无神,嘴巴微张,似是中风一般。
村长双膝跪在地面,双拳重重击打在坚硬的泥土地上:“天要亡我华玉村啊。”
村民们有的瘫软在地,接连数日发生的这些事情,他们这会已经不是害怕,而是绝望的等着死亡到来,几个老妇蹲在墙根,往瓦罐里填最后几把米,手稳的像刻在石头上,年轻汉子倚着断墙啃冷馍,喉结动的很慢,眼睛直勾勾盯着村口,朦胧中看着那处裹着两个影子。
王二婶将最后半块红薯塞给小栓子,摸了摸他发顶:“吃吧,吃饱就不疼了。” 灶膛里的余烬忽明忽暗,映得她脸上没泪,只有一种说不出的静,像山雨欲来前的湖面,知道要沉,便先自平住波纹。
时间缓缓而过,残阳将村口的青石板染成血锈色,村长指甲抠进砖缝里,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雾蒙蒙的村口那团雾里,他身旁的李婶怀里搂着吓傻的小孙女,孩子的手攥着她的衣襟,指甲都掐进肉里了,可她连疼都感觉不出。
“有人,是人,不是鬼...”村长低呼一声。
只见雾里的影子动了,先是露出半片月白道袍,接着是支斜插在布囊上的桃木剑,剑穗子是朱砂染的,在风里晃出一点红,走在前头的中年道人约摸四十来岁,面容清癯,眉骨高得像刀刻,眼角有道淡疤,倒衬得双眼愈发清亮,像深山中的寒潭水,一身道袍洗的发白,肩头却缀着片金线绣的云纹,针脚细密,看得出是旧物新补,此人名为赵柄铮,乃清虚派道人。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人名为少宸,是赵柄铮徒弟,只见其面容柔和,约莫二十岁,生得眉清目秀,肤色偏暖,像沾了晨露的新竹,发间未簪玉饰,只拿半旧的青布带松松束着,几缕碎发垂在额角,被风掀起时,能看见左眉尾有颗米粒大的朱砂痣,红得像点在宣纸上的胭脂,其身穿件月白道袍,比中年道人的短些,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半截晒得微褐的手腕,腕间系着串褪色的铜钱,看似镇邪之物,道袍前襟沾着几点墨渍,许是画符时溅的,倒添了几分烟火气。
腰间挂着个蓝布符袋,袋口用红线绣着“安 字,此刻他正偏头打量村口的雾气,眼尾微微上挑,像只刚睡醒的猫,道袍下摆被风掀起,露出鞋尖上沾的泥点,倒比中年道人的道袍多上几分人间气,身背着个半旧的竹箱,箱盖露着半截黄纸符。
这师徒二人脚步极轻,却带得村口的芦苇“沙沙”响,那团白雾,竟被他们脚步带起的风,慢慢往两边推开了。
“看样子是道士...是救星啊,我们有救了。” 村长声音发颤,全村人都像看到救世主一般,向村口涌来。
赵柄铮抬眼扫过满村的绝望,眉峰微动,他伸手按住腰间铜铃,铃身泛起淡金光,那团裹着白影的雾,终于彻底散了。
“我的活祖宗,您可得救救咱们全村人!”村长几乎是扑过来的,拽着赵柄铮的袖子直抹眼泪,“村上有两个女鬼成日里索命,就连白日间都敢伤人,如今村里老的小的几乎都在等死,偏这村子还被鬼打墙困死了......”
赵柄铮将他扶起,随后抬眼看了看村民们抱着的那些孩童,急忙吩咐道:“少宸,这群孩子定是中了邪,取为师的镇魂符出来,让他们用开水煮上,待水沸之后,舀出给这些孩子喝下。”
少宸闻言后,手脚利落的取出镇魂符,村长急忙招呼大家帮忙,一时之间,村上好像又恢复了些许生气,村民们更是忙着取锅,生火,挑水。
赵柄铮摸出一枚铜钱含在口中,绕着村子走上半圈,等他回到村口时,嘴角沾着血,口中铜钱居然被咬出牙印。
“怨气极重。”他擦了擦嘴,“我们是云游路过此处,隔着两三里地就发觉此处怨气极重,又发现这外围都是鬼打墙,所以来到此处查看,我又在村中转了会,看来这断然不是普通的孤魂野鬼,这村子的风水本是藏风聚气的格局,可现在后山的脉被断了,怨气顺着地脉往村里灌,所以是厉鬼了,而且你说的是两个女鬼,看来不简单啊。”
“后山...”村长羞愧的低下头,随后道:“道长果然是高人,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利害,求您救救我们吧。”
先前那些喝下镇魂符烧煮过开水的孩子们,一个个都从中邪状态中慢慢恢复,只是比之前看上去还是有气无力,不过这也有很大的好转。
村民们见此也都不约而同的将他们围堵在中间,齐刷刷的跪地...
“救救我们吧,二位活菩萨。”
赵柄铮和少宸急忙将众人一一扶起,少宸大声道:“各位乡亲不必如此,我师父本就是大义之人,我也定当竭尽全力,协助我师父驱除厉鬼。”
赵柄铮闻言杨下嘴角,轻哼道:“这小子...”随后又转头问向村长:“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同我仔仔细细的说清楚,这样对我们降服此厉鬼也有帮助。”
“这...”村长有些不自在。
看出村长有所支吾,赵柄铮面色严厉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便是,你若如此吞吞吐吐,岂不是耽搁整个村庄吗,给我说。”
“哎!”村长长探口气:“还望道长移驾尊步,去我房中,我为你慢慢说出。”
赵柄铮以及少宸和村长来到房中后,村长为二人沏上壶茶,随后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两人。
赵柄铮听完后,面色铁青的看着村长。
少宸的脸上也是透露着几分怒气,指着村长道:“你这家伙做为一村之长,为何如此这般的歹毒。”
村长羞愧的双手捂面,无言以对。
究竟这村上曾经发生过何事,且听下回分解...